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联合国环境经济核算体系(SEEA)最先作为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NA)的卫星账户，经历了源起构想、操作应用、框架初成、体系成型的演化脉络。SEEA形成了较为完整的环境经济核算体系理论，为世界各国的环境经济核算提供了通行的国际准则，促进了全球环境经济核算活动的兴起，丰富和完善了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理论，拓展了国民经济核算的领域。SEEA将作为一个严密的理论体系独立于SNA，环境经济核算实践也将独立于国民经济核算实践，这是SEEA的发展趋势和前景。

【关 键 词】环境经济/核算体系/国民经济核算

一、引言

为推动各国国民经济核算的发展，促进全球统计成果的国际对比，联合国统计委员会①曾单独或联合欧盟委员会、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向世界各国推荐过4大核算体系：“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简称SNA)②、“物质产品平衡表体系”(System of Material Products Balances，简称MPS)、“社会和人口统计体系”(System of Social Demographic Statistics，简称SSDS)和“综合环境经济核算体系”(Integrated Environmental and Economic Accounting，简称SEEA)，用以指导世界各国的经济核算、社会核算和环境核算活动。四大核算体系为协调各国的核算实践、推动统计和经济分析数据的国际对比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也正因为如此，四大核算体系长期以来一直被国际统计学界视为国家经济、社会、环境核算的纲领性文献，在统计学界享有崇高地位。

最初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后改译为国民账户体系)版本是1953年的SNA(简称SNA1953)。20世纪50年代以后，随着国际政治、经济的巨大变革，主要为计划经济国家实行国民生产和物质财富核算的MPS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与之相反的是，市场经济飞速发展，特别是新经济的产生、经济全球化的加剧，使国民经济核算面临诸多新问题，SNA面临不断更新和发展的要求，故先后出现了3个修订完善的版本，即1968年发布的SNA(简称SNA1968)、1993年发布的SNA(简称SNA1993)以及最新的2008年发布的SNA(简称SNA2008)。

1972年，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召开，环境问题、可持续发展问题开始受到全球关注。1987年，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出版了《我们共同的未来》报告，其中阐发了挪威前首相格罗•哈莱姆•布伦特兰(Gro Harlem Brundtland)的可持续发展概念和观点③，即既能满足当代人的需求，又不削减或牺牲子孙后代满足其需求能力的发展，基本内容包括社会结构、经济增长、自然资源、生态环境、国家主权等。从彼时起。环境、环境与经济、环境的测度、环境与经济关系的测度就一直备受关注，故而先后催生了联合国环境经济核算体系(SEEA)以及其多个修订版本，即SEEA1993、SEEA2000、SEEA2003和SEEA2012。显见的是，SEEA在联合国发布的几大核算体系中，地位仅次于SNA，其发展脉络和历史贡献值得研究。

二、发展脉络

1.源起构想：SEEA1993

有关环境核算体系的最初版本是SEEA1993。

1972年的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召开不久，同年的12月15日，联合国大会决定成立环境规划署。1973年1月，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ited Nations Environment Programme，简称UNEP)④正式成立，临时总部设在日内瓦，后迁至内罗毕。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有力地推动了全球环境发展和环境保护工作，促成了一系列环境经济国际会议的召开。如1973年的《濒危物种国际贸易公约》、1979年的《波恩移栖物种公约》、1985年的《关于保护臭氧层的维也纳公约》、1987年的《关于消耗臭氧层物质的蒙特利尔议定书》、1989年的《关于危险物种越境转移的巴塞尔公约》等。1992年6月，在里约热内卢召开的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上发表的《21世纪议程》提出：联合国要建立综合环境和经济核算体系，加强各国间现有的技术合作机制，实行环境经济核算方面的经验交流，向各成员国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持，以确保综合环境和经济账户的应用。同时，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和世界银行联合组织的讲习班着手研究自然资源和环境领域实物量和货币量核算的可行性问题，试图构建环境经济核算体系，并对接SNA。

在这一背景下，1993年联合国经济社会信息和政策分析部统计处发布了《国民核算手册：综合环境和经济核算(临时版本)》⑤，即最初版的SEEA1993。这一体系的基础是SNA1993⑥，其目标是：作为SNA1993的附属体系，为环境经济核算体系提供一个概念基础，描述自然环境与经济的相互关系，将常用的经济账户与环境自然资源账户联系起来，进而通过一个综合信息系统支持国际社会的社会经济和环境政策。

SEEA1993是联合国秘书处在联合国顾问卡斯滕•斯塔默尔(Carsten Stahmer)和数十位统计学家、会计学家的协助下研制完成的，包括6章和5个附件，含40个表、6个图。第1章论述环境与经济的关系、环境经济核算体系的范围；第2章是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与环境活动的分解，如流量账户、非金融账户的分解等；第3章是实物核算，包括物质能量平衡表和实物账户等；第4章是虚拟环境成本的核算，如按市场价值计算的虚拟环境成果、维护成本方法等；第5章是环境经济核算体系的可能扩展，包括住户活动、环境服务、内部环境保护活动的外部化、投入产出分析等；第6章是国家环境经济核算的实施问题等。

SEEA1993首次构建了一个将环境经济问题联系起来进行测度分析的框架，整合了自然资源和环境领域不同学派的核算方法；它将自然资源账户等诸多要素纳入既有的国民核算体系，以便建立更全面、完整的数据体系。值得注意的是，它是作为SNA1993的附属体系而设立的，呼应SNA1993。相应地，SNA1993在第21章“附属分析和附属账户”中，有专章论及“环境和经济综合核算的附属体系”问题。这一章界定了环境核算范围，讨论了环境核算可选择的方法，阐述了由环境账户扩展到SNA的一般框架，详述了从环境角度修正SNA的概念和分类问题。

可见，SEEA1993是在国际社会开始关注环境资源、倡导可持续发展的大背景下诞生的。《国民核算手册》一开始的定位就是SNA的附属账户体系，着眼于把环境和经济联系在一起进行核算分析。SEEA之后又出现三个修订版本，成为几乎与SNA并驾齐驱的又一庞大核算体系，主要还是得益于国际社会对环境资源问题的日益重视。

2.操作应用：SEEA2000

SEEA发布后，一些国家如美国、加拿大、日本、哥伦比亚、加纳、印度尼西亚、墨西哥、巴布亚新几内亚、菲律宾、韩国、泰国等进行了应用测试，但由于数据的缺乏，加之一些学者对自然资源价值评估和福利效应测度问题还存在争议，许多国家并没有将环境活动纳入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然而，客观事实是，人类活动深刻影响了基本的环境体系和功能，处于不同经济发展阶段的所有国家都面临着环境退化和资源衰减的问题，如果不从系统、定量和结构上了解环境与经济的关系，就无法确切知道经济活动在哪些方面给环境造成危害，以及如何才能消除这些危害。所以，人们认为必须将环境核算纳入国民账户体系，虽然这是困难的，但还未构成不可逾越的障碍。⑦于是，在联合国统计委员会指导下，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成立了“内罗毕小组”进行SEEA的修订，参与者主要有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侯赛因•阿巴巴(Hussein Ababa)、热带农业经济调查和教育中心的胡安•阿古(Juan Aguirre)、联合国统计司的亚历山德拉•阿菲尔(Alessandra Atfieri)、基尔大学的保罗•伊金斯(Paul Ekins)、世界银行的萨伊德•奥都巴蒂(Saeed Ordoubadi)、德国联邦统计局的卡斯滕•斯塔默尔等14位专家。2000年，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司统计处和环境规划署共同发布了“内罗毕小组”的工作成果——《国民核算手册：综合环境经济核算，一个操作手册》(SEEA2000)。⑧这一体系含6章，包括7个图、14个表、7个附件、11个专栏，配带有一个实用操作软件。

较之SEEA1993，SEEA2000向操作实用的层面迈进了一大步。它强调了综合环境经济核算的性质和用途，阐明了国民账户中为什么要包括环境，以及国民账户的调整、SEEA的目标和结构、实物和货币账户的综合、综合环境经济核算的结果及应用等核心问题。它还用较大篇幅详述了SEEA应用的10个步骤：第一步，供给和使用账户的编制；第二步，环境保护支出的编制；第三步，产出的自然资产账户的编制；第四步，实物自然资源账户的编制；第五步，自然资源的评估与货币账户的编制；第六步，实物环境资产账户的编制；第七步，经济部门排放账户的编制；第八步，排放的成本维护；第九步，集合与列表；第十步，常规的和环境指标的调整。更进一步，SEEA2000还提供了自然资源账户，如森林账户、深耕土地账户、土壤退化账户、可再生水生资源账户、空中排放账户的编制原理，设计了国家实施SEEA的政策制度，如经济政策、环境政策、政策的制定者以及国家规划元素和环境核算、实验性项目的实施等。

努力将SEEA推向应用是SEEA2000的一个重大进步。但是，从定位和目标上考虑，这些成果没有体现在对应的SNA中。

3.框架初成：SEEA2003

进入20世纪后期，经济活动对全球和当地环境的影响愈发受到关注，人们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经济的不断增长和人类福利都依赖于环境提供的服务。环境禀赋问题、污染问题、资源耗减和退化问题、防护问题、可持续发展问题等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一些关于环境经济核算的理论成果和应用成果应运而生，如“荷兰1998年污染与去向账户”“澳大利亚1990～2000年自然耗减和新发现调整储蓄账户”“澳大利亚1990～1998年森林面积、碳吸收和碳释放表”“英国1990～1998年土地覆盖账户”“瑞典1993～1998年环境税账户”“加拿大1998年按行业分类环保支出账户”“丹麦1998年能源供给与使用表”等。特别是，一些学者致力于可持续发展概念的可操作化研究，形成了具有较大影响的可持续发展的“三支柱论”“生态论”和“资本论”，⑨这为SEEA的进一步修订和完善提供了理论支撑。最终，经联合国统计委员会的批准，联合国、欧盟委员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世界银行于2003年共同推出了再次修订的环境经济核算体系，即SEEA2003。⑩

SEEA2003强调其作为衡量可持续发展状况的分析框架，共11章，含9个附件、157个表、75个图。较之前一版本的SEEA2000，SEEA2003更侧重于理论建设，论及的主要问题是：理论基础、框架结构、实物流量账户编制方法、复合流量账户编制方法、与环境有关的经济活动和产品的核算问题、与环境有关的交易的核算、资产账户与自然资源存量的估价、资源账户的编制、环境退化的计量技术、流量账户的环境调整、SEEA的应用与政策用途等。在形式上，SEEA2003基本具备了与SNA并行的结构和功能，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核算体系。

值得注意的是，SEEA2003再次强调了其与SNA的关联性问题。在第3章至第10章中，每一章都有专门论述其与SNA1993账户和指标对接的问题，如资产存量与SNA1993中的资产账户(第3章)，产品、消费的环境要求与SNA1993中的投入产出表(第4章)；环境活动和产品与SNA1993账户的扩展(第5章)；固定资本处置与SNA的定位(第6章)，资产账户与SNA1993的资本分类(第7章)，具体资源账户与SNA1993的资产负债表(第8章)；资源耗减估计技术与SNA1993中的不同估价方法(第9章)，环境流量账户调整与SNA1993中的总量不一致问题。整体上，SEEA2003似可视为SNA1993的一个卫星账户体系。

4.体系成型：SEEA2012

SEEA2003发布后，一些国家在环境经济核算实践方面有了明显进步，但国际社会对环境和环境经济信息的需求持续不减，提出了许多新要求。于是，联合国统计委员会于2005年成立了联合国环境经济核算专家委员会(UNCEEA)，考虑对SEEA2003进行修订。2007年，联合国统计委员会第38次会议正式授权UNCEEA主持SEEA2003的修订。专家委员会由各国统计局和国际组织的高级代表组成，联合国统计司承担委员会秘书处工作，修订过程的技术方面由“伦敦环境核算小组”成员牵头。2010年6月至2011年5月，修订稿的各章在全球范围内由相关专家进行磋商。2011年6月，专家委员会第6次会议对全部议题、成果文件等进行了讨论。2011年底，统计委员会第42次会议批准通过了SEEA的修订版，于次年发布，此即SEEA2012(11)。

与SEEA2003定位为SNA1993的卫星账户不同，SEEA2012的定位是“基于20多年环境核算开发而发布的第一个综合性国际环境核算标准”。(12)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在其序言中说：“《环境经济核算体系2012——中心框架》是一部用于理解环境与经济之间交互作用的多目标概念框架。它提供了国际公认的环境经济核算的概念和定义，因此成为收集综合统计数据、开发一致且可比的统计指标、测度可持续发展进程的有力工具……我向所有为支持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而进行环境经济核算的国家推荐这部国际标准。”(13)这段话对SEEA2012的目标、性质、功能有了较明确的阐释。

SEEA2012是现今环境经济核算理论方法的最新版本，与其前身相比有了重大进步，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理论依据发生变化，首次被作为一个国际标准在全球推行。SEEA的前几个版本均是作为环境经济核算的操作应用手册供各国参考使用，故而其中包括了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具体核算案例，而此版作为国际标准推荐，删去了案例，仅用数值来例证或演示账户的使用。由于SEEA2003推出后，SNA1993就已启动了修订程序，至2008年，联合国推出了修订的SNA2008，以取代原来的SNA1993。所以在这些年间，对SEEA2003的修订基本是依据SNA2008的原则、框架来进行的，这就使得SEEA2012在诸多概念的界定、计算口径、核算方法上较之前几个版本有较大变化。

二是在实物流量、环境活动与交易、环境资产测算的范围方面有重大突破。SEEA2012对于环境实物流量的范围更加明确、宽泛，它将所有培育性生物资源、进入受控填埋场的流量、与可再生能源投入相关的流量等均收入框架内，并增列了专门的经济环境实物型供应使用表。同时，它采用SNA2008中关于固定资产退役成本、可转让排放许可的处理以及研究与开发支出记录等有关领域的最新研究成果，只认可那些主要目的是减轻或消除环境压力或者更有效利用自然资源的经济活动，也就是仅认可环境保护和资源管理这两类经济活动。在SEEA2003中被视为环境活动的其他一些经济活动，如利用自然资源和最大限度减轻自然灾害等，不再被视为环境活动。

三是增加了一系列有实质性意义的附件。考虑到环境经济核算涉及多个学科的知识，SEEA2012配套了两份补充出版物，即《SEEA试验性生态系统核算》(14)和《SEEA应用和扩展》。这两份出版物主要用于解决SEEA2012难以完成的生态系统计量的问题和利用SEEA数据进行监测和分析的方法，从而使SEEA2012概念框架具体化，功能全面化，但这两份出版物不作为统计标准推荐。此外，还有针对水、能源、渔业核算的专项核算指导性文件，如《国际水资源统计建议》(15)、《环境经济关于渔业核算建议》(16)等。这使得SEEA2012成为一个谱系。

从SEEA1993到SEEA2000、SEEA2003，再到SEEA2012，SEEA完成了由最初的SNA卫星账户的设计构想到相对完善和规范的国际核算标准的演变，初步确立了其与SNA并行的核算体系的重要地位。

三、历史贡献

从1993年到2012年，20年的探索实践使SEEA发展演变成了一个重要的国际核算体系，其地位仅次于SNA，远超SSDS和MPS。这一方面是因为近30年来环境资源问题受到国际社会的空前重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SEEA的历史贡献。

1.形成了较为完整的环境经济核算体系理论，为世界各国的环境经济核算提供了通行的国际准则

SEEA最初是作为SNA的卫星账户而设计定位的，及至SEEA2003，也没有作为国际统计标准正式通过，先前的版本较多地包含了一些国家和地区进行环境核算的实际运用方法，并展示了各国的不同做法。但到SEEA2012，则形成了相对完整的环境经济核算理论体系，作为国际统计制度或国际统计准则，它具备了严谨的概念、范畴、统计分类，明确的核算规则、核算原理，可行的核算方法、计量口径，结构完整，逻辑清晰，形成了一个科学知识系统。

SEEA创造性地设计或确认了一系列环境资源账户。环境经济内容庞杂、问题繁多，涉及经济体内部的环境经济，也涉及经济与环境之间的物质与能源实物流量，还涉及环境资产存量、存量的变化以及与环境有关的绝大部分经济活动和交易等。为此，SEEA构建了一系列的账户和核算表格，提供了各种账户的编制原理以及将账户中经济环境存量和流量信息提取、编排、整合的具体方法。更进一步，它还由标准核算表式演化出反映环境资源存流量变动的矩阵、棋盘式表格，如环境资源投入产出表、实物型环境资源资产表、价值型环境资源资产表等。它以建立一套全面的测算账户序列为目标，以便将其作为通用核算框架，提供涉及全球性环境资源的信息。

SEEA创造性地提出或确认了许多新问题、新现象的测算方法。每一版的SEEA都有新问题的出现或新方法的突破，如各种资源(水生资源、矿产资源、土地资源、森林资源)的估价方法、资源估算存量的净价格法或霍特林(Hotelling)法、资源存量的估价方法、资源退化耗减的估价技术、环境损害定价技术、环境收益定价技术、经济租金和资源租金的计量方法、财富的可持续性计量方法等。

SEEA也创造性地提出或确认了许多有关环境资源的重要分类。在统计学和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中，分类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有什么样的分类会产生什么样的研究成果，分类的技术也成为统计核算的难点之一。SEEA逐步提出和完善了自然资源分类、生态系统投入的流量分类、环境活动分类、环境产品分类、环境产业分类、实物产品流量分类、残余物分类，以及环保支出分类等有价值、有现实意义的分类，所有这些分类破解了环境资源核算实践中的难点，具有拓荒性和挑战性。

SEEA还创造性地阐释或确认了诸多重要的核算准则，如记账规则与原则、估价的规则与原则、实物流量核算原则、资产核算原则等。这些核算准则，一方面保证了核算成果的一致性，另一方面也保证了核算结果的国际可比性。而且，SEEA除了沿袭或改进SNA的一些核算准则外，还制定了一些全新的核算准则。例如，关于估价原则，纳入账户中的价值原则一般应是交换中相关货物、服务、劳动力或者资产的当期成交价格或者市场价格，这种价格会有别于某类货物、服务或者资产的“平均”价格。但是，当出现附属企业之间的转让定价和政府部门优惠定价这类特殊情况时，就需要对估价进行修正，以便使其更接近一般市场价格等价物。这种估价原则正是SEEA所特有的。

SEEA所研制的这些账户、方法、分类、核算准则等，给世界各国的环境资源核算提供了标准和范例，成为各国制定适应于本国环境资源经济核算体系的理论依据，这确定了其在统计核算理论中的重要地位。

2.推动了全球环境经济核算实践的兴起，促进了世界各国的环境资源保护活动

SEEA1993的面世，给世界各国的环境经济核算提供了工具，进而推动了环境经济核算在各国的兴起。SEEA的实践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政府官方的核算行动，用于政府了解国情和制定环境资源保护政策；二是学者的核算行动，用于学术研究和核算理论的修正完善。回溯历史，全球有影响的环境经济核算实践主要有：1996年，德国政府编制了1990年的原西德地区物质流量账户；芬兰统计局编制了芬兰1995年木材和森林产品实物流量表、1991～1995年全部森林产品的数量与价值表、1995年木材和森林产品的物质平衡表、1990年包装物供给和使用表等；丹麦统计局编制了1990年丹麦氮流量实物型投入产出表、丹麦1990年产品中含氮的供给与使用表；1999年，欧洲委员会编制了欧洲国家间损害转移表，两年后又编制了欧盟国家物质消费初步估算表；2000年，英国编制了英国1998年土地覆盖和群落生态环境表，1972年、1980年和1994年英国污染削减与控制的支出账户；2000年，加拿大统计局编制了1998年加拿大按行业分类的环保支出表，次年又编制了1971～1996年土地利用变化表；2000年，瑞典统计局编制了瑞典1997年二氧化碳排放与税收表、1993～1998年瑞典环境税表、1991年若干行业经济贡献和国内污染环境负荷表；2001年，澳大利亚统计局编制了澳大利亚1992年非金融资产存量表，核算了澳大利亚1992～2000年不同类别资产的真实增长指数，也核算了澳大利亚1990～2000年间自然资源耗减和新发现调整的储蓄数据；2000年，挪威统计局核算了1985～1996年挪威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资源租金和税收，并核算了1985～1995年挪威林业资源租金和税收；2000年，菲律宾国家统计协调委员会核算了1996年若干行业GDP份额和总退化成本份额等。

在中国，环境经济核算实践也在不断发展。中国国家环保总局和国家统计局2005年联合发布了《中国绿色国民经济核算研究报告2004》。这是中国第一份经环境污染调整的GDP核算研究报告，标志着中国绿色国民经济核算研究取得阶段性成果。2010年12月，中国环保部环境规划院公布了《中国环境经济核算研究报告2008(公众版)》，此后每年公布核算结果。此外，一些省、市、自治区的统计部门在21世纪初就已开始尝试进行环境污染、环境损失、环境保护、环境成本的核算，并发布相关成果。同时，中国一些高等院校、科研机构的学者也较早关注SEEA的发布和发展动态，追踪这一问题的深层次研究，不断进行环境经济核算的实践活动，取得了众多有影响的成果。总之，中国的环境经济核算活动虽起步较晚，但发展迅速，成绩显著。

3.丰富和完善了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理论，拓展了国民经济核算的领域

SEEA的面世晚于SNA整整40年，但自其面世之日起，就一直与SNA的发展相生相伴。发布之初，它被定位为SNA的卫星账户，此后的各次修订基本都是依据SNA的核算概念、结构、规则和原则。既然使用了与SNA相同的核算原则和结构，整体上也就使用了与SNA相同的术语和语言。因此，学术界始终有人认为SEEA是SNA的子体系或子框架，是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的延伸和拓展。

SEEA是一个包括经济学、统计学、能源、水文学、林业、渔业、环境科学等多学科知识的理论体系，是它们各自概念和结构相融合的产物。由于基本结构源于SNA，且发展过程一直与SNA保持密切联系，特别是一些专家既是SNA的研制者又是SEEA的修订者，使得SEEA对SNA存在一定的依附关系。最显著的是，SNA1993在第21章中，将环境经济核算账户作为其附属体系进行论述。而SNA2008则更进一步，设多章对环境资源核算进行了论述，如第10章阐述培育性生物资源资产、自然资源资产范围，第12章阐述自然资源进入退出资产范围，第13章阐述自然资源在资产负债表中的登录，第17章阐述自然资源的许可和准入，第20章阐述土地等自然资源的估价，第29章阐述卫星账户及其扩展中关于SEEA的各个部分。SNA2008较之SNA1993对环境资源的核算有了更大扩展，正是因为包含了这些内容，也就使得SNA2008的内容更丰富、更全面，使得国民经济核算的领域更加广泛。

在另一个方面，全球学者对于环境经济核算的一些学术研究，目标指向也是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如1998年帕•希尔(P. Hill)向法国环境核算一日会议提交的《国民账户体系中耗减的核算》、1997年罗杰•埃雷拉(R. J. Herrera)等向欧共体提供的“水账户”编制方法、1989年雷•霍特林(R. Hueting)的《针对环境问题更正国民收入：实施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1998年杰西•拉尔蒂德(J. S. Lalldtield)和斯•豪厄尔(S. L. Howell)所著的《美国综合经济和环境核算：从IEESA吸取的经验教训》等。这些论及环境经济核算的成果也都同时被视为国民经济核算理论体系的范畴。因此，关于环境经济核算的研究，使国民经济核算的领域得以大大拓展。

四、结语

无论是作为SNA的卫星账户，还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核算体系，SEEA对全球环境经济核算的贡献都是不能否认的，它在核算理论和方法中的学术地位也是极其重要的。它或者作为国民核算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或者作为专门的核算知识体系，可被视为国民经济统计学中的瑰宝。

从SEEA1993到SEEA2012，SEEA可谓集全球环境经济核算成果之大成，是世界顶级统计学家、经济学家、环境学家、生态学家的智慧结晶。这一方面使它成为统计学方法论的阳春白雪，另一方面又使得其落地应用面临挑战。SEEA提供了众多关于环境经济核算的准则，以及测度方法、矩阵账户的标准式，但核算实践中运用这些准则和方法需要满足若干前提条件，编制这些账户或矩阵也需要庞大数据支撑。而满足这些条件、采集和处理这些数据却是困难的。所以，科学研究未有穷期，将SEEA推向更深层次的应用实践，是未来全球统计学家和经济学家的重要历史使命和仍需不断奋斗的工作目标。

SEEA作为联合国推荐的核算体系，为世界各国制定适合本国的环境经济核算体系提供了范式。以其为范本，美国、日本、澳大利亚、英国都制定了本国的环境经济核算体系。从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即有学者开始研究环境经济核算理论和方法。国家统计局、国家环保总局(部)等相关部门也十分重视环境经济核算体系的研制工作。现在，中国虽然还没有官方认可和公布的中国环境经济核算体系，但学术版的中国环境经济核算体系已有面世，而且关于环境经济核算体系这一问题的学术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如关于水资源的计量方法，环保投入、环境损失的计量方法，自然资源估价方法，资源耗减值计算方法以及资源性资产价值计算方法等。观察思考SEEA现有的理论体系和演化历史，可以预见，SEEA将作为一个严密的理论体系独立于SNA，环境经济核算实践也将独立于国民经济核算实践，这是SEEA的发展趋势，也是其发展前景。

注释：

①联合国统计委员会(Statistical Commission)为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的9个职司委员会之一，是全球统计系统的最高协调和决策机构，负责研制和发布全球统计标准，促成国际性统计活动，推动各国统计能力建设和统计工作发展。委员会于1946年6月成立，下设若干个处：工业、能源、环境统计处，国民经济核算特别项目处，国际贸易运输统计处，人口与社会统计处，统计资料服务处等。

②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在我国一直被译为“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依据联合国统计委员会的建议，2008年的SNA中文译本，统一改为“国民账户体系”。因此，本文中的“国民账户体系”和“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为同一语意，即指SNA。

③关于可持续发展的定义和观点很多，格罗•哈莱姆•布伦特兰的可持续发展思想已基本为全球所普遍认可和接受。

④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宗旨是：统筹全球环保工作，促进世界各国在环境领域内的国际合作；指导和协调环境规划总政策，并审查规划的定期报告；审查全球环境状况，以确保可能出现的具有广泛国际影响的环境问题能得到各国政府的关注；经常性地审查国家和国际环境政策及措施对发展中国家带来的影响和费用增加的问题；促进环境知识的取得和信息的交流等。至2009年，已有100多个国家参加其活动。在全球环境和可持续发展状况备受关注的21世纪，环境署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在全球环境保护活动和环境政策制定方面发挥着关键性作用。

⑤参见United Nations, Handbook of National Accounting: Integrated Environmental and Economic Accounting(Interim version), New York, 1993, Sales No. E93. XVⅡ. 12, p. 1。

⑥联合国统计委员会于1993年2月22日至3月3日召开第27次会议，一致建议采纳修正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即SNA1993。

⑦参见United Nations, Handbook of National Accounting, Integrated Environmental and Economic Accounting, An Operational Manual, New York, 2000, United Nations Publications Sales No. E. 00XVⅡ. 17, p. 3。

⑧参见United Nations, Handbook of National Accounting, Integrated Environmental and Economic Accounting, An Operational Manual, New York, 2000, United Nations Publications Sales No. E. 00XVⅡ. 17, p. 3。

⑨可持续发展的三支柱论认为，可持续是指经济、社会、环境的自身都要可持续，不能有唯一的核心或目标；可持续发展的生态论认为，经济和社会系统是全球环境的子系统，所以，经济和社会系统的可持续性从属于环境的可持续性，可持续的关键是生态系统对外界干扰和变化作出弹性反应的能力；可持续发展的资本论认为，可持续发展是通过替代或保持财富的源泉确保人均国民财富不下降的发展，财富的源泉即生产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自然资本的存量。

⑩United Nations, Handbook of National Accounting, Integrated Environmental and Economic Accounting, 2003, New York, United Nations Publications, Series F/61。

(11)European Commission, 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United Nations, The World Bank, System of Environmental-Economic Accounting 2012—Central Framework, United Nations Document Symbol: ST/ESA/STAT/Ser. F/109. Sales No.: E. 12. XVII. 12。

(12)欧洲委员会、粮农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经合组织、联合国、世界银行：《环境经济核算体系2012——中心框架》，纽约，联合国出版物，2012年，第7页。

(13)同上，第2页。

(14)European Commission, 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United Nations, World Bank, System of Environmental-Economic Accounting 2012 Experimental Ecosystem Accounting, White Cover Publication, Pre-edited Text Subject to Official Editing 2013。

(15)United Nations, International Recommendations for Water Statistics, Statistical Papers Series ST/ESA/STAT/SER. M/91, New York, 2012。

(16)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 Handbook of National Accounting Integrated Environmental and Economic Accounting for Fisheries, Series F, No. 97(ST/ESA/STAT/SER. F/97), New York,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