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新权威主义的价值所在

——读王占阳、萧功秦关于新权威主义辩论有感

最近，读了萧功秦先生的《从邓小平到习近平：中国改革的再出发》【1】的文章、以及王占阳、秦晖、荣剑、徐成钢、吴思等人对萧功秦先生的新权威主义理论的评论后，感触颇深，在此也来班门弄斧，谈谈个人观点。

   我基本同意王占阳先生的理论观点，对萧功秦先生的理论观点基本上持否定的批判态度。记得我在2012年2月读了萧功秦先生《我更担心改革被锁定》

的文章后，就在“爱思想”网站发表了《论新权威主义理论中必须辨明的关键问题》【2】的文章，其中明确地指出：“‘新权威主义’必须以民主宪政制度的主要原则作为目标性发展方向。”【3】也就是说，以权威来有效地推进实现民主宪政的政治体制改革，是新权威主义在当今中国现代化和民族复兴崛起中的“价值所在”！而恰恰因为萧功秦在最近的文章中明确否定了以“一人一票”全民普选为标志的民主宪政作为新权威主义的发展目标，而把中国式的“协商民主”作为新权威主义的发展目标：“未来中国的民主是大众民主与精英‘贤能政治’以某种方式结合的产物。是民主文化与中国特色的文化的一种结合，决不单纯是一人一票式的选举式的民主。”【4】“未来的中国民主会是怎样的？我想应该是社会团体组织的协商为基础的，是法团主义的，不是街头式的。”【5】所以我对萧功秦先生的新权威主义理论基本上持否定的批判态度。这种坚持中国式的协商民主而否定以全民普选为标志的宪政民主的理论，在当今中国只有危害性，而没有科学性和先进性，当然也没有历史进步的价值性！

这是因为萧功秦先生所指望的共产党的权力不容挑战的中国式“协商民主”，从根本上说就不是真正的民主！因为你协商来、协商去，归根结底必须由一个决策权到底属于谁的问题。所谓民主，就必须是“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和“一切权力属于人民”！正如王占阳先生提出的问题：“将来到底是听中央的还是听选民的？”非常简单，既要听党中央的、也必须听人民的，两者并不矛盾！为什么不矛盾？就因为共产党也必须听人民的！还因为胡锦涛已经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向全世界声明的中国共产党的纲领性原则：“我们党除了人民利益，没有自己的特殊利益。”【6】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共产党不能做到：“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和“一切权力属于人民”、或者共产党违反胡锦涛提出的党的纲领性原则，去追求人民利益之外的党的干部的既得利益，（所有一切人民利益之外的党的私利，无一例外地、完全彻底地是党的干部的既得利益。）那么就“不能”听共产党的！！这可是一个大是大非的根本问题！！

集权的新权威主义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期过程”是可以的，甚至说是必须的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必须如王占阳先生那样，明明白白地指明民主宪政是新权威主义的发展目标和方向：“新权威主义阶段之后要有民主化阶段。”【7】

如果没有这个目标和方向，那么所谓新权威主义和专制极权就没有什么根本区别。所以，我希望萧功秦先生能够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他说的：“概括邓小平就是两句话：第一，共产党的权威不容挑战；第二，只要能让人民生活好起来的所有制都可以采取。”【8】按王占阳先生的观点邓小平并不这么认为：“邓小平的设想是在现代化的半途中，完成从新权威主义改革向渐进性民主化改革的转变。邓小平的一个著名论断就是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现代化，也就是说新权威主义阶段之后要有民主化阶段。” 不管萧功秦先生说的这二大原则是不是邓小平的愿意，客观事实就是，这二大原则作为短期内的发展过度可以，但就长期来看，这二个原则是矛盾的，不可能同时实现。道理非常简单：因为“不容挑战”的权力，就是“绝对权力”，而“绝对权力就绝对腐败”是被全世界各国人民的实践反复证明了的“铁律”，共产党的绝对权力也不可能“例外”，这同样是被中国30年改革开放历史、乃至近一个世纪的全世界共产党国家人民的实践所证明了的“铁律”。所以，腐败的权力是不可能有效地“让人民的生活好起来”的！这也是基本常识！

同样，王占阳先生在论述新权威主义理论时，不但把民主宪政作为社会发展目标：“新权威主义阶段之后要有民主化阶段。”【7】而且同样明白无误地指出在新权威主义指导下的“改革过程中”就必须逐步实行民主原则，而不是在新权威主义的“结果中”才实行民主原则：“新权威主义能否适时加入民主化因素关系改革成败。……而邓小平的设想是在现代化的半途中，完成从新权威主义改革向渐进性民主化改革的转变。……邓小平新权威主义的一个要点就是要向民主化、现代化过渡，但要在现代化途中就实现从新权威主义向民主化的转变，……邓小平曾说民主化的核心就是普选，内地到21世纪中叶要实现普选。”【9】“邓小平的民主化……是渐进性的民主化，因为邓小平认为现代化与民主化要相互协调，现代化往前走，民主化才能向前走。民主化搞普选要一步一步来，这是邓小平的整体设想。”【10】

而恰恰是在改革开放的现代化过程中就逐步地、可控地实行民主宪政原则这要点，不但是新权威主义的价值所在，而且是新权威主义能够实现民主宪政的发展目标的基本保障。更重要的，它也是有效避免萧功秦先生所担心的社会动乱的保障：“从十八世纪以来的人类改革的历史来看，集权体制现代化变革，一般总是会伴随着激烈的政治参与井喷与爆炸，而政治井喷所引起的双方过度反应一定是悲剧，悲剧的结果要么是革命，要么就是走向倒退与反动，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11】“如果简单搞民主，就会给长期压抑的社会矛盾爆发提供一个平台，社会可能会产生连锁反应与井喷，……”【12】

这是因为，到底能不能实现从威权主义向民主宪政的平稳过渡、而避免萧功秦先生所担心的激烈的、民粹式的“井喷和爆炸”的动乱的最关键因素，就是大多数民众对民主宪政的觉悟和认识的程度、以及自觉操控民主程序的经验和能力！甚至可以说，民众的这种对民主的“觉悟”、“经验”和“能力”，同样也是民主宪政最终到底能不能有效实现的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如果民众不能在改革开放的现代化过程中逐步进行民主化的实践演练，并从其中实现民主的觉悟、经验和能力的积累，那么把民主宪政作为新权威主义的发展目标的设想，完全有可能就是水中月、镜中花，是很难实现的。这是因为，世界上不可能有救世主，民众的民主权利只能依靠民众自己起来自觉、自主、自由地争取，任何人，包括萧功秦先生所说的新权威主义的“政治贤人”，都不可能越俎代庖式地“赐予”民众民主权利！！所以，恰恰是萧功秦先生的新威权主义政治设计：当今中国应该由“政治贤人”通过威权主义“赐予”民众民主权利的这种构想，因为民众缺乏民主实践的演练而缺乏操控民主程序的实践经验和能力，才是出现他自己担心的“激烈的政治参与井喷与爆炸”式动乱的最主要根源。

而民众的这种民主的觉悟、经验和能力，既不可能生来具有，也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只有二大来源，一是，依靠民主知识分子的教育和启蒙、二是，更重要的是必须在现代化过程中同步进行的民主实践的过程中逐步地锤炼、积累而成！

如果说，中国改革开放的现代化和民族复兴崛起是一个逐步发展的渐进过程，中国的民主化同样也是一个逐步发展的渐进过程，中国也必须从威权主义向民主宪政逐步过渡，那么它们就必须、也只能和中国民众的民主化觉悟、经验和能力在民主实践的过程中逐步积累的过程同步发展！如果没有大多数民众的启蒙和觉醒，仅仅依靠少数“政治贤人”的努力，中国的现代化和民主复兴崛起同样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同样的道理是民主化也不能急躁地冒进，如王占阳先生所说：“先民主化后现代化基本上都是失败的，现代化和民主化相适应才有可能成功。”【13】这不仅仅是现代化和民主化的问题，可以说社会发展中的一切要素，都必须有机地同步发展，任何因素的冒进和滞后，都会给社会发展的整体发展带来危害！

正如王占阳先生指出的，如果在当今中国实施新权威主义客观上是存在巨大风险的：“虽然新权威主义道路在理论上说得通，但实践中这条道路是有风险的。没有人能够保证这条道路一定就能够成功，因为新权威主义有一个最高的权力，是能够说了算的权力，也就意味这一权力同时是不受制约的。因此，新权威主义的成败有很大的偶然性，没有必然性，因为权威力量既可能做好事，也可能做坏事，…… 无论做好事还是坏事，都没有制度上的保证，……”【14】王占阳先生在这里说的风险，就是权威主义不受制约的权力掌控者到底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既没有制度的保障，也没有人民民主力量的制约，具有很大的“偶然性”。我们且不说社会发展的任何道路和模式都具有一定的风险，而新权威主义的权力掌控者所谓做好事的偶然性，就是在改革开放的现代化和民族复兴崛起的过程中就“主动地”逐步引进和实行可控的民主宪政的制度原则、及时启动政治体制改革；所谓做坏事的偶然性就是，权力如毒品，一旦掌握了不受制约的权威性权力就会上瘾，就会如萧功秦先生所主张的，不肯主动引进和实行民主宪政的基本原则，而长期地坚持集权制度。

我们必须引以为戒的历史教训就是，在中国近代史上，几乎所有具有权威的权力掌控者，无论是孙中山、蒋介石、还是毛泽东，一旦权力到手，都翻脸不认人，违背无数革命先烈和普通党员为人民争民主、建立民主宪政的意志和本党先前的纲领性承诺，实行专制集权。到底应该如何有效地以史为鉴、引以为戒，这是摆在全国民众，当然也包括共产党的权威人士面前无法回避的历史性难题，当然也是考验！

综上所述，中国政府和执政党的决策者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当今中国在新威权主义主导下的反腐败战略取得阶段性胜利之时，就必须及时地、逐步地、可控地实行民主宪政的制度原则、启动政治体制改革。其次是，当今中国所谓新威权主义的所集之权，只能是集既得利益群体阻碍改革开放之权，从而使“政令畅通无阻”；而非但不能收缴民众民主参政议政之权；当然更不能收缴民众对腐败群体和既得利益群体的监督和制衡之权，而且必须主动、逐步地建立和完善民主制度，可控地鼓励和引导民众积极参与到政治体制改革中来！这种新威权主义同时对权力一放一收的过程，将是中国实现现代化和民族复兴崛起的必要条件！

                                  2014年1月11日

【1】、【8】【11】：萧功秦：《从邓小平到习近平：中国改革的再出发》

http://www.21ccom.net/articles/zgyj/ggcx/article_2013121997274.html

【2】、【3】：丁礼庭《论新权威主义理论中必须辨明的关键问题》

http://www.aisixiang.com/data/49770.html

【4】、【5】、【7】、【9】、【10】、【12】、【13】、【14】：《王占阳对话萧功秦：新权威如何向民主过渡？》

http://www.guancha.cn/xiao-gong-qin/2014_01_10_198795.shtml

【6】：《中国共产党90年大会召开 胡锦涛重要讲话》

http://cpc.people.com.cn/90nian/GB/224164/15052968.html

http://www.china.com.cn/news/2011-07/01/content_22901287.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