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奇:穆巴拉克获释与埃及的转折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912 次 更新时间:2013-09-02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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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奇  

现在当局与军方想拉拢那些穆巴拉克的支持者而将其释放,虽然可能迎合那些对稳定年代充满憧憬的人,但却并不会因此就给他们带来稳定与繁荣。

自2011年4月从总统的宝座上跌落下来,锒铛入狱,到2013年8月21日在埃及的政治乱局中获释出狱,曾经陨落的政治明星穆巴拉克再次成为全球媒体关注的焦点。这位85岁的颓唐老人尽管不再如昔日那样光彩夺目,但他出狱的这样一个小事件,很可能预示着埃及局势走向一个新的大转折。

无论是埃及的行政当局,还是背后的军方势力,以及穆巴拉克本人都清醒地知道,他不可能再重返政坛,置身权力的巅峰。但穆巴拉克由一个被关在笼子里受审的独裁者,到现在平安走出监狱,意味着持续两年之久,在无数鲜活的生命灰飞烟灭之后,埃及的局势不过是走过了一个轮回。

2011年初,“阿拉伯之春”的风头正盛,埃及民众加入了这样一场洪流之中,将政治强人穆巴拉克推下了台,那一刻很多人都觉得倒下的不只是一个政治强人,还有那个独裁的时代。穆斯林兄弟会也由之前的非法组织来了一次华丽转身,由其组建的自由与正义党赢得了大选,将穆尔西推上了总统的宝座。然而,埃及的春天并没有到来,等来的是纷扰混乱的严冬。

埃及的传统政治权力结构没有得到改变,埃及军方依然是主宰国家未来的中坚力量。穆兄会的崛起与穆尔西的上台,并不意味着各派势力可以从此共商国是,只是为国家的政治动荡打了一针催化剂。

在穆兄弟会浓重宗教情结的刺激下,在广场政治的硝烟弥漫中,军方厌烦了穆尔西,人们怀念起了那位魅力型(charisma)的领导人穆巴拉克。

2013年1月,埃及最高上诉法院宣布重新审理穆巴拉克相关案件,而此前穆巴拉克已经于2012年6月被法院判处终身监禁。8月21日,在一轮轮的庭审过后,穆巴拉克的命运得到改变,由狱中监禁改为了狱外软禁。之前在法院每次意欲宣布释放穆巴拉克时,埃及检方都能找到方法延迟其羁押时限,但这次也偃旗息鼓,不再发声。从程序上来看,这次穆巴拉克的获释符合一切法律程序,但在一个法律不断被践踏的时期中,穆巴拉克却能享受到法律的公正,显然并不是法律本身的问题,也并不是公正与否的问题。

埃及军方在2013年7月将穆尔西囚禁之后,频频打击穆兄会的势力,8月14日埃及当局对穆尔西的支持者、穆兄会成员进行了血腥清场,死伤甚重。8月20日,埃及安全部队又逮捕了穆兄会的最高领导人巴迪亚。这一系列举措虽然暂时压住了穆兄会的风头,但也将穆兄会与埃及当局置于了坚决对立的局面之下。此时,穆巴拉克获释,显然是埃及当局和军方的笼络人心之举。毕竟穆巴拉克依然有一部分支持者。埃及当局的一抓一放,一打一拉,看似双管齐下、坚定果决,实际上只是让埃及走向了一个新的转折点,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

埃及当局对穆兄会进行了强势打击,但其血腥的清场行动将成为洗刷不去的罪恶。穆兄会半个世纪积聚起来的力量,尤其是中小城市与农村的力量不会消亡,经过这种残酷的打击甚至镇压之后,他们的反抗力量也不会消弭,甚至会更加激进。尤其是他们曾经组建了合法的民选政府,却被一种不合法的手段推翻,这成为了埃及当局和军方剪不断、理还乱的“原罪”。即便埃及当局宣布取缔穆兄会,使其由合法组织再度成非法组织,但也只是形式而已,无法改变实质。

穆巴拉克虽然曾经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一度创造过政治稳定、经济增长的辉煌过往,但其本人包括其家族的专政、贪腐以及镇压杀示威者等问题很难一笔勾销。现在当局与军方想拉拢那些穆巴拉克的支持者而将其释放,虽然可能迎合那些对稳定年代充满憧憬的人,但却并不会因此就给他们带来稳定与繁荣。与此同时,那些对于所谓民主自由、公平正义充满憧憬的年轻人,会因为穆巴拉克的获释而对现在的埃及当局和军方更加不满。释放穆巴拉克这一步棋,绝对是简单的正收益或负收益问题,而是使得问题更加纷乱如麻,也使社会更难团结与整合。

穆巴拉克被囚之时,曾经有一个有趣的笑话。埃及监狱中的三个人对话,一个人说“我是因为反对穆巴拉克进来的”,另一个人说“我是因为支持穆巴拉克进来的”,第三个人说“我就是穆巴拉克”。现在穆巴拉克获释了,我们可以依据时间的推移把其中的穆巴拉克更换成穆尔西。以埃及现在的这种局势状态发展下去,我们或许还可以将其中的名字更换成未来的埃及领导人。

这里要说的不是埃及总统的命运问题,而是在埃及,持任何立场的任何人都可能成为政治打击的对象。穆巴拉克两年时间中的被捕与获释,穆兄会两年时间中的巅峰与低谷,恰恰成为了佐证。

已经日薄西山的穆巴拉克,其获释本身算不上一个大的事件,但由此小事件折射的大问题却值得关注。穆巴拉克被指控的罪名中包括滥用权力、谋杀示威者,但看看这两年来的埃及局势,无论是穆尔西还是现今的埃及当局,谁能够免于这两项罪名?

一个不正常的社会下,专政与暴力成为了解决紧急局面的利器,而领导者是否被制裁,不在于你所犯下的罪行,只在于你所拥有的政治影响力与所站的政治立场?如此,埃及政治力量之间的分裂与博弈将能自此持久而激烈。埃及民众对于政治的态度也很可能两极分化,要么缄口不言,要么以死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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