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一期《中国新闻周刊》公布:2000年,中国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将累计达到60-100万人,中国将每年为此付出4600至7700亿元人民币的代价。艾滋病的流行将成为中国国家性灾难!
据中新社引述《中国新闻周刊》指出,15年前还是一片净土的中国,现在已经是到处都能发现艾滋病的国度。15年前,人们谈论起艾滋病的时候,脸上还都带着一种暧昧的笑;现在,人们谈论起艾滋病,就像谈论晚餐吃什么。
中国官方报告称,到1999年中国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总共为15000多例;专家估计:保守数字至少50万人,并且以每年30%的速度增长。专家断言:艾滋病在中国已经进入快速增长期。
中国新闻周刊引述中科院院士、艾滋病研究专家曾毅的话说:“假如不迅速采取措施,中国将成为世界上艾滋病感染人数最多的国家之一,艾滋病的流行将成为国家灾难。”
文章指出,按照曾毅的测算,当艾滋病感染者人数达到60至100万的时候,随之而来的经济损失每年可达人民币4600亿元到7700亿元。这个数字曾让中国有关领导人担心:艾滋病一旦流行会破坏改革开放以来的辛勤建设的成果。
卫生部公开披露的数字是:从1985年中国发现首例艾滋病人到1999年9月底,中国共报告艾滋病病毒感染者15088例,其中艾滋病病人477例,死亡240例。
《中国新闻周刊》援引艾滋病专家学者的观点指出,这类数据远不能描述艾滋病蔓延的险恶。“这在流行病学上毫无意义,只能误导决策者,错失抵抗艾滋病之害的良机。”
文章举例指出,1994年以前,艾滋病毒感染者大多数为云南的吸毒者。1994年后,艾滋病传播超出云南省,迅速向全国扩散。1998年6月,青海省最后报告发现了感染者,短短四年间,艾滋病毒感染报告全面覆盖中国31个省、市、自治区。专家估计的艾滋病毒感染人数直线上升,1993年为1万,1994年为3万,1995年为10万,
1998年是30万,1999年,保守的估计数字是50万。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专家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说:“开始我们在地图上只标出一点红,后来是一片红,现在全国地图上已经没有空白点了。个别地区已出现了艾滋病患者的大批死亡,蔓延程度已超过非洲。”
目前中国出现大批死亡的地区,是血源性感染的重灾区,比如河南、河北、安徽和湖北几省得一些乡村。欧美国家基本断绝了血液感染这一途径,这使得因卖血、输血而染上艾滋病,几乎成了中国特色。虽然中国于九十年代颁布了《献血法》,意在通过无偿献血来阻断由有偿献血等原因发生的感染,但并没有对原先感染艾滋病的卖血人员进行彻底清查,地方上还私建了许多非法卖血站,吸引各地的职业卖血者流动卖血。
从1993年开始,全国有10多个省发现卖血人群中,存在艾滋病感染者,数量极大。知情人士透露,血源性感染严重的一个原因,是基层血站的操作:把同血型的多袋血液混入离心机搅拌处理,保留上层的血浆,将沉淀的血球重新注入卖血者体内,以便快速再造血。
如果其中一名卖血者感染了艾滋病毒,他就会将病毒传播给其他卖血者,这些卖血者到各处血站卖血后,又将病毒传播给更多的人。输入这些血液的病人除了自己受到感染以外,还将艾滋病毒传染给配偶和子女(如母婴传播)。据估计,如此一来,艾滋病病毒的感染率以10倍速度地增加。
在许多地区,艾滋病防治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一些地方官员“讳疾忌医”,生怕透露出当地艾滋病病情后影响“政绩”,艾滋病防治人员受排挤和革职的现象时有发生。学者或者一些机构十分有限的调查也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1998年,河南血源性感染事件发生后,有关部门调查感染人数,当查出132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时,调查被停止了。“我们的工作有两个:搞研究,和政府官员做斗争。”一位因披露河南血源性感染问题而被停职停薪的地方学者说。
阻断非法血源也受到了卖血者及其周围人的抵制。民间有句口头禅:“想发财,到汝南,一伸一卷十八元。”就拿河南上蔡县文楼村来说,这里已经有20多年的卖血历史。村里十几岁以上的人,几乎都卖过血。谁不卖血,村里人会戳他脊梁骨,说他不务正业。有人为了卖血,还给血头送礼。上蔡县的许多农民一门心思卖血,成了”铁血敢死队“,不但跑遍了
省里的血站,还远赴武汉、长沙甚至新疆去卖血。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中期是文楼卖血的高峰期,全村3000多人中,1000多人卖过血。现在连迟迟不愿承认的官方也说:“上蔡的艾滋病是由卖血感染的。”
文楼村乃至上蔡县到底有多少人感染了艾滋病毒?一些文字材料上说:来自武汉的桂希恩教授在文楼村第一次提取了11个人的血样,有10例检验出呈阳性;第二次提取了140人的血样,有80多例呈阳性。2000年初,河南卫生厅去文楼村抽取了152个人的血样,但化验结果至今未得到公布。
艾滋病从感染到发病以至死亡需要经过几年的时间。几年前,感染者因为未到病发期而使问题得到了隐藏,也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然而,从去年至今年,已有12人死于艾滋病。
从今年正月初一到三月初一,7人在两个月内死于艾滋病。
2000年8月,中新社记者到上蔡县防疫站采访,防疫站就与县委宣传部门通了气。采访卫生局王副局长时,被告知“没空”,张局长则告诉记者:“你打错了(电话)”。据传,卫生部门生怕输血受感染的病者提出诉讼,希望通过“捂盖子”(即不对外张扬)使这个问题“自生自灭”。
当媒体记者初到文楼村时,村民希望舆论能够促使县里面帮帮他们,但毫无作用,而感染情况的曝光也带来了许多负面作用:使他们的蔬菜没人买,子女的婚嫁也变得麻烦起来。
2000年夏,上蔡县流传这样的话:“艾滋病人报复县里不管他们,把自己的血液注射到西瓜里。”
据说上蔡县怕影响投资环境,怕农民出去打工没人要,怕上面追究起以前放任非法采血的责任,所以要求村民们保持沉默。一位村民对中新社记者说:“县里打过招呼,不准接待记者。”
《中国新闻周刊》指出,目前中国艾滋病预防和控制还来得及。但可怕的是否认和冷漠,并由此而引发“不作为”。不幸的是,一些官僚和政府机构正在这样做。难道,中国真的要为这场灾难付出沉重代价后,才开始总结经验教训,才开始亡羊补牢?
根据中国新闻社《中国新闻周刊》2000年第18期(8月18日出版)有关材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