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的种子能够得到保护才会长成参天大树
自人类进入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提出的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之间的“轴心时代”开始,在一系列思考者———古希腊的苏格拉底,中国的老子、孔子等的带领下,人类开始思考自己以及所生活于其中的宇宙的本质。自此,启蒙得以实现,文明变得可能,人类与蒙昧和巫术揖手作别。自此以降,西方沿着文艺复兴、启蒙运动一路走向现代化。而古老的中国在遭遇了自身传统的倍受打击以及漫长的西学东渐以后走到了今天。我们不禁要问,中国的启蒙完成了吗?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过于庞大的命题。
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一些思想者走在前面,从他们的身上我们或许能够汲取自身启蒙的营养。历史没有如果,只看我们怎么做。
一个有效的善,或一个有效的恶,都能够推动一个世界
在过去的20世纪,出了很多名人和伟人,有些人的权力远远要超过《现代文明人格丛书》选的20个人,但他们不一定有现代人格。所谓现代人格就是,他深查社会进步的潮流,知道怎么抗争,也知道怎么适应时代,这一点应当说在曼德拉、梁启超、丁文江这些知识分子、政治家、科学家身上都有充分体现。
孟子说过“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这句话在春秋战国时代是中国士君子的人格。曼德拉在监狱28年,他坚守下来,这个很伟大,但不是最伟大的。最伟大的是,他出监狱后几乎成了非洲大陆人民眼中的圣人,这时候他却一直在提醒自己,我得警惕权力。
曼德拉当总统时写了一篇日记,他说在这个时代,有很多人带有求解放的崇高理想,希望建立一个好的社会,一个平等自由的社会。但是掌握权力以后,他们堕落了,这是历史的悲剧。所以他在竞选的时就承诺,我只干五年,只干一届,我这五年就是要把宪法改过来。现代文明人格要有理念、有理想,但是心怀人民的理念要从一至终,这是很难的。
曼德拉接受英式教育,英国这么一个小岛,在最近几百年影响了世界。它的启蒙思想家发现了一套关于人的界说:一个有效的善,或一个有效的恶,都能够推动一个世界。
一个渐进的过程,无论是慢还是快,最初都有一个种子存在那里。其实,我们古代也说过类似的故事。《易经》里有一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就是说种子一旦种下来,无论善恶,都会生根发芽。
所以,就算社会看似繁荣强大,但当这个恶果一旦爆发,大家就会发现它是多么脆弱。我们说要提倡人格,展示人格美,一个好的人格不仅是你有安全感,你对自己有信心,还要这个社会的发展也让你抱有信心才是。
独立人格不意味着逃避社会,与时代保持距离
一个文明人格,并不以高大为标准,按照传统的说法,还是应该以独立、自由来衡量。不为金钱、权力所摆布是小,不被时代所左右和束缚是大。
大家都在向前看齐,你跟这个时代保持距离,就能拥有独立人格吗?很多朋友说认真读《论语》就行了,不要跟时代发生关系,不要管政治是怎么回事,也不要管国家怎么样,就把自己过好就行。还有一些朋友说,你推动不了社会进步,就去做那些力所能及的事,去积小善,至少保持健康的人格。我尊敬他们,但不认同。
文明人格是要建立自己和世界的正常文明关系
文明人格要有一定的努力性,寻找跟这个世界建立正常文明关系的方式。我相信大多数人还是在寻找。为什么强调种子这个概念和印象?因为我们发现有很多很好的读书种子,商业种子,甚至是科技种子,他们都表现出很好的苗头,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都夭折了。很多人当年都怀着梦想和理想,对这个世界有自己的是非判断,但是在社会发展浪潮中慢慢被裹挟而走或者远远流放。怎么形成或者保留文明人格?第一是勇敢地运用你的理性去思考,第二让情感在一切的方向去涌流。文明人格,首先还是要做一个理性的,温暖的,真正有独立精神、有自由思考的人,而不是跟着社会的浪潮人云亦云地走下去。
任何时代对人的考验、对人的挑战都差不多,应对这种挑战,既需要我们自己努力,也要让身边的人努力,来做出示范。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的担当,且对社会抱一种负责任的态度,融合于时代。
寻找一些伟大的传统,寻找自己跟他们的关系
任何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春夏秋冬,如果发生了很多乱象,已经失衡了,就需要我们重新来调试。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调整一下不准确的时钟,这是天文时间。人文时间也是如此,调试其实也是一种启蒙,让我们认识在这个时间和空间当中,怎么去寻找我们自己的位置和坐标,这是我们对自己的认知。
到了今天,我们不确定,也不知道谁有资格、有能力启蒙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资格和能力启蒙别人。也不可能明确告诉自己或者告诉周围的朋友,什么是好的生活,什么是善的生活。这是当下启蒙的危机和难题。我们只能使自己去寻找一些伟大的传统,寻找自己跟他们的关系。
冬天会燃起火种,这个火种跟春天有关,或者跟文明有关,但却暂时看不到方向和结果。即使在冬天还是有希望,还是有温暖的东西,“善”的种子能够得到保护就会真正成长为参天大树。这就是今天启蒙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