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万伟 译）

理查德·波斯纳（Richard A. Posner）的《抄袭的小书》（The Little Book of Plagiarism）总共只有116页，确实名副其实。该书简要探讨了狂热追查、谴责、和惩罚借用别人著作当自己独创的现象，观点新颖，让人大开眼界。本来就是爱好争论的人，波斯纳更愿意接受这样的观点，抄袭并不像道德卫士、媒体、学术界宣传的那样是了不得的罪过。他令人信服地解释复制历来都是创造过程不可缺少的因素。

波斯纳是现任联邦上诉法院法官，在芝加哥大学法学院任教，还是公共知识分子，对美国文明从政治到大众文化的方方面面都提出充满智慧和思想深刻的观点。他的许多著作都是报纸头版报道的对象，比如讨论克林顿总统弹劾的《国家大事》（An Affair of State），关于2000年总统大选难题的《打破僵局》（Breaking the Deadlock）和2001年9-11袭击后出版的《防止意外袭击》（Preventing Surprise Attacks）都引起强烈反响。

《抄袭的小书》起源于最近发生的一些文坛丑闻。首先是卡薇娅·维斯瓦纳坦（Kaavya Viswanathan）事件。维斯瓦纳坦在17岁的时候就得到了女性爱情小说（chick-lit novel）的稿费五十万美元，但是小说出版后，细心的读者发现她从梅根·麦考芙蒂（Megan McCafferty）的小说中至少抄袭了13段。波斯纳的目光还落在被控抄袭的著名学者多莉丝·基恩斯·古德温（Doris Kearns Goodwin）,劳伦斯·特赖布（Laurence Tribe）,阿兰·德什维兹（Alan Dershowitz）和斯蒂芬·阿姆布罗思（Stephen Ambrose）等身上。而最有人气的畅销书《哈利·波特》的作者罗琳（J. K. Rowling）和《达芬奇密码》的作者丹·布朗（Dan Brown）也成为侵权投诉的目标。

但是波斯纳也提醒我们被指控抄袭的人员名单中还包括莎士比亚，马丁路德金和俄罗斯总统普京。他还说斯威夫特（Jonathan Swift）和劳伦斯·斯特恩（Laurence Sterne）“都被谴责从以前的作家著作中抄袭。”只是最近抄袭问题才被广泛议论，原因是诸如Google之类的搜索引擎和数字图书的方便使用让抄袭变得更加容易，也让抄袭者更加容易被揪出来而已。

波斯纳坚持认为人们应该像律师一样把抄袭和版权侵犯区分开来。他说抄袭是“智慧上的种种欺骗行为，包括抄袭者把（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的，不管是有意的还是不小心造成的）没有注明出处的引用当作自己独创的东西。”相反，版权侵犯是技术性相当高的术语，取决于其他作者的著作被抄袭了什么，抄袭了多少，以及被告是否值得信赖等。波斯纳解释说“法律不管侵权者的致谢辞写得多么动听决不会原谅版权侵犯，”但是指明出处的致谢能够免除被人指责抄袭的控告。

或许更根本的问题是波斯纳提醒我们，严格来讲，现代法律中根本就没有法律意义上的抄袭罪名。复制作为版权侵犯或者合同违反或许可以提起诉讼的，但是它可能导致控告购买了别人论文的学生或者在自己学生论文上署名的教授的诉状被驳回。而“学校之外的地方对抄袭最常见的惩罚如舆论的谴责，同行的摈弃，自己感到耻辱，丢脸以及公众对那些或许不违法，但违反社会道德的行为的其他方式等，但是这些与法律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波斯纳对这种差异并不非常感兴趣，他关心的是人们对抄袭的热衷恰恰出现在崇拜名人和崇拜创新的时刻。其实，他抱怨“复制别人肯定不好的观点非常荒谬。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文学、艺术、或者其他智慧成果如果不是最新的，肯定不是“创造性的”。虽然他从来没有宽恕让维斯瓦纳坦和多莉丝·基恩斯·古德温陷入麻烦的不注明出处的引用和解释，他似乎在暗示复制别人的著作是古老和值得推崇的传统。

因此，波斯纳指出艾略特（T.S. Eliot）的代表作《荒原》（The Waste Land）其实就是一本没有加引号的《言论集》。这一点连艾略特本人也承认，因为他在别的地方说“不成熟的诗人模仿，成熟的诗人偷窃，坏诗人涂改别人的作品，好诗人把别人的作品弄得更好，或者至少弄的不一样。”为了说明艾略特的观点，波斯纳追踪《荒原》中的一段“她坐的椅子看着像金光闪闪的君王御座”发现来自莎士比亚的《安东尼与克里奥佩特拉》（Antony and Cleopatra）。可他提醒我们莎士比亚的描述是从托马斯·诺斯爵士（Sir Thomas North）翻译的古希腊作家普卢塔克（Plutarch）的作品中借用和修改的。

波斯纳说“如果这是抄袭的话，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抄袭。”

波斯纳非常合适地提出了发人深省的、符合法官身份的观点。他说“抄袭问题需要冷静评价而不是慷慨激昂的谴责或者简单的辩护”。他在《抄袭的小书》中表达的是对嘲笑抄袭者的公众已经成为嗜血看客的矫枉过正。

作者简介：乔纳森·克希（Jonathan Kirsch）是专门从事出版法的律师，最近出版了著作《世界末日史》（A History of the End of the World: How the Most Controversial Book in the Bible Changed the Course of Western Civilization）

译自：“Theft or imitation? A respected judge considers the possibilities” By Jonathan Kirsch

The Little Book of Plagiarism Richard A. Posner Pantheon: 116 pp., $1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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