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编者按：

应浙江省义乌市有关部门的邀请，2021年4月23日至4月26日，莫干山研究院学术委员会联席主任常修泽教授再次前往义乌市实地考察。此次考察中，侧重从他的人本经济学视角，深入不同人群探索，并将所见、所思，写成随笔式调研报告。结为四集：

第一集  义乌“大名人”；

第二集  义乌“带头人”；

第三集 义乌“新商人”；

第四集 义乌“新洋人”。

本公众号依然将常教授随笔中的图文编绘成章，以供参考。

常修泽

莫干山研究院学术委员会联席主任

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教授

作者小序：

义乌，一个在改革开放中“崛起”的县级市（我认为可以用“崛起”称之），当地居民84万，外来常住人口168万（其中外商常住1.5万人）。去年（2020）GDP 1485亿（超过北方一些地级市），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80137元和42158元，确实比较＂殷实＂。

经笔者调查与评估，义乌的小商品经营已经超越＂卖全国”＂买全国”的阶段，正在向＂卖全球货＂＂买全球货”层面升级，此举引起中外经济界注意。

几个重要数据：全市市场经营面积640万平方米，经营商位7.5万个，汇集26个大类，210多万种商品，被联合国誉为＂全球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此次新发现：现正在创建＂进口商品孵化区和增长地”。

义乌是怎么崛起的呢？

来义乌者， 不少朋友重点看“品”（商品），我也看“品”，但更看“人＂。因为，按照笔者1986年提出的＂人本经济学”课题，在社会整个经济运行中，＂人”是主人，而＂品“只是＂奴仆“而已（《学术自传》第160页）。在义乌结识的有意思之＂人”，拟分四集发出。

第一集   义乌“大名人”

研究一个城市或区域，须先研究此地的人文精神根系：探历史积淀，看现代延续。这是笔者人本经济学的内在逻辑。

25日上午，到义乌博物馆探古代骆宾王与宗泽。下午，驱车前往三处乡村，谒近代三位名人故居。

骆宾王

骆宾王。出身寒微，初唐四杰。曾撰写《讨武檄文》，其中两句：＂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连被讨者武则天都为之折服。至于＂试看今日之域中，合是谁家之天下？”千古流传。史书记载：兵败之后，骆不知所终。至今，学界还在考据。

宗泽

北宋名将宗泽，力主抗金，却遭阻害。极度忧愤，疽发于背，三呼＂过河”！＂过河”！＂过河”！饮恨而死。大英雄也。

城西分水塘村，访陈望道故居（1964年他上交村里）。近期，攘攘熙熙，成文化旅游名地矣。

在陈家柴房，见到他翻译《共产党宣言》的模拟场景。一段故事：误把墨水当糖水。由此成一名句：真理的味道是甜的。

「陈望道展示馆」刚落成，展《共产党宣言》中译本。其中第一版，细看封面”共产党＂误印成了＂共党产”，似“错票”。

上溪镇一同志带我到苦竹塘村，参观吴晗故居。正在建〈吴晗史学馆〉，白墙。

吴晗先生最著名者当属《海瑞罢官》，被陷害获罪。方知：其女1976年9月，在狱中自杀身亡（十几天后＂四人帮”垮台）。死在黎明前，可惜！

到赤岸镇神坛村，谒冯雪峰故居。其姪儿冯潮忠亲自讲解：1927年412大屠杀后低潮时（6月）入党，后与鲁迅等筹建建＂左联＂，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57年被打成”大右派“，等等，令人肃然起敬。

在此获得一重要信息：1983年，冯雪峰诞辰80周年日，义乌市拟举办纪念大会。有关方面下令：只限本地人士。然，义乌市委突破限制，邀请丁玲等全国乃至国际名人来聚，深情大义！（类似勇为之举，见诸下集）

我坚持上山拜谒冯墓，向这位老一代革命家兼文学理论大家鞠躬敬祭。发现：碑后有朱镕基亲笔题写碑文。

镕基写此为＂表敬命之情”，并特嘱：＂只可藏之深山，不足为外人道也”。心心相印，刻骨铭心。

（4月28日晨记）

第二集  义乌“带头人”

义乌为什么能崛起？为什么能创奇迹？追根溯源：当年曾有在全国开风气之先的改革领头人。启迪：中国真是需要这样＂刚正勇为＂＂不怕丢乌纱帽＂的干部。

80年代初任义乌书记的谢高华，顺应群众要求，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打破框框，毅然拍板提出“四个允许”（允许农民经商，允许长途贩运，允许开放城乡市场，允许多渠道竞争），大胆放开市场。他说：“出了问题我负责，我不怕丢乌纱帽！”

谢高华

25日，在市规划馆历史部分，我找到当年＂第一代市场”（湖清门市场）的老照片。您看，这就是小商品市场的雏型。至到今天，群众中仍流传俗言口碑：“谢天谢地谢高华”。

如今，已发展到第五代市场。我与调研朋友用两天时间，考察国际商贸城（五个区，连绵四、五公里），似一条巨型飞龙。

2018年12月18日，改革40周年时，谢高华同志获中共中央、国务院授予的＂改革先锋“称号，被誉为＂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催生培育者＂。转年10月，因病去世，群众痛哭惜别。

调研中得悉，当地自编婺剧《义乌高华》。24日，在各部门座谈会上，我建议：一，全市公演；二，省城调演；三，进京汇演。时代需要这样＂刚正勇为“ 的改革先锋。

欣喜得知，义乌在＂国际贸易综合改革试验区“基础上，正以＂新型进口市场”和＂国际商贸城六区“为标志，着力打造第六代市场。

适应深度开放新形势，义乌市委市政府（负责人林毅同志）提出＂规则义乌＂口号。虽当初主要从文明城市角度提出，但触及开放的＂短板＂。

笔者曾于去年一月二十日《浙江日报》发表的题为《用高水平开放倒逼深化改革》访谈提出由“五流开放“向“制度型开放”提升，其中第一即是“规则”问题。新条件下，建议国家提出“规则中国”理念。

下图是去年（2020年）1月20日《浙江日报》理论版发表的对笔者长篇访谈《用高水平开放倒逼深化改革》图片，其中提出：要由五流开放向包括“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在内的“制度型开放”升级。守规则，乃人类文明最可宝贵的品格之一！

在义乌数日，体会到义乌精神。据社科联何晓东同志介绍，最初是八个字＂勤耕好学，刚正勇为＂。后随国际化推进，又增四字：＂诚信包容＂这，并非虚语，而有实在内涵和民众支撑。

中央领导同志说：义烏的发展是＂莫名其妙“的发展。其实“奥妙＂就在上述丰厚的文化底蕴。

（4月29日记）

第三集  义乌＂新商人”

新形势下，如何刚正勇为？如何诚信包容？

换代了，真的是换代了。您知道这一代啥风貌吗？义乌四天，偶遇几位“新义商”（＂偶然相交＂才叫“缘”，刻意安排的难叫“缘”）。

虞晨航

义乌廿三里街华溪村人，毕业于四川音乐学院，专攻通俗演唱。毕业后回乡继承父业。现在国贸城一区经营“一品尚美”珠宝店（老板）。一面经商，一面从事音乐亊业。人生信条：＂创造自我＂。

他曾参加《中国好声音》和央视歌手大赛，荣获央视《越战越勇》季度决赛冠军。谈及最近爆红的《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我说：站在养蜂女立场，＂爱到深处是离开，理解”。他说：＂这是您们中老年人的思想，对我们来说，爱就是爱，怎么能离开？＂敢言，敢爱，实在可爱！

张慧平

台州女老板张慧平（也称＂华太＂，其夫王华富），台州临海白水洋镇人（恰好与我浙报朋友是老乡）。经年在临海和义乌经商，现已由小商品升级为经营香樟木沉香（＂天然道“）。她给我点燃一盘＂私房香“，香气袅袅上升：有点高大尚。

春泥

春泥（本名杨迎春 ），商丘市夏邑人，英语专才。十年前来义乌。看着装您还以为她是公务人员吧？其实，她是＂新义商老板“：义乌碧波工艺品公司总经理 ，还曾荣获海潮服饰配件年度销售冠军呢！

我搜存了她的资料，其可贵之处在于，她热心公益事业，身兼义乌市涉外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副主任、翻译志愿者服务队队长等，还创办一带一路文化俱乐部（有讲课视频）。

虞修阳

当地人，茶具酒具店老板，在西安开设自己的加工厂。与我虽不同姓，但都是＂修”字辈，修炼也。请看他的理念：一杯茶，一壶酒，一人生。悟得潇洒。

苏珊

苏珊是云南省昭通人，穆斯林。现在市中心阿拉伯人开的贝迪歺厅任总经理，管理几十位中外员工。中国领导人在中阿合作论坛讲了义乌阿拉伯餐厅后，顾客盈门，颇有国际化味。

义乌还有更大国际化经营者一一路港集团公司。24日上午到集团下属铁路口岸考察，得知：义（乌）新（疆）欧（洲）已开通14条线，仅2020年义乌就开行中欧班列974列，占全国的7.9%，位居第四（前三分别是重庆丶西安丶郑州）。看，这＂五通“多醒目！

上述六例，我称为＂义乌新商人“，不虚吧？

政府做什么？“服务”。

我最后一站，考察商品城服务中心，见到政府办的中外调解中心负责人陈津颜（男）和丁莉丽（女）。他们有个包容性理念：“老外不见外”。聘请外国人调解涉外纠纷，其宗旨：＂让我们的服务遍布全球＂。

第四集，义乌“新洋人”

一万五千多外商长住浙江义乌，他们的事业生活如何？笔者走进他们中间，了解其中几位。请看：

来到位于义乌江东岸的鸡鸣山社区。这里长住有74个国家和地区的商人，被戏称＂联合国社区＂（与几位中外居民合影）。

哈米（伊朗籍 ）

这位中文名：哈米，伊朗人。毕业于德黑兰大学。在日本东京大学留学期间，与来自北京一姑娘（留学生）结缘。后来华，在义乌创办哈米进出口贸易公司，出口中国设备、地板砖以及多种小商品，进口矿石、沥青等。

哈米现任中国伊朗商会总部义乌会长，还被聘为义乌外籍调解员，建立哈米＂国际老娘舅“调解室，获多种荣誉，请看这面锦旗。

夏哈布（伊朗籍 ）

与我握手者中文名夏哈布，伊朗人，经营小家电。另一位，莫晨，经营化妆品，伊朗人，都是＂洋娘舅”团队成员。

穆罕奈德（约旦籍 ）

穆罕奈德，约旦人。18岁离家，荷兰打工两年，泰国打工两年，广州打工一年，后来义乌开办阿拉伯餐馆，与中国安徽蚌埠姑娘喜结连理。曾在中阿论坛被中外领导人称赞。26日中午，作为顾客，我到其开的贝迪歺厅体检，果然风味独特，畅谈感悟。

科比（非洲塞内加尔籍）

这位叫科比，非洲塞内加尔人，中国东华大学毕业生，国际贸易硕士。来华八年，与中国黄山姑娘喜结良缘。现任义乌图钯进出口公司董事长、图巴商务咨询(上海）有限公司理事长，曾协助义乌举办一带一路足球世界杯义乌站联赛。拟建一所中外幼儿园，帮助外国儿童融入中国。

李帅（阿富汗籍）

这位来自阿富汗巴米扬地区的朋友中文名叫李帅。中国山西理工大学毕业。来义乌7年，阿闪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出口厨具餐具日用百货；进口阿富汗手工地毯、藏红花、坚果等。兼义乌市涉外人民调解委员会成员，义乌商友联盟志愿服务队成员。

莫瀚（尼泊尔籍）

中文名叫莫瀚的这位尼泊尔朋友，2015年来义乌，创办义乌楷杉乐贸易有限公司。你看，他们这张照片多么漂亮、温馨。

此外，还有尼泊尔人杰克 丶伊拉克库尔德人卡米来等朋友。

在国际商贸城，与上述朋友合影留念，依依惜别。

尾声：我在回京机上深思，依拙著《包容性改革论》悟出新的“三不要”：

第一，对于当今世界几种主要发展模式，不要片面说谁好谁不好，匹配自己国情就好；

第二，中国经济发展，不要刻意以赶谁超谁为目标，超越自己就好；

第三，与国外交往，不要渲染让人家＂模仿中国“，谦虚谨慎丶尊重别人选择就好。

当否？与朋友切磋。

（5月1日劳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