在主张非暴力的年代,也许这个题目令人很奇怪。是最近的巴勒斯坦局势让我想起这个题目来。
暴力与暴力可能不同,其实这只是一个常识。例如,战争是最极端的暴力。日本侵华战争、纳粹德国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一种暴力,而抗日战争、反法西斯战争无疑也是一种暴力,可是,你不可以说它们之间就不存在差别。它们之间有本质差别。
人们认为,暴力可以有本质不同,仇恨似乎理所当然也就可以不同。也就是说,有非正义战争和正义战争的本质差别,是不是也就有非正当仇恨和正当仇恨的差别。这是非常困扰的问题,而一个文化在基本世界观上如何处理“仇恨”,却在改变世界的面貌。
最近巴勒斯坦自相残杀,向世界演示他们的残酷:“把人从高楼上扔下活活摔死,堵在医院门口屠杀求治的敌方伤员,在敌方家族亲人葬礼上大开杀戒。阿克萨烈士旅创始人之一JamalAbuAlJedian 在医院病床上被哈马斯处决,身中41弹;另一个领导人Samihal-Madhoun 被6枪打死,尸体在大街上拖来拖去示众。”杀的是自己同胞。
仇恨是人类诸多本能中的一个自然本能,受到伤害,你会萌生恨意。这种仇恨曾经令欧洲在历史上打得你死我活。每次你死我活都理所当然带来新的仇恨,成为下一次战争预先储备的火药和燃料。那是一个恶性循环不可化解的死结。如今,当曾经不断战争而互相仇恨的欧洲国家变成联合的欧盟,人们容易看到的是互利双赢的现代概念的确立,很少想到现代观念后面有两千年文化积累在解套。这种文明与其说是在提倡互爱,还不如说先是在消解仇恨。它把恶解释为作恶者的“不知道”。可恶者顿时变成一个可怜人,仇恨随即化解。这种文化的起点在两千年前,却需要如此漫长的岁月才能在人的内心生根。是谓文明进程。现在,联合国以及美国、俄国、阿拉伯国家能够倾向共同信任前英国首相布莱尔担任中东特使,就源于对这个文化的了解。
真正能设身处地体验这种文化,是在经历9·11之后。三千人的被屠杀,整个国家并不在学校教育和媒体上宣扬仇恨,相反是在祈祷护佑。这样的国家可能为制止恐怖袭击的再次发生而发动暴力攻击,攻击的方向也可能有对错的争议,可是它绝不会主张为仇恨而战。因此,一旦恐怖威胁消除,暴力会立即停止。而恐怖主义的暴力基于仇恨,那是没有尽头的危途。
巴勒斯坦发生的残酷内斗一点不奇怪,因为仇恨只是仇恨本身,毒害的只是怀有仇恨的人自己。所以在仇恨文化教育下,在巴勒斯坦恐怖组织盛行,拼命给以色列的餐馆、市场、公共汽车放炸弹的时候,巴人自相残杀的局面就已经形成、已经被料到了。不会看的人看中东局势,看到的是互有暴力,会看的人看中东,看到的是它们之间的本质区别:假如对以色列生存的恐怖威胁今日彻底消除,他们就会立即把枪扔进火炉打造为犁。而假如以色列退出冲突,巴人自己立即就要打起来。
半岛电视台是宣传高手,仍然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你可以欺骗世界,不可能欺骗自己。真相最后会势不可当跑出来,让世人看到一个真正的巴勒斯坦悲剧面貌:没有悲悯良善,唯余满腔恨意。
在这场冲突中,我们每个人或许都可以学到一点东西,感受和理解一下“文明”的意义。当你受到邪恶伤害,哪怕那是一个庞大的邪恶势力抑或邪恶制度,当你似乎有了充分理由仇恨和咒骂,你还是要警惕地对自己说:不要向自己的对手学习,不要毒害了自己。仇恨只是仇恨,无分好坏。走不出这个死结,你和你自己的对手,就落在了同一个圈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