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于传统的大众游学,今天从教育角度提出的“研学”具有定向化、专业化甚至个性化的特色。研学,与处于静态的、定期的由专门机构、单位培训,按照特定知识体系达成目标不同,可以说是一种“教育”的形式拓展;和“旅”融合起来,说明它具有短期、动态特征,期望在身心放松状态下收获间接知识达不到的深刻体验。在“旅”中增加直接动手能力的训练,比如参加一定的劳动实践,这就有了向社会实践过渡的性质。
2016年,教育部等十一部门印发《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指出研学旅行是一种有益的教育活动,可以让学生通过实践探究,增长知识和技能。2017年,国家旅游局、教育部分别印发《研学旅行服务规范》、《中小学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指导纲要》,提出优化资源配置、加强监管服务、推进政策扶持等措施。2018年,教育部等五部门联合发出《关于加强中小学研学旅行管理的通知》,明确中小学研学旅相关管理规定。2018年,在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其中的“劳”,是继1999年将“美”加在“德智体”后的又一次重大修正。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将劳动教育纳入中小学国家课程方案和职业院校、普通高等学校人才培养方案。2022年,教育部正式发布《义务教育劳动课程标准》,将劳动课正式列为中小学独立课程;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了《大学生劳动教育通识》教材。国家对研学旅以及劳动实践的高度关注,彰显了对提升学生综合素质教育的重视、对学校教育改革的期望。按照“终身教育”的观点,不仅是学校学生,即便在职人员,也有一个不断“充电”的要求,进行职业再教育,同样有一个研学拓展的问题。可以说,广义的研学实践,贯穿人的终生。
2107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指出,“大力发展文化旅游,充分利用历史文化资源优势,规划设计推出一批专题研学旅游线路,引导游客在文化旅游中感知中华文化。推动休闲生活与传统文化融合发展,培育符合现代人需求的传统休闲文化。”一般把文化旅游分为四个层面,即以文物、史记、遗址、古建筑等为代表的历史文化层;以现代文化、艺术、技术成果为代表的现代文化层;以居民日常生活习俗、节日庆典、祭祀、婚丧、体育活动和衣着服饰等为代表的民俗文化层;以人际交流为表象的道德伦理文化层。显然,其中三个层面均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直接相关。这说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当代“融入生产生活”,文化旅游、研学休闲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如何让流传千百年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历久弥新、在当代焕发光辉,进而扎根于心灵世界、融入知识体系中,乃研学实践与教育的核心课程内容之一。提供此类师资,开发相关研修课程,与学校教学活动或课本教材既要实现完美的“无缝对接”,又要体现自己的独特性。同时,南北风情不同,东西人文相异,各地各部门差异巨大,如何在保证统一性、规范性的前提下,发挥各自优势,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一方面,中央有大的政策,属地文旅部门有一定积极性,但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情状不一,相关配套措施并不完善,甚至遇到不少困难,比如一些教育行政部门或学校基于安全、经费等问题,对此态度实质上不是那么积极。另一方面,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各地研学机构蜂拥而上,争抢这个“蛋糕”,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无序状态,而政府或相关业务部门则无力也无法一并统筹管理。涉及课程研发及师资建设,仅仅行政或管理部门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吸收有关专家及专业组织的参与。
专业化是科学化、规范化的前提,是引领行业发展的必然趋势。否则,研学实践教育就可能走向功利化、低俗化,与一般文旅或纯粹旅游雷同,起不到教育效果。比如,一个地域的文化资源如何组合才能实现相互补充而不是互相重复、交叉雷同?在众多文化资源中,究竟哪些优秀文化资源可以进入“教育”内容?“故事”基于神话虚构还是严谨的史实?如何能够做到与课本知识的相辅相成、交相辉映?学校管理和教师如何去延伸和拓展课堂外、学校外的教育活动?怎样处理好教育内容的普适性与地域性差异带来的矛盾?如何建立跨区域、跨部门研学实践教育协调机制?研学导师资质的培训究竟如何有序开展?等等,需要做大量精深、细致工作,远非几个政策或举措能够解决所有问题。一些单位在这方面的探索经验,经过权威部门或专家认定有教育的正向效果后,就要注意去提升、借鉴、推广。
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除了诸多典籍包含的观念形态外,相当一部分体现在各种古建、文物、遗产之中。活态利用好这些资源,使之“开口说话”,就要充分运用各种现代载体。如此即不仅让抽象的理念形象化、生动化,也为人们走入历史深处、联结文明根脉、启迪未来智慧开辟了一条途径。文旅是旅游的升级,研学游是文旅的升级(广义的研学还包括定向考察相关的研究所、博物馆、美术馆、工作室、工农业生产一线等等)。这种研学实践带来的直观体验,是建立历史自信、文明自信不可代替的基础,是其他民族了解我们的感性窗口。它既可以辐射本区域、省内外,也可以辐射国内外更远的地区,甚至吸引国外文化爱好者,是民族文化传承和发展的重要形式之一。其实,传统社会的文人墨客很多有丰富的游学经历,其文化感受与深情载于各种诗词文献之中。当今快捷的交通与信息的便利,为人们提供了更宽广的视野;而我们则往往缺乏古人那种雅致兴趣,追求多样化的同时失去了心灵的沉浸、文化的陶冶。没有一个广阔的外部自然人文天地与校园环境相伴随、作补充,围墙内的体制内教育似乎总是缺少了点什么。
研学实践要真正做好做持久,关键在于内容的针对性和丰富性。比如,同样一个设计的研学客体,面对不同的研学主体,从中选取的重点和角度是大为不同的。结合现实需求,在照顾全面的前提下,最忌讳的是千篇一律,素材挖掘不够精深、点评远离人们关注。形势总在演变,但研学对象始终如一,固然可“以不变应万变”,而识变、应变、求变能力亦必须具备。比如说,运用全息投影手段、大数据技术、智能化技术,来创新赋能。研学实践,连通的是历史、现实,面向的是未来;出的是“知识产品”,有规律可遵循,有标准可度量。还有,“传统”已经过去千百年,毕竟与现在人们的生活有许多隔膜,真正让其“活”起来入脑入心,留下深刻印象非常不容易。“活”起来的配套措施是让人“动”起来。故此“研学”之“研”,非彼学之“研”,能调动人的各种感觉器官,不只是限于一般的视觉与听觉。用中国古代实学思想家颜元的话说就是,能“习行”“习动”“践形”,文武双修,“六艺”兼备。提供“研学”产品者,要想办法将供人们观摩、视听的对象,转变为可以操作、体验的活动,增强互动性,触摸过往,由被动的感受化为主动的参与,这样才能达到研学实践教育的目的。
教育工作者往往将研学实践教育视作正统学校教育、各类职教培训之外的补充,有之不多,无之不少,并没有把它提到议事日程,更没有想到它有朝一日能成为“正课”。研学实践教育,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受教者长期依赖的原有环境,要考虑不只是教育的内容和形式,衣食住行的“细节”尤为引人注目。如何不与业已形成的“制式化”育人方式冲突,纠偏家庭、学校乃至社会、个人的认知取向,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挤”出来的空闲或长短假日),取得各方面的协同支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通过这种研学实践教育的形式得到传承和弘扬,同样值得各界下功夫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