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谱》的作者赫西俄德是西方思想文化史上能够确认的最早的诗人,对纷繁复杂的古希腊神话进行了系统的整理。“《神谱》以奥林波斯神为归宿,把诸神纳入了一个单一的体系。这样就完成了希腊神话的统一。”(译者序:p.12)
《神谱》首先述说缪斯的诞生,缪斯九女神的名字及各自的品行特征。作者祈求缪斯述说诸神的诞生,从而转入长诗的主体部分。缪斯从头开始讲述述宇宙诸神和奥林波斯诸神的诞生,即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及各自的形象、性情等。关于宇宙的起源说,与老子《道德经》中的说法有些类似:“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赫西俄德在其《神谱》中是这样描述的:“最先产生的确实是卡俄斯(混沌),其次便产生该亚——宽胸的大地”(P.29)。大地母亲该亚的后裔是以天神乌兰诺斯为主系的,一传至克洛诺斯,二传至宙斯。宙斯的子女中比较著名的有智慧女神雅典娜、太阳神阿波罗、正义女神狄刻、战神阿瑞斯和艺术九女神缪斯。其中智慧女神雅典娜的降生最富戏剧色彩,她是从宙斯爆开的脑子里生出来的,而不是从她娘的产道降生的。宙斯的结发妻子墨提斯是神灵和凡人中最聪明者,在她就要生产雅典娜时,天神乌兰诺斯和大地之母该亚忠告宙斯此女绝顶聪明,“她在力量和智慧两方面都与她的父王相等。(P.52)”宙斯有些恐慌,跟他爹克洛诺斯一个德行,克洛诺斯专吃儿子,结果还是让他的小儿子宙斯给“修理”了,“天皇老子”的位置也让儿子抢占了。对最高治权的贪恋似乎是掌权者的通病,古今中外偶有例外,如中国远古传说中的“禅让”,如华盛顿执意避免连任三届总统,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位罢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宙斯则开了吃老婆的先例,看来“杀妻求将”的吴起是早有“榜样”,其所作所为并非“原创”。宙斯用花言巧语骗过了老婆墨提斯,将她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我就不明白,女人为什么总是被行为不端的男人的花言巧语所蒙骗,竟连聪明绝顶的墨提斯都不能避免。)其实,西方正如东方一样也是男权盛行的地方。天神宙斯能在头脑中生女,后世俗人尽管做不到,但他们也还是不甘心把生育子女这至高无上的荣耀完全归之于女性。保加利亚伦理学家瓦西列夫在他的《情爱论》一书中提到某些氏族的一种奇特风俗“库瓦达”,在婴儿呱呱落地之后,男子立即抢占产妇的床铺,躺在床上作痛苦呻吟状,仿佛正在经历分娩的痛楚,以示孩子是男人生出来的,这才真叫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呢,从而可见男权主义发展到极端会达到多么荒谬的程度了。同样地,无论国家政府还是哪一部分利益群体,只要将其手中的权力发展到极端,亦如上述男权主义一般丑陋不堪。此后,宙斯下一代中的女神们首先与凡间男子结合,生出了第一批半人半神的英雄们。这一阶段的神话传说,可以戏称为“七仙女下界寻董郎”,由此不难嗅出男性霸权的味道来,就连高贵的女神们也必须先做出屈尊的表示,心甘情愿委身下嫁凡尘男子。凡间淑女和男神相爱生出另一批半人半神的英雄,这些英雄则成为一些部落和民族的祖先。如果有闲一阅黄易先生那空灵、飘逸的《城市猎人》等神怪武侠小说,就会更加直观地了解到神州大地上三代以前的伏羲、神农、黄帝、炎帝等也是半人半神的形象。也就是说,华夏民族与西方民族一样皆出自于“神圣”,谁也不会比谁高到哪里去。同样,西学、国学也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关键在于我们要养成一种健康的阅读习惯,避开无谓的“中西之争”,练就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硬功夫”,在漫游书海、“仰望天空”的同时,也能耐心地俯下身来去考察脚下的这片热土,探寻解决现实政治问题的“妙药良方”。
另外尚需补充一点,除了天神乌兰诺斯这一主系而外,还有作为旁系的塔耳塔罗斯(地狱)系诸魔以及蓬托斯(海洋)系的神怪。诸神各安其位,各守一界,很像咱们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封神榜”,天庭有玉皇大帝,地府有阎罗王,海里有四大龙王。由此我们不难读出赫西俄德《神谱》中的政治哲学意蕴,即利益集团的现实存在是不可避免的,“党内无党,派内无派,千奇百怪!”我认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如何避免“党争”,而在于采取何种措施使各个利益集团能够共容共存、和谐共处,这也正是今日重温《神谱》的现实意义所在。
(《工作与时日 神谱》赫西俄德 著 张竹明 蒋平 译 商务印书馆 1991年11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