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3年9月3日,享誉世界的俄国大作家屠格涅夫在巴黎与世长辞。130年后的今天,他的许多作品仍然有着鲜活的生命力,他对西方文明的理性态度与对国家前途命运的深邃思考仍然发人深省。
屠格涅夫1818年生于俄国的一个大贵族家庭。在他生活的19世纪,俄国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当时,贵族家庭中的教师都是法国人、德国人或英国人,人们写信、谈话主要用法语。环境使然,屠格涅夫小小年纪就掌握了法语、英语和德语,后来又学会了西班牙语、意大利语、波兰语、捷克语、保加利亚语和塞尔维亚语等。他在青年时代曾留学德国,随后游历欧洲各地,从1856年至1883年更是常年在法、德两国居住。
在西方生活期间,屠格涅夫结识了著名作家雨果、福楼拜、左拉、都德、莫泊桑、亨利•詹姆斯,与音乐家舒曼、勃拉姆斯和李斯特等人也有交往。此外,他还亲历了欧洲革命、普法战争等重大历史事件。凡此种种,都为屠格涅夫提供了深入观察和了解西方世界的独特角度。
当时,西方文化在俄国大行其道,这对于俄罗斯国家和民族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俄国思想界形成了观点对立的两个派别,即肯定本国历史独特性的斯拉夫派和认同西方文明成果的西方派。深受西方文明濡染的屠格涅夫自然而然站在了西方派一边,成为这一派最有影响力的作家。
屠格涅夫重视西方文明的立场从未动摇。他的坚定态度甚至引发了他与另一位文坛大腕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桩“公案”。1871年,陀氏的长篇小说《群魔》问世,书中有对他的影射和诋毁。在这部小说中,有一位受尽挖苦嘲讽的“俄国的欧洲人”——“伟大作家”,其笔下的文章竟与屠格涅夫在19世纪60年代创作的作品如出一辙。书中人亦被赋予屠格涅夫的外貌特征:红润的脸,浓密蜷曲的白发,干净、粉嫩的小耳朵,甚至还有他那独特的“甜蜜而尖细的”娘娘腔。屠格涅夫对此感到十分愤怒。
陀思妥耶夫斯基把屠格涅夫当作攻击的靶子,事实上有欠公允。和大多数主张全盘西化的俄国文化名流不同,屠格涅夫始终持较为独立的立场。他的很多重要作品都是在异国构思完成的。他关注西方文明在俄国的影响。在他笔下,西方文明成果先后被18世纪末以来俄国不同时代的知识分子主人公关注和借鉴,被他们用作推动俄罗斯国家和民族进步的利器,却总是遭遇失败。而失败的原因,始终是舶来文化在俄国的“水土不服”。屠格涅夫在其举世闻名的著作《贵族之家》、《罗亭》、《前夜》、《父与子》、《烟》和《处女地》中,表明自己的观点:只有适宜于俄国的土地,西方文明成果才有可能获得生命力。
对西方文明既赞赏又冷静客观的态度,使屠格涅夫保持了一个俄国作家的尊严,也让他能够比大多数同时代人更清晰地思考俄国的前途和命运。他一方面倡导吸收和借鉴西方文明成果,另一方面反对盲目照搬西方模式,主张将西方的精神文化成果与俄罗斯民族的特点创造性地结合,从而促进俄国的民族文化与社会的发展。可以说,学习西方与保持民族独特性两者的相互结合,是屠格涅夫思想观点的重要原则。
如今,屠格涅夫长眠地下已经100多年了,而他深爱的祖国俄罗斯仍在为是否属于欧洲和如何面对西方文明而困惑。其实,在日益加剧的全球化趋势的冲击下,更多的国家和民族不得不面临类似的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重读屠格涅夫的作品,欣赏其中迸发的思想火花,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