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际舞台上有声有色，这是尼赫鲁的大国理想。[1]虽在现实中受挫，但印度的大国梦从未消失。进入21世纪，印度更注重现实，保持既有的传统国家间关系，也不断拓展新的双边关系，同时积极参与各种国际机制和论坛。金砖国家机制是其参与当代国际事务的重要平台。2009年金砖国家首次峰会召开时，印度并无明确的战略意图。随着这一机制的发展，印度的金砖国家诉求逐渐明晰，试图借助金砖国家机制实现经济、政治、安全等战略目的。本文分析金砖国家机制成立以来印度的金砖国家战略，以期深入了解当代印度的战略诉求。

 

一、辛格的金砖国家观念

(一)辛格的整体外交思想

在金砖国家中，印度总理曼莫汉·辛格是唯一全程参与五次金砖国家峰会的国家领导人。鉴于辛格2004年以来长期执政，印度的对外政策(包括金砖国家战略)有很强的连续性。分析辛格的话语，可以了解印度的金砖国家战略和诉求。

辛格是印度经济改革的推动者。他深受西方教育的影响，曾在英国剑桥大学和牛津大学深造。辛格的博士论文是关于1951-1960年印度的贸易出口绩效。辛格曾在大学任教，并获教授职位。1976-1980年，辛格任印度储蓄银行管理人员、财政部秘书等职务。1991-1996年任印度财长。[2]任财长期间，辛格划定了印度经济发展的着力点：为印度经济松绑；引入最佳市场化；使经济适应全球化快速扩张的进程；让印度经济显著增长。[3]辛格大力推行新经济政策，在松绑企业投资和生产、降低保护、改革国内间接税、改革包括汇率控制的财政体系、鼓励国外投资等方面取得显著成绩。[4]20世纪90年代印度经济改革为21世纪第一个十年的经济迅猛发展奠定了根基。

辛格的经济学背景，作为经济改革的激进推动者，以及在财长职位上的经验均已表明，其政策偏向在于经济。任总理以来，他的外交思想意在为印度经济持续发展提供方便环境。

辛格的外交政策观念延续了独立自主的印度传统。2004年6月24日辛格称：“我们会维持独立外交政策的传统，它建立在国家一致同意和我们最高国家利益之上。我们会拓展国际关系网，巩固传统盟友，增进新的伙伴关系。我们会与相似想法的国家一起，为平等、多极世界秩序而工作，把发展中国家的合法愿望考虑进去。”[5]这表明了辛格总体外交的基本立场，即努力拓展印度的国际关系网络。

在一个偶然场合，辛格道出了印度外交的着力点。在2009年8月一次40分钟的即兴演讲中，辛格“强调印度外交政策和国内政策特别是经济政策之间的整体联系”，称“国家外交政策应处理国内民众的贫困、无知和疾病带来的挑战，这是印度国家和政体的首要关注点”。[6]他把外交与经济发展联系起来，这符合他一贯的观念偏好。外交部一位官员说：“(辛格)总理确定了全球参与的三个支柱——保持资金流入以补充投资努力；利用世界上快速的科技发展为印度提供机会，使科技飞跃发展；确保国家增长不受稀缺自然资源限制。”[7]利用外资、利用科技和保障资源，这是印度外交工作的重心。资金、科技和资源都是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辛格此时的外交战略总体目标是：确保印度国内经济能够飞速、可持续发展。

辛格的外交战略目标也体现在印度的金砖国家战略诉求上。通过发展金砖国家关系，可以为印度的经济增长、技术创新和资源保障提供有力支持。首先，金砖国家资本雄厚，金砖国家之间相互投资潜力巨大，这是辛格积极推动金砖国家机制建设的重要目标。其次，辛格看中科技力量，它是经济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金砖国家在科技创新上有很大优势，例如巴西的汽车工业，俄罗斯的军事工业，中国的制成品业，印度可从中学习发展科技。最后，辛格看重发展可持续性，特别是自然资源稀缺会限制增长，丢失国家发展的良好机遇。在金砖国家中，俄罗斯和巴西的自然资源丰富，印度和中国则自然资源相对缺乏。印度可通过推动金砖国家关系确保获得自然资源，为印度发展提供续航能力。

辛格把印度外交政策与国内政策紧密联系起来，特别是外交战略目标与国内经济发展目标紧密相扣，并提出了印度外交中的三个支柱。辛格的经历及其外交偏向表明，经济发展始终是其执政中最重要的战略目标。金砖国家作为经济发展的重要机制，似乎符合辛格的政策偏好。在金砖国家机制中，辛格看到了合作的动力和潜力。随着经济方面的合作安排，辛格不断提出了其他战略诉求。

(二)对金砖国家态度的转变

印度并非一开始就意欲借助金砖国家寻求增长。随着金砖国家机制不断发展，印度从怀疑到坚定支持，从把金砖国家视为辅助平台到主要平台，金砖国家已成为印度发展的重要机制。

2009年金砖国家峰会召开时，辛格只把它看作一次协调会议。辛格指出：“我们几个国家在下届20国集团匹兹堡峰会前应保持联系。我们在20国集团进程中的合作必须以实体经济领域合作为支撑。”[8]辛格的意图很清楚，这次峰会是为了20国集团峰会做准备。

2010年首届企业论坛在巴西召开后，金砖国家进入了实质性合作阶段。在第二次峰会上，辛格充分肯定了金砖国家对全球经济增长的作用，提到“上次峰会，我们决定任命一个金砖国家研究组，研究世界经济在未来一段时期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印度已传阅了研究草稿，我们乐意继续贯彻这一理念。”[9]辛格的定位正发生变化，各国最高经济官员的交换意见以及对未来世界经济方向的研究使辛格对金砖国家机制充满期待。

2011年第三次峰会上，辛格大谈权力东移，认为“均势正向亚太地区转移”[10]。这次讲话中，辛格只字未提20国集团，主要提到金砖国家合作的潜力、金砖国家在能源和科技领域的合作等具体事宜。辛格充满信心地指出：“我们开启了为民族社会经济变革的重要事业。金砖国家间合作坚守承诺，为我们建立一个有利的外部环境，建立一个与我们民族建设任务相匹配的外部环境。在这种意义上我要说，好运迟早会到来。”[11]自2009年8月辛格在一次即兴演讲中提出外交工作的三个支柱后，印度的外交致力于为国内经济发展创造一个有利的外部环境，而此时，辛格把对印度外交工作的要求扩展到金砖国家的整体对外战略上来。

2012年第四次峰会由印度主办。辛格列出了十大关注议题，他提议设立金砖银行，这让金砖国家合作迈出了举足轻重的一步。辛格关注的问题非常全面，从新增工作岗位的创立到增加人均收入，从城市化面临的众多问题到地缘政治环境等。辛格也提到了20国集团，指出“作为20国集团的成员，我们必须一起确保寻求适合方式帮助欧洲自助，确保政策调整能复苏全球增长”[12]。辛格试图以金砖国家机制为核心，商量如何在20国集团中采取一致措施。

2013年德班金砖国家峰会上，辛格对金砖国家机制的认识更进一步。辛格指出：“金砖国家的协调和磋商已成为我们参与国际论坛(比如20国集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表达我们的共同关注时，它给予我们一个更强大的声音。它使我们更有效地参与解决全球挑战。”[13]“不可或缺”是辛格对金砖国家机制的评价，而20国集团只是金砖国家参与国际对话论坛的一个案例。

比较五次峰会上辛格对20国集团和金砖国家这两个新兴机制的表述可明显看出，随着相对较小但非常实用的金砖国家机制的发展，印度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随着金砖国家机制的不断完善，随着诸如建立金砖银行的实质性措施的推进，印度把金砖国家机制从次要位置提升到不可或缺的位置，积极参与这一机制，积极实现这一机制下的战略诉求。

 

二、金砖机制下的显性战略诉求

(一)吸引机制内外资

外资能否促进国内增长，学界有过激烈探讨。[14]从实践来看，近几十年印度的经济发展表明，外资引入带来了先进管理经验和高新技术。这是印度吸引外资的主要原因。

为从国外投资和科技合作中获得先进技术，印度逐步放开国外资金的流入。1991年7月24日印度颁布更加开放的产业政策，称“为在重点行业引入外资，获得更大投资和先进技术，兹决定批准在这些领域的国外直接投资可达51%的股本。”[15]外国资本可进入除国防、原子能、煤、石油、重要矿石、铁路交通等之外的领域。2000年，印度进一步放开国外直接投资进入的领域和股本比例。石油、原子能、采矿等领域中的某些产业允许国外直接资本进入。在诸如污染控制与管理、电影业等领域完全放开对国外资本的限制，在涉及石油产品市场的基础设施、广告部门等领域，外资比例限制在74%。[16]通过开放产业领域，印度搞活了经济。

印度对吸引金砖国家资本很感兴趣。辛格在2009年和2010年的金砖国家峰会致辞中提到投资问题。随着印度对金砖国家机制重视程度的提升，金砖国家内部投资也被辛格提上议程。2011年辛格称，印度的“经济比过去更开放，与世界联系更多。我们的金融资本市场非常不错，渴望吸收国外直接投资”。[17]2012年辛格称：“作为贸易大国，在废除贸易、投资资本进入的门槛上，在避免保护主义措施上，金砖国家非常感兴趣。”[18]2013年辛格建议加强金砖国家之间的贸易和投资关系：“认识到金砖国家是全球经济增长的关键推动者，我们应利用扩展我们之间贸易和投资的巨大机遇，进一步保持增长。”[19]从辛格五年的言论中可见，印度看中金砖国家这个大型国外直接投资市场及其潜力，希望印度开放的经济能吸引金砖国家的外资。

辛格实现吸引金砖国家资本进入印度的目标有很大可能性。

首先，印度近年引入的外资出现下滑趋势。2008年印度吸引外资共471.39亿美元，达到峰值。此后，印度吸引的外资不断波动，总体呈下降趋势。2009年达356.57亿美元，2010年为211.25亿美元，2011年为361.9亿美元，2012年为255.43亿美元。[20]从外资变化情况看，印度有强烈的吸引外资需求。

其次，金砖国家对外投资巨大。进入21世纪，金砖国家对外投资总体呈上升趋势，中国和俄罗斯的对外投资迅速上扬，印度、巴西、南非则逐渐下行，巴西和南非曾出现负值。中国的对外投资量非常之大，2012年达到842.2亿美元，俄罗斯在2011年达到668.51亿美元。[21]这些资金远远高于印度吸引国外直接投资的最佳值。可以说，金砖国家内部有充裕的外资资本。

再次，印度吸引金砖国家投资资本甚少。在对印直接投资的前15名中，金砖国家均未上榜。

除与印度保持特殊关系的毛里求斯外，对印直接投资的国家大多是欧美发达经济体。为扩展国外资本的进入力度，吸引金砖国家对印直接投资，印度正在寻求合适的方式，这是辛格强调加强金砖国家内部投资的重要目标。

面对2012年印度增长迅速下滑的局面，辛格不遗余力地放宽国外资金进入的门槛。2013年7月，他赞成电信行业的国外资本比例从74%提高到100%的动议。[22]财长齐丹巴拉姆(P.Chidambaram)称，政府将进一步放宽国外直接投资政策，鼓励公共部门从海外市场募集资金。[23]印度迫切希望以国外投资拉动本国经济增长。至于如何把金砖国家的资本引向印度，这是印度政府急需思考的问题，2014年大选结束后对吸引金砖国家外资进入印度的整体战略可能会更具体。

(二)寻找解决贸易逆差路径

经过改革，印度已形成自身发展模式，并被认为是消费驱动模式。[24]但印度依靠消费导向模式的乐观情绪不能忽视近年来的贸易逆差问题。1996年以来，印度进口一直大于出口，呈逆差状态，且数额越来越大。2012-2013财年印度的贸易逆差达到峰值，出口额为3002.412亿美元，进口额为4919.4505亿美元，逆差达1916.7093亿美元。[25]印度需寻找解决贸易逆差过高问题的方法。

印度与金砖国家的进出口贸易额很大，2011年和2012年的贸易额均超过1000亿美元。[26]在与金砖国家贸易中，印度除对巴西有时保持顺差，与其他国家贸易均为逆差。从寻求平衡贸易角度看，印度积极参与金砖国家平台有着重要使命，特别是如何缓解中印贸易不平衡。

在金砖国家中，印度是唯一持续贸易逆差的国家，俄罗斯、中国和巴西都是贸易顺差国家。以2012年为例，俄罗斯的贸易顺差为1953亿美元，比上年下降1.46%。[27]中国的贸易顺差为2311亿美元，较上年扩大48.1%。[28]巴西在2012年贸易顺差急剧下降，较上年减少35%，为194.4亿美元。[29]虽然这是巴西2002年以来最低顺差规模，但依然是顺差。南非的贸易差额呈波浪式发展，2004年以来均出现逆差，2012年贸易逆差达1177亿兰特。[30]

参与金砖国家平台有助于印度探索如何减少贸易逆差，特别是与中国的贸易逆差。辛格在2013年金砖国家德班峰会上提出“应在诸如贸易、可持续发展和气候变化上促成一个平衡的结果”。平衡贸易成为辛格的关注点。当然，通过金砖国家机制，印度的诉求得到中国的响应。

由于中国积极推动金砖国家机制建设，中印贸易问题得到双方的重视。2013年5月，李克强总理首次出访的第一站就选择了印度，这种行程安排有金砖国家机制的因素。5月21日，李克强总理称，“我们理解印度对贸易平衡的关切”，“中国从未有意追求贸易顺差，对两国而言，只有充满活力的贸易平衡才是可持续的”，“我有信心，我们有能力缓和两国之间的贸易不平衡”，“中国方面也愿意提供便利让更多印度商品进入中国市场”。[31]通过两国协商，中印致力于自由贸易区的建设，合力打造中印缅孟经济走廊。

印度对金砖国家的贸易赤字约占总赤字的1/4，通过金砖国家机制可以暂时缓解这种贸易状况，但对于其总体赤字，印度需从自身贸易结构加以改变。

(三)从机制内学习发展经验

各国经济模式都有优劣，借鉴其他金砖国家的发展模式对印度经济社会改革和探索经济发展模式方面有很大益处。“学习”和“分享”是辛格对金砖国家讲话中的常用修辞。比如在2010年巴西利亚峰会上，辛格赞颂卢拉治下的社会政策，认为相互分享经验对各方有利：“在卢拉总统领导下，巴西在社会包容方面取得长足进展，我们可从中学习。印度采取了大量社会干预计划，如制定了《全国农村就业保障法》和《教育权利法》。在包容性增长领域分享我们的经验，能够使每一方获益。”[32]那么，印度能从金砖国家发展中学到什么？

首先，从发展历史看，印度能从其他国家找到相似的历史记忆，为其发展提供参考。俄罗斯、中国、印度、巴西和南非都是后发国家，都有通过国家组织社会力量、发展经济的经验。苏联模式曾为这些国家提供了丰富的经验，中国与印度至今还在一方面践行五年规划，另一方面努力借助市场的力量寻求发展。印度与南非的发展历程或许更相似，两国都曾是英国殖民地，英语都是官方语言。印度可从这些后发国家的发展经验中寻求借鉴经验，比如它们如何处理市场与政府的关系，如何处理多元民族相处的问题，如何处理中央计划与自由资本之间的关系等。

其次，从发展现状看，印度通过与金砖国家深入合作可以分享其他国家对市场的不同观念和实践。金砖国家是新兴市场国家，对市场的认识各有不同。从国际层面来看，新兴市场与发达国家对市场的认识非常不同，印度属于新兴市场国家。印度与金砖国家一起努力推进世界经济有关机制改革，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以增强发展中国家在国际社会中的发言权。在这个层面上，金砖国家有着共同目标。从金砖国家内部看，注重培育和挖掘企业家精神的印度为其他国家提供参考经验，而其他国家集中运用国家力量的方式值得印度学习。从长远发展看，印度可学习和借鉴发达经济体对市场的把握，但从短期和现状看，新兴市场国家对市场的认识和实践能帮助印度解决当前面临的现实问题。

再次，从发展速度看，印度可通过与金砖国家深入合作，向其他国家学习保持高速增长的经验，也需反思经济增长导致的诸多社会问题。进入21世纪，金砖国家除巴西、俄罗斯和南非2009年出现负增长外，其他年份都是正增长。2000-2012年，中国的GDP平均增长率为10.0%，印度6.9%，俄罗斯5.2%，南非3.5%，巴西3.4%。[33]印度的增长率很高，但相对于中国仍较低。通过金砖国家之间的密切合作，特别是金砖银行逐步建立后，印度可深入学习其他国家经济增长的奥秘。另一方面，高速增长的背后隐藏着许多问题，例如贫富分化和贫困问题。2009年南非、巴西、中国、俄罗斯的基尼系数分别为0.631、0.547、0.421和0.401，相比而言印度较低，2010年为0.339。[34]但贫困仍是印度经济发展中面临的主要问题，印度的成绩是“一种不确定的荣耀”，它有太多的不足之处，如一半印度人没有厕所使用，近1/3的人用不上电[35]，印度的发展仍需学习中国在公共管理的效率和责任方面的经验。在金砖国家平台上，印度可参考这些国家在处理因发展引发的系列问题之方法，为印度今后可持续发展提供经验借鉴。

最后，从发展模式看，印度可通过与金砖国家深入合作，了解各国的增长模式，吸收这些模式的可取之处。在金砖国家中，各国都有自己经济发展的杀手锏。俄罗斯通过石油和天然气等资源出口促进经济发展；中国结合自身发展经验走出了一条有别于华盛顿共识的独特模式；巴西的私有化程度很高，这在巴西经济发展中起到重要作用；南非是一种利用外资通过基础设施建设拉动经济发展的外向模式。这些国家都为印度独特的内向型、消费主导型模式提供参考。这些模式之间有一些相同性质，它们可相互借鉴。在当前全球经济依然处于发展困境的时代，金砖各国的发展模式都处在转型时期，这需各国努力寻找发展的新增长点，因此各具特色的转型经济体需要共同商讨，探索出一条对各国都有益的模式。

金砖国家都是后发国家，它们对国家主导和自由市场之间的关系深有感悟。在全球经济衰退的背景下，金砖国家携手变革世界经济体系，使之更加适合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现状。在这个框架下，印度有很大的学习和借鉴空间，其他金砖国家面临的问题和成功处理的问题也正是印度面临和亟待解决的。正如辛格总理在2012年金砖峰会上所说的，“我们会以不同的方式处理问题，但分享经验对我们而言是有益的。”[36]这也许是印度热衷于金砖国家框架的重要原因。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观察到印度的显性金砖国家战略，即通过金砖国家机制平台，试图吸引其他金砖国家的外资，试图在具有广阔增长空间的贸易领域寻找解决逆差的途径，试图学习其他金砖国家独特的发展经验。

 

三、金砖机制下的隐性战略诉求

(一)营造良好的“入常”氛围

安理会是大国彰显力量的平台，也是国际道德表达的平台。印度作为世界上人口第二的国家，希望能改革现有的安理会机制，因为非常任理事国不但在重要事务上没有否决权，且两年的任期也不能连任。印度至今共有7次被选为联合国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冷战结束后，印度只在2011-2012年担任了两年的任期。这对提升印度的国际影响力无疑是不利的。

印度早就有改革安理会的意图和建议。1979年，印度和12个不结盟国家与日本一起向联合国大会提出改革草案，试图把10个非常任理事国席位扩大到14个，建议议席分配为：非洲国家5个，亚洲国家3个，拉美国家3个，西欧和其他国家2个，东欧国家1个。[37]但这一提议没有结果。1992年印度再次联合35个不结盟国家向联合国大会提出了改革安理会的草案，后被联合国大会接纳，命名为“关于安理会成员增加和平等代表问题”[38]进行后续探讨。

印度改革安理会的建议是综合性的，涉及改革的方方面面。印度的提议“为权力的制度平衡，为国际组织责任性的重要标准，为国际法和全球治理的当代话题，提供了充分理由”[39]。印度不可能在理想的提议中寻求位置，它只能在现实政治中寻求具有否决权的常任理事国。随着印度经济力量的不断增强，印度的讨价还价能力也在不断上升，追求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愿望越来越迫切。

2004年辛格在联大指出：“我们的千年宣言承认联合国安理会亟待改革。世界人口的压倒性多数不能被排除在机制外，随着影响扩大，该机制如今正对日益增多的问题立法。在常任和非常任成员类别上，在包括像印度这样的国家成为常任成员上，安理会的扩大将会是联合国迈向真正代表机构的第一步。”[40]辛格支持安理会扩大，并希望印度成为扩大后的常任理事国中的一员。

在争取成为安理会常任成员的实践中，印度和巴西、德国、日本一起组成四国集团(G-4)，向联合国施压。2004年9月21日发表联合声明称，“1945年联合国成立以来，其成员增加了近四倍，其中发展中国家数量迅速增加。因此安理会须在常任和非常任类别上扩大，包括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作为新常任成员。”[41]印度找到了改革安理会的伙伴。

2005年7月，四国集团正式呈交了一份扩大安理会成员的草案：把现有15个安理会成员扩至25个，新增10个中6个为无否决权的常任理事国，4个是非常任理事国。[42]从提议看，无否决权的常任理事国不会对5个常任理事国形成挑战，有成功的可能性。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其他国家对四国集团的旧有情结和观念。面对四国集团提议，加拿大、意大利、哥伦比亚、巴基斯坦等组成共识联盟(United for Consensus)，提出另一种改革方案，建议保留五常，把现有10个非常任理事国增加到20个，任期2年。[43]

对印度持强烈反对的是巴基斯坦，它不会支持印度入常，而中巴特殊关系会倾向巴方观点。印度由此遇到了一票否决的难题，它须通过一些合作机制寻求中国支持。金砖国家机制便体现了印度的这种诉求。

随着对金砖国家态度越加肯定，印度从经济利益追求扩展到政治诉求上。2009年辛格在金砖峰会的讲话中只字未提安理会改革事宜。2010年巴西利亚峰会上，由于巴西也是四国集团的一员，印度有必要提及安理会改革之事。辛格称：“金砖国家对全球治理结构改革有独特贡献。为让联合国反映当代现实，安理会扩大常任和非常任成员及其改进工作方式的切实改革是必不可少的。”[44]2011年峰会上，辛格并未直接提及安理会改革，而是把联合国改革放在政治和安全治理的改革中一带而过。2012年峰会上，辛格把安理会改革看作是金砖国家十个努力方向之一：“金砖国家还须一起努力解决全球治理赤字问题。六十余年前设立的国际政治经济治理机构不能跟上世界变化的步伐。国际金融机构取得进展时，政治上却缺乏推进。金砖国家应在诸如改革联合国安理会的重要议题上声音一致。”[45]2013年峰会上，辛格把联合国安理会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看作是两项急需的改革。[46]可见随着金砖国家机制不断发展，印度借助这一机制充分阐述其对国际政治、经济等的改革诉求。

在安理会改革上“声音一致”，这便是印度通过金砖机制希望达到的目标。印度已把金砖国家看作是其走向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重要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有两个具有否决权的国家，其余三个希望获得常任理事国席位或具有更大发言权。印度通过外交途径获得机制外其他三常的支持。英国支持日本和印度获得常任席位；法国支持四国集团的改革提议，也支持印度入常；美国希望印度能成为常任成员。[47]在金砖国家机制内，俄罗斯支持印度，认为它是“真正有实力的候选人”。[48]印度已解决了四张否决票，但仍有一票未表态。在入常一事上，关键在中国的态度。鉴于中印冲突记忆和国家利益，印度得到中国支持需付出努力。此外，中国的态度需考虑巴基斯坦因素及其他，入常问题仍需印度认真规划。但通过金砖国家经济合作的进一步深化，政治上也许会有密切合作的机会。印度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正在加以利用。

(二)创造处理安全问题的环境

通过金砖国家机制追求安全是印度潜在的战略目标之一。随着印俄军事同盟的终结，随着安全领域从传统安全向非传统安全扩大，印度对安全的追求变得多元化。在传统安全领域，印度通过金砖国家机制维护领土安全，避免冲突发生。在非传统安全领域，恐怖主义是其关注的主要方面。

安全是金砖国家机制的重要议题之一。2009年以来，由各国安全顾问(NationalSecurityAdvisors)组团参与的金砖国家安全事务高级代表会议有序召开。2009年5月，俄罗斯正式举办安全事务高级代表第一次会议，主要讨论全球金融、经济危机的安全影响。2010年4月，巴西举办第二次会议。同年10月俄罗斯举办第三次会议。2013年1月，印度举办了第四次会议。[49]虽然召开安全事务高级代表会议没有固定时间，但其重要性在逐步提升。印度把2013年新德里会议看作是意义重大的会议。辛格在此后不久召开的德班峰会中再次提及这次会议的功绩，认为“通过国家安全顾问会议，我们进一步努力促进和平、稳定和安全”。[50]这种情形会让人联想到，如此下去，是否可以发展成金砖国家安全框架。[51]长远看，这一机制会逐步发展完善。

印度致力于推动金砖国家安全议程和机制有其迫切需求，主要体现在领土安全和反恐两个方面。

首先，印度通过金砖国家机制为解决有争议的领土问题提供了对话平台，随着经济合作的加深，领土安全也进一步得到保障。

印度致力于金砖国家安全顾问会议比其他国家更主动，其原因与其所处的地理位置、所具备的实力有关。金砖国家中，只有中国与印度有边界接壤，且存在领土争议。推动金砖安全机制的发展，可为解决中印边界问题提供方便。

1962年中印边界冲突对印度影响深远。对中国而言，这是为了平息印度不断的边界挑衅，而无意占领这些争议领土。中国的眼光是世界性的，过去是，现在也是。但对印度而言，这次冲突结果带来很大压力。印度担忧中国的军事力量。1964年中国原子弹试爆成功又给印度增添了无限压力。这种压力一直延续到当代。1998年印度核试验的借口也是中国威胁。实际上，这种安全压力是印度单方面的想象。虽然1998年印度核试验使其加入核国家行列，但核威慑只是提供安全的最后防线。而且核威慑一旦变成核战争，其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因此，边界争议只能通过双方谈判解决，而非战争。

随着金砖国家机制不断发展，当中国成为印度最大贸易伙伴，中印关系不断前行时，边界问题依然成为中印热点问题。2013年4月15日至5月5日，中印边境出现了军事对抗危机。4月26日，印度政府告诉议会说，中国军队深入印度领土19公里，在克什米尔拉达克地区支起了帐篷。[52]印度军队也在中国军队对面支起帐篷，帐篷对峙随即展开。国旗会谈无效，后经外交谈判，双方同意撤离，危机结束。

这场危机的背后是印度不断扩张的战略诉求。近年来，印度加大对边界地区战略设施的修建。据称，印度计划修建18条战略公路，总长约1693公里。[53]与战略公路相匹配的是岗哨据点的修建。作为此次帐篷对峙中国撤离的条件，印度拆除在久马尔(Chumar)的掩体。[54]近年来双方不断深化交往，为中印“对峙”的顺利解决提供了便利。这次危机未阻止印度外长5月的访华，也未妨碍李克强总理访印。

当然，金砖国家安全机制仍在不断探索中，中印帐篷对峙无疑为安全机制的形成提供了素材。国家安全顾问会议这种大机制奠定了金砖国家和平的基调，为化解危机指定了大致方向。印度积极推动金砖国家安全机制的目标也在于此。它能够为中印边界争议提供方便，也能为此后解决与其他国家(比如巴基斯坦)的边界问题提供典范。

其次，印度通过金砖国家机制能够加强区域反恐合作，保障国内安全。

印度饱受恐怖主义困扰。“九一一事件”后，印度与美国在反恐方面密切合作。由于印度国内各邦情况复杂，加上与巴基斯坦的恩怨，恐怖主义没有随美国的全球反恐有所收敛。据不完全统计，2000年以来，印度共经历46次较大规模的恐怖主义袭击，死亡1953人，伤1304人。[55]其中影响重大的有三次：2002年的拉菲甘奇桥难、2006年的孟买列车连环爆炸和2008年孟买的恐怖袭击。在2008年孟买恐怖事件中，恐怖分子全副武装，与军警对抗三天。[56]印度的恐怖袭击越发明目张胆，恐怖分子涉及穆斯林原教旨主义、仇视西方者、宗派主义者等，这使印度的反恐任务越加沉重。

印度要降低恐怖分子袭击的成功几率，既要建立国内应急机制，也要从外交着手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在金砖国家机制下，印度希望各国共同努力对抗恐怖主义。在2010年的金砖峰会上，辛格称：“恐怖主义对我们的发展提出了特殊挑战。我们应努力团结起来对抗这种祸害。”[57]2011年辛格称：“作为大型的多元社会，在出现的新安全威胁面前，我们是脆弱的。我们对民众的责任是，在反对恐怖主义、极端主义、不宽容以及其他诸如海盗之类的非传统安全领域进行合作。”[58]2012年，又称：“我们明白恐怖主义对社会的威胁。因此我们必须加强合作，反对恐怖主义和其他不断发展的威胁，例如海盗，特别是索马里海盗。”[59]2013年，其继续提及：“恐怖主义、海盗以及新生的网络空间威胁，对我们而言都是重要的安全关切。我们必须用集体声音和能力，在处理这些挑战和促进世界和平、稳定与安全上，做出有效和有意义的贡献。”[60]辛格的言辞几年来一直没有变化，这只能说明印度对反恐的一贯坚持和坚定不移。

在实践上，为加强与美国及其他国家的反恐合作，印度取缔了100多个恐怖组织。[61]这足以表明印度反恐任务之艰巨。但取缔并非有效措施，印度政府仍需采取更为全面的反对暴力极端主义的战略。[62]这需综合考虑国内、地区和国际因素。在国际层次上，美国的全球反恐无疑给印度带来契机，在现实中，印度也加入美国反恐阵营，与美国一起进行联合反恐。在国内层面上，印度已学到了很多反恐经验，并制定和修订了相关法律。在地区层面上，印度积极参与地域反恐组织。在这三个层级中，对印度而言，地区层级显然做得不够，但这是反恐的重要层级，它关乎印度反恐的长远计划。

对印度来讲，金砖国家机制也是反恐的重要平台。这个框架内蕴含着上海合作组织的光环，因为该组织的两大成员——中国和俄罗斯——身在其中。2001年成立的上海合作组织通过了《打击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上海公约》，声称：“确信本公约确定的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无论其动机如何，在任何情况下不得为其开脱罪责，从事此类行为的人员应被绳之以法。”[63]这足以看出上合组织的反恐决心。

上合组织在反恐方面的成绩吸引着印度的参与，2005年7月5日，印度、巴基斯坦、伊朗被批准成为上合组织观察员。当然，印度希望成为上合组织正式成员。2012年年底，印度外交部东亚事务秘书桑吉·辛格(SanjaySingh)声称：“上合组织在促进地区和平和繁荣上扮演建设性和极其重要的角色。它对地区经济发展和地区稳定做出了重大贡献……(印度)盼望进一步与地区反恐机构和上合组织成员国交流合作，共同努力处理恐怖主义和毒贩的威胁。”[64]

除认识到上合组织的作用外，印度积极申请正式成员身份还有另外一种考虑。同样身为观察员的巴基斯坦在想方设法成为上合组织正式成员，印度担心一旦巴基斯坦成功升级，便“可能利用(上合)论坛，掩盖其对自己国土上反印活动的支持”。[65]从地区反恐层面看，印度的实际诉求更大。通过金砖国家机制，印度可增强其申请成为上合组织正式成员的几率，这种角色使其比巴基斯坦更具实力。

无论出于真正的反恐诉求还是制衡巴基斯坦，印度积极推动金砖国家机制建设无疑为其增添了力量和机会。通过金砖国家机制，印度在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领域都有诉求，它正努力创造一种稳定的地区安全环境，为大国崛起提供方便。

(三)塑造大国崛起的战略布局

印度的大国梦由来已久，一些历史数据更增强了其崛起的信心。2013年4月，印度财长齐丹巴拉姆在哈佛大学演讲中道出了印度大国心态的传统根基：“在18世纪早期以前，在工业革命开始前，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中国紧随其后。”[66]印度曾经辉煌过，且比中国经济力量更强，这可能是印度人普遍的历史记忆。无论是幻觉还是事实，这种观念都影响着印度人。

印度的大国梦在金砖国家机制上有所表现，但却是隐性的，透过印度的外交政策和金砖国家战略，可以了解印度的这一欲望。以下从三个方面探讨印度通过金砖国家加速实现其大国崛起的战略意图。

首先，印度通过金砖国家机制能够获取相应的资源和技术，为大国崛起提供持续动力。

冷战结束后，大国竞争从军事力量及巧妙的战略布局对决转变到更为柔性的经济力量比拼。如何保持经济持续增长，科技创新非常重要，而支持科技创新的资源更加重要。因为自然资源供给的中断意味着严重的经济后果，主要进口国如今都认为供应保护是国家的重要关切。[67]在谋划经济持续增长时，新兴大国的首要考虑是资源供给问题。

印度是资源严重缺乏的国家，人口众多，其所需资源大都从外部进口。近年来，在金砖国家中，印度的能源进口占使用比率最高，2009年和2010年曾达到25%左右，其次是中国，未达到10%，之后是巴西。[68]俄罗斯和南非是能源出口国。在此情况下，印度可通过金砖机制内紧密合作解决能源问题，从而保障发展动力。在实际贸易中，印度从其他金砖国家进口的比重日益增多。2010-2011年从金砖国家的进口占总额的15.62%[69]，达到最高值。在与其他金砖国家贸易不断增加时，印度对金砖国家的依赖度增大。在过去十年，印度从南非进口物品的前五位是珠宝类、矿物燃料类、钢铁类、矿石类、铝制品类；从巴西进口的前五位是矿物燃料类、糖和甜食类、矿石类、钢铁类、动植物油类；从俄罗斯进口的前五位是珠宝类、钢铁类、镍制品类、矿物燃料类、肥料类；从中国进口的前五位是电器机械类、核反应堆锅炉类、有机化学品、定制品、肥料类。[70]印度从金砖国家进口的物品非常全面。从核设施用品到钢铁产品，从矿物燃料到特定矿物质产品，从食用品到奢侈品，印度都有涵盖。

在金砖国家内部，俄罗斯有丰厚的能源资源，中国有物美价廉的电器制成品，巴西、南非有矿石等，这些都是印度经济发展和生活消费中所需要的。此外，通过从中国进口电器机械、核反应堆锅炉等零部件、有机化学品等具有一定技术含量的产品，印度可从中掌握这些技术指数，从普通生活用品和特定制品中洞悉其他国家的发展现状。

印度正在为经济持续增长和社会发展寻找持久动力，金砖国家也是保障其国内发展的重要平台。从金砖国家寻找更多自然资源、学到一定的技术指数，这是印度力图达到的目标。这也符合辛格提出的“确保国家增长不受稀缺自然资源限制”[71]的外交目标。

其次，从民主制度发展看，印度通过金砖国家机制完善其民主体制，为大国崛起奠定制度根基。

20世纪是自由民主体制扩张的世纪，冷战结束告诉人们一个简单的“事实”——自由民主胜利，历史终结。[72]预言历史终结的福山至今仍相信他二十多年前的判断。[73]随着2008年金融危机的爆发，这一幻象被打破。罗伯特·卡根提醒人们，历史从未终结过，人类必然走向自由民主体制是种危险的幻象。[74]面对借助于经济全球化而逐渐崛起的非西方民主制国家，卡根意欲组建全球民主国家同盟。卡根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逻辑推导出的必然性未必是必然。根据这种逻辑，非西方民主国家也在思考，抛弃本国旧有传统，走向西式民主是否可行。我们正处在民主反思时代，哪种体制更适合发展，更适合本国国情，各国须对此有清醒认识。

在金砖国家内部存在着诸多不同的民主实践。民主协商制适合中国国情，它使中国政治稳定，并为经济迅速崛起提供了便利环境。俄罗斯在“梅普”治下政治稳定，经济发展。巴西是“强社会、弱民主”[75]的国家，其碎片化的政党与印度有一定相似性。南非情况复杂，它在非国大领导下创造了经济发展的良好成绩，正努力建设民主的发展型国家。[76]金砖国家正在根据自身实际发展适合的模式。

金砖国家也面临一些共性问题。在打造合适的民主模式时，金砖国家共同面临着民主发展、经济发展带来的负面效应。例如，如何推动民众积极参与民主建设，如何处理贫富分化问题，如何在多民族社会中扩大社会包容性等。这些问题没有现成的答案和解决途径，只能借鉴其他国家的经验。

印度常称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这种光环背后却是贫困和社会问题。解决这类现实问题并不能单凭民主制度，而需更加有效的相关政策。印度积极推动金砖国家机制建设，可从各国经验中学习如何制定更有效的政策，如何有效应对社会问题，提升民主效率，走出印度特色。如果说现代经济是混合经济，那么现代民主也应是混合民主。它需要强势有效的决策体制，也需民众通过手中的选票积极参与政治。这原本就是两难，只强调一个方面似乎在实践中永不真实。就现实情况看，某个政党、某一派系、某个人物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这或许是金砖国家之间非常相似的地方。印度政治中蕴含的家族因素也是民主生活的一个方面，如何利用好这种影响力，印度需向金砖国家学习，而非西方发达国家。

最后，从战略布局看，印度在金砖国家内部占据关键位置，借助双边、三边关系编织了一道独特的“金钻”关系网络，为大国崛起提供了有利条件。

金砖国家机制成立前，印度与俄罗斯、中国、南非、巴西的双边关系取得卓有成效的进展，为印度在金砖国家机制内与各国达成一种深层次合作奠定了基础。印度在与金砖国家的双边关系中各有所侧重，与俄罗斯主要在于军事关系上，与中国主要在于确保和平、促进贸易的关系上，与巴西和南非主要在于共同的政治理念上。这种双边关系为印度构建了一种综合性外交网络。

双边关系固然重要，但如若深入透析印度在金砖国家中的关系网络构建，还需从三边关系入手。在金砖国家机制中，涉及印度的三边关系有两个，一是俄印中(RIC)，一是巴西印度南非对话论坛(BISA)。

俄印中三边关系仍在进一步建设中。这种三边构想是俄前总理普里马科夫于1998年提出，2001年初成形，2005年三国外长举行会谈，使得先前的三边关系变成“战略三角”。此后三国外长会议曾多次举办。这一非正式机制就三国间关于地区和全球问题交换意见的会议，其重心在于政治方面。这一非正式机制受到印度学者的赞扬，认为三角关系潜力巨大。[77]2012年4月13日，三国外长在莫斯科举行第十一次外长会议，并签署联合公报。公报称中俄印将密切合作应对某些挑战，并对阿富汗、伊朗、朝鲜、叙利亚等问题达成一致意见。[78]这次会议的重要意义在于，它在几项国际动议(例如联合国安理会对朝鲜发射卫星问题召开会议和关于伊朗核问题的动议等)发出前召开，有利于形成一致意见。这种形势让印度人感到，是时候通过机制建设进一步协调三边行动，以符合它们的实力。[79]俄印中战略三角已到了关节点，是机制化还是像目前以非正式规则运作，是三国共同协商的事情。如若依当前规则，此战略三角一定会就国际热点问题进一步探讨，达成三方共同意见。如若进一步机制化，三方亦有很多现有的机制作为支撑，因为有很多良好运作的三边小机制，比如灾害管理三边专家会议，三边工商论坛，专家学者三边对话等，这些三边会议可以为大机制做准备。

巴西印度南非对话论坛是成熟的高级别会议机制。2003年6月2日在八国集团峰会上，印度、巴西、南非三国元首共同讨论决定建立这一机制。此后三国外长在巴西利亚会晤，并于2003年6月6日发表《巴西利亚宣言》。三年后，三国召开第一次峰会，此后至今共召开五次峰会。巴西印度南非对话论坛是南南合作的典型案例，它有三个主要支柱——政治协商和协调、多部门三边合作、通过信托基金在第三方需要的国家对发展项目资助管理。[80]2013年是巴西印度南非对话论坛成立十周年，三国即将举行第六次峰会。这一机制是进一步深化三国双边关系的平台。在印度总理辛格看来，它更代表着一种道德力量。[81]从该机制的运作看，它的确体现了南南合作的精神。一方面加强了巴西印度南非这三个相似度很高的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合作，通过14个工作组和6个民间论坛[82]而进行。另一方面关注其他发展中国家，利用三国捐助的基金实施援助。总体看，这一机制后劲十足，它以道德立足，开展务实合作，前景宽阔。

印度与其他金砖国家构建了良好的双边关系，也建造了三边关系，为印度编织了一种独特的关系网络体系——金钻网络。如果说金砖国家是闪闪发亮的金砖，财力十足，那么印度的关系网便是一颗晶莹剔透的钻石。在这一关系网络中，印度是钻尖，它维系着钻石的基本形态；中俄是钻面，它们共同决定了钻石的光泽和大小；巴西和南非也是构成钻面棱角不可分割的部分。

印度的金钻网络是独一无二的，其金钻地位的加强仍需从双边关系和多边关系入手。从关系角度来看，印度积极参与推动金砖国家向前发展能为其大国崛起提供便利，又能在金砖框架内解决一些依靠其他方法不能解决的事情。从这一点看，印度的崛起必定也是综合性崛起，而非简单的经济增长速度的崛起。但这也意味着，印度的崛起注定不那么迅速。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觉察到印度参与金砖机制的隐性战略诉求，即通过积极参与金砖国家机制，印度可以为入常营造良好氛围，可以在安全问题上创造良好环境，也可以借助其在金砖国家内构建的金钻网络塑造大国崛起战略布局，为实现印度的大国理想提供便利。

 

结论

印度的金砖国家战略充分体现了其外交转型的变化轨迹和时代印迹。印度的历史遗产决定了其发展轨迹。在对外交往中，印度的视野从理想转向现实，从全球回到本国。在转型过程中，印度非常注重现实考虑。在看到了金砖国家发展态势良好后，印度才积极推动其发展，并在这一框架内阐述其他诉求。在印度趋向现实的同时，传统的理想观念偶尔也会浮现。其理想视角并未被完全遮蔽，仍在低调前行。

印度的金砖国家战略是一种综合性战略。这一战略显然并非一开始就已制定，而是随着金砖机制不断深化而发展出来。这一点从辛格对金砖国家机制的态度转变中可以看出。这种战略正在不断增加内涵、扩展领域，使印度的战略交往更具综合性。虽然有时人们看到印度是缓慢前行，但它却蕴含着巨大的潜力，它甚至在讲究实际的同时依然在追求道德力量。

印度的金砖国家战略从表面上看是其经济发展之需。印度需要吸引其他金砖国家的资金、技术，需要寻找解决与其他金砖国家特别是中国的贸易逆差问题，需要向其他经济情况类似的金砖国家学习经济发展经验，以及学习经济发展带来的诸如社会分裂、贫富分化等问题。这些显性战略可以让印度正大光明地与金砖国家成员拓展关系。

印度的金砖国家战略从深层次看是为其大国崛起谋划。随着金砖国家合作不断增强，印度把其他诉求带到这一机制中来。通过金砖国家机制，印度可以为入常营造良好氛围，能够为和平处理边界这样的传统安全问题提供保障，为打击恐怖主义提供更为宽广的合作空间，也可获得发展所需的资源，丰富和促进其民主模式，借助构建的金钻关系网络，为其大国崛起提供良好环境。

 

注释：

[1][印]贾瓦哈拉尔·尼赫鲁：《印度的发现》(齐文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6年版，第57页。

[2]S. K. Sharma, Prime Ministers of India:Nehru to Manmohan Singh(1947-2007), Vol. 2,(NewDelhi: Anmol Publications Pvt Ltd., 2007), pp.724-725.

[3]Harish Kapur, Foreign Policies of India'sPrime Ministers(New Delhi: Lancer International,2009), p. 386.

[4]Manisha, Profiles of Indian PrimeMinisters: Pt. Jawaharlal Nehru to Dr. ManmohanSingh(New Delhi: Mittal Publications, 2004), pp.416-417.

[5]S. K. Sharma, Prime Ministers of India:Nehru to Manmohan Singh(1947-2007), Vol. 2, pp.749-750.

[6]Avtar Singh Bhasin ed., India's ForeignRelations-2009 Documents(New Delhi: GeetikaPublishers, 2010), p. LXXIV.

[7]"India has stake in stability of allSAsianneighbours: PM," The Times of India,August 26, 2009.http://articles.timesofindia.indiatimes.com/2009-08-26/india/28201924_1_indian-economy-foreign-policy-global-engagement.

[8]"PM's opening remarks at the PlenarySession of the BRIC Summit," June 16, 2009.http://pmindia.nic.in/content_print.php?nodeid=763&nodetype=2.

[9]"PM's opening remarks at the PlenarySession of the BRIC Summit," April 15, 2010.http://pmindia.nic.in/content_print.php?nodeid=881&nodetype=2.

[10]"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BRICS Leaders," April 14, 2011. http://pmindia.nic.in/content_print.php?nodeid=1012&nodetype=2.

[11]"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BRICS Leaders," April 14, 2011.

[12]"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fourth BRICS Summit," March 29, 2012.http://pmindia.nic.in/content_print.php?nodeid=1156&nodetype=2.

[13]"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5th BRICS Summit," March 27, 2013.http://pmindia.nic.in/content_print.php?nodeid=1296&nodetype=2.

[14]有人称外资不可能成为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主要引擎。参见Paul Krugman,"International Finance and EconomicDevelopment," in Alberto Giovannini ed., Financeand Development: Issues andExperience(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Press,1993)，p.22；有人认为外资对如中印这类国家的经济发展起到重大的积极影响。参见MarcLombard and Annick Lombard, "A ComparativeAnalysis of the Effects of Foreign DirectInvestment on China's and India's EconomicDevelopment in Recent Years," The EconomicSociety of Australia, Vol. 30, No. 4, Dec. 2011,pp. 522-529.

[15]Government of India Ministry of Industry,"Statement on Industrial Policy," New Delhi,July 24, 1991.http://dipp.nic.in/English/Policies/Industrial_policy_statement.pdf.

[16]Department of Industrial Policy andPromotion, "Press Note No. 2(2000 Series)".http://dipp.nic.in/English/policy/changes/press2_00.htm.

[17]"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BRICS Leaders," April 14, 2011.

[18]"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fourth BRICS Summit," March 29, 2012.

[19]"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5th BRICS Summit," March 27, 2013.

[20]参见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统计数据。http://unctadstat.unctad.org/ReportFolders/reportFolders.aspx

[21]参见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统计数据。http://unctadstat.unctad.org/ReportFolders/reportFolders.aspx

[22]"India eases foreign investment rules toboost growth," BBC News, July 17, 2013.http://www.bbc.co.uk/news/business-23339131

[23]"Government to further liberalize FDIpolicy, Chidambaram says, "The Times of India,July 31, 2013. http://timesofindia.indiatimes.com/business/india-business/Government-to-further-liberalize-FDI-policy-Chidambaram-says/articleshow/21507776.cms

[24]Gurcharan Das, "The India Model," ForeignAffairs, Vol. 85, No. 4, Jul.-Aug, 2006, p. 2.

[25]印度工商部统计数据。http://commerce.nic.in/eidb/Default.asp

[26]同上注。

[27]《俄罗斯2012年外贸顺差略降》，新华网，2013年1月12日。http://news.xinhuanet.icom/world/2013-01/12/c_114343480.htm

[28]《2012年中国外贸进出口38667.6亿美元增长6.2%》，新华网，2013年1月10日。http:c//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13-01/10/c_124212689.htm

[29]《巴西2012年贸易顺差规模创10年最低》，路透中文网，2013年1月4日。http://cn.reuters.com/article/CNIntlBizNews/idCNCNE90300R20130104

[30]"South Africa Balance of Trade".http://www.tradingeconomics.com/south-africa/balanceof-trade(accessed112 August2013)；《南非2012年贸易逆差达到1177亿兰特》，2013年2月6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k/201302/20130200024513.shtml

[31]Devirupa Mitra, "Ready to address tradeimbalance: Li," The New Indian Express, May 22,2013.http://newindianexpress.com/nation/Ready-to-address-trade-imbalance-Li/2013/05/22/article1600447.ece

[32]"PM's opening remarks at the PlenarySession of the BRIC Summit," April 15, 2010.

[33]The World Bank, "GDP growth".http://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NY.GDP.MKTP.KD.ZG

[34]The World Bank, "GINI index".http://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SI.POV.GINI

[35]Jean Drèze and Amartya Sen, An UncertainGlory: India and its Contradictions(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3), p. 10.

[36]"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fourth BRICS Summit," March 29, 2012.

[37]Dimitris Bourantonis, The History andPolitics of UN Security Council Reform(London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5), p. 26.

[38]See "A/RES/47/62".http://www.un.org/documents/ga/res/47/a47r062.htm

[39]Bimal N. Patel, "India and the UNReforms," in Bimal N. Patel ed., India andInternational Law, Vol. 2(Leiden and Boston: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2008), pp. 65-66.

[40]"Statement by Dr. Manmohan Singh PrimeMinister of India at the 59th Session of theUnited Nations General Assembly, New York onSeptember 23, 2004 ".http://www.un.int/india/2004/ind984.pdf

[41]"Joint Press Statement-India, Brazil,Japan and Germany Meeting on UN Reforms,"September 21, 2004.http://www.sassu.org.uk/html/profiles/Bilateralregional/Other-Indo-Pak/Indo-JapGerl.pdf

[42]"G-4 introduces draft resolution in U.N.," The Hindu, July 13, 2005.http://www.hindu.com/2005/07/13/stories/2005071307551200.htm

[43]"Uniting for Consensus Group of StatesIntroduces Text on Security Council Reform toGeneral Assembly," GA/10371, July 26, 2005.http://www.un.org/News/Press/docs/2005/ga10371.doc.htm

[44]"PM's opening remarks at the PlenarySession of the BRIC Summit," April 15, 2010.[45]"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Fourth BRICS Summit," March 29, 2012.[46]"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5th BRICS Summit," March 27, 2013.

[47]"UK supports permanent seat for India inUN Security Council," DNA, April 26, 2012.http://www.dnaindia.com/india/1681206/report-uk-supports-permanent-seat-for-india-in-un-security-council;p"Sarkozy reiterates France's support to Indiafor UNSC's permanent membership," Oneindia News,April 14, 2010.http://news.oneindia.in/2010/04/14/sarkozyreiterates-frances-support-toindia-forun.html;2"Obama backs India on permanent UN SecurityCouncil seat," BBC News, November 8, 2010.http://www.bbc.co.uk/news/world-south-asia-11711007

[48]"Russia backs India as possible UNSecurity Council permanent member," December 16,2011.http://en.rian.ru/russia/20111216/170303344.html

[49]"BRICS security advisors to discuss keyissues," January 9, 2013.http://thebricspost.com/brics-advisors-to-discuss-pressing-security-issues/#.UhDNrham5UM

[50]"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5th BRICS Summit," March 27, 2013.

[51]Oliver Stuenkel, "Is there potential for aBRICS security architecture," January 21, 2013.http://www.postwesternworld.com/2013/01/21/is-there-potential-for-a-brics-security-architecture/

[52]"Chinese troops have erected tents 19kminside Indian territory: Gov," The Times ofIndia, April 26, 2013.http://articles.timesofindia.indiatimes.com/2013-04-26/india/38842671_1_flag-meetings-ladakh-indian-army

[53]陆庆峰：《印媒热衷炒作“中印帐篷对峙”》，载《中国国防报》，2013年5月7日。

[54]"India to give up Chumar post for Chinesewith drawal," The Times of India, May 7, 2013.http://timesofindia.indiatimes.com/india/India-to-give-up-Chumar-post-for-Chinese-withdrawal/articleshow/19921512.cms?

[55]http://en.wikipedia.org/wiki/List_of_terrorist_incidents_in_India

[56]李莉、楼春豪：《孟买恐怖袭击及其影响》，《现代国际关系》，2008年第12期，第23页。

[57]"PM's opening remarks at the PlenarySession of the BRIC Summit, "April 15, 2010.

[58]"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BRICS Leaders," April 14, 2011.

[59]"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fourth BRICS Summit," March 29, 2012.

[60]"PM's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5th BRICS Summit," March 27, 2013.

[61]Animesh Roul, "100 More Terrorist GroupsBanned in India: What are India'sCounterterrorism Priorities?" Terrorism Monitor,Vol. 8, No. 22, June 2010, pp. 6-8.

[62]Elli B. Hearne, "Re-examining India'sCounterterrorism Approach: Adopting a LongView," Strategic Analysis, Vol. 36, No. 4,July-August, 2012, pp. 527-541.

[63]《打击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上海公约》，2001年6月15日。http://www.sectsco.org/CN11/show.asp?id=99

[64]D. Aurobinda Mahapatra, "The SCO meetingin Bishkek: Possible outcomes," Russia and IndiaReport, December 4, 2012.http://indrus.in/world/2013/07/18/sco_contemplates_expanding_membership_27217.html

[65]Dr. Rupakjyoti Borah, "India and the SCO:Can they tango?" Russia and India Report,January 2, 2013.http://indrus.in/articles/2013/01/02/india_and_the_sco_can_they_tango_21389.html

[66]Shri P. Chidambaram, "The rise of theeast: implications for the global economy,"delivered at Harvard University, April 16, 2013.http://finmin.nic.in/fmspeech/FM_Harvard_Speech16042013.pdf

[67]Michael T, Klare, "The New Geography ofConflict," Foreign Affairs, Vol. 80, No. 3,May-Jun., 2001, p.50.

[68]http://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EG.IMP. CONS. ZS

[69]参见印度工商部统计数据。http://commerce.nic.in/eidb/Default.asp

[70]同上注。

[71]"India has stake in stability of allSAsianneighbours: PM," The Times of India,August 26, 2009.http://articles.timesofindia.indiatimes.com/2009-08-26/india/28201924_1＿indian-economy-foreign-policy-global-engagement

[72]Francis Fukuyama, The End of History andthe Last Man(New York: The Free Press, 1992), p.xi.[

73]Francis Fukuyama, "The 'End of History' 20Years Later," New Perspectives Quarterly, Vol.27. No. 1, Winter 2010, pp. 7-10.

[74]Robert Kagan, The Return of History andthe End of Dreams(New York: Alfred A Knopf,2008), pp. 102-105.

[75]Omar G. Encarnasion, The Myth of CivilSociety: Social Capital and DemocraticConsolidation in Spain and Brazil(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 2003), pp. 105-160.

[76]Omano Edigheji, "Constructing a DemocraticDevelopmental State in South Africa: Potentialsand Challenges," in Omano Edigheji ed.,Constructing a Democratic Developmental State inSouth Africa: Potentials and Challenges(CapeTown: HSRC Press, 2010), pp. 1-33; StevenFriedman, "A Voice for Some: South Africa's TenYears of Democracy," in Jessica Piombo and LiaNijzink eds, Electoral Politics in South Africa:Assessing the First Democratic Decade(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 2005), p. 15.

[77]Amresh Chandra, "Strategic Triangle amongRussia, China and India: Challenges andProspects," Journal of Peace Studies, Vol. 17,No. 2/3, Apr.-Sep., 2010, pp. 40-60.

[78]《中俄印外长第11次会晤联合公报(全文)》，中国外交部，2012年4月15日。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iliao_611306/1179_611310/t922949.shtml

[79]D. Aurobinda Mahapatra, "Prospects for theRussia-India-China Strategic triangle," Russiaand India Report, February 11, 2013.http://indrus.in/opinion/2013/02/11/prospects_for_the_russia-india-china_strategic_triangle_22193.html

[80]"PM's opening statement at the PlenarySession of the IBSA Summit," October 18, 2011.http://pmindia.nic.in/content_print.php?nodeid=1071&nodetype=2

[81]"PM's address at the Plenary Session ofthe IBSA Summit," April 15, 2010.http://pmindia.nic.in/content_print.php?nodeid=879&nodetype=2[82]"IBSA[India, Brazil & South Africa],"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 Government ofIndia, April 24, 2013.http://www.mea.gov.in/in-focus-article.htm?21578/IBSA+India+Brazil+amp+South+Africa

 

（作者单位：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博士后工作站、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博士后流动站联合培养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