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伊拉克将成为美国的“滑铁卢”,并不是说美国军队在这场战争中必败。美国的军力是举世无双的,美国的军费比其他所有大国的军费总和还多,就目前已经到位的部队和武器看,把伊拉克炸个底朝天,短期内占领伊拉克大半江山易如反掌。按美国国防部长的说法,伊拉克目前的军力只有第一次海湾战争时的一半。经过十多年的封锁和轰炸,伊拉克的国力更是今非昔比,加上为了满足美国的要求,这几年伊拉克把多数“大规模杀伤武器”,包括仅超标几公里的导弹已经销毁。美国在此时打击伊拉克无异于牛刀杀鸡。最不理想的结局也不过是在巴格达等地巷战时伤亡过大,国内反战运动进一步高涨,从而导致越战那种“体面收兵”。
即使有如此优势和胜算,美国还是费尽心机,不遗余力地在各方面备战。千方百计争取联合国授权,周游列国以获得大国支持,不惜动用十几年前的论文作为萨达姆现在违反联合国决议的证据,广而告之萨达姆要炸油田,要“水淹七军”,要栽赃美国(大批购买美军服装,伺时乔装美军去屠杀平民),伊军已经或准备“化兵为民”……
世人的楷模
当然美国迟到今日还没有挺进伊拉克的主要原因,除了上述“德不寡,必有邻”的努力,和一柄“尚方宝剑”的希望之外,还包括兵马粮草尚未全部到位,支付战争账单的“大户”和负责战后重建的“志愿者”至今没有找到。这是过去美国所主打的几次战争中罕见的,也是布什政府还在等待的主要原因。
不难看出,布什政府有绝对优势的力量、有周全的准备来打这场战争,然而不论美国军队是得胜而归,还是“体面收兵”,伊拉克都将成为“滑铁卢”。这里不是指军事意义上的“滑铁卢”,而是说美国积两个多世纪的努力而在全世界人们心目中树立起的形象将在这场战争中丧失大半, 美国所竭尽全力所撰写的历史剧“现世乌托邦”,将因此而留下一个让人失望的尾声。
自“五月花号”上欧洲清教徒的“新世界”,到19世纪的“淘金地”,到二战前后的避难所,到当代无数移民的首选地,美国这片土地在世人心目中一直是“现世乌托邦” 。由于诸多先天优势和后天的努力,美国在不长的时间内一跃成为史无先例的世界霸主和楷模。在无数人眼里,这里有最强大的国力,最现代化的军队,最发达的科技,最有活力的经济,最先进的政治制度,最有魅力的领导人,最勤劳的人民,最好的大学,最多的诺贝尔奖得主,最优秀的运动员,最漂亮的影视明星
……
可以说,在人们可以想像到的多数领域里,美国不是首屈一指,就是位列三甲。加上宣传的得当和策略,媒体的发达和高超,说美国就是人类苦苦描绘多年的“乌托邦”,恐怕反对的人不会是大多数;说美国之今天是所有国家为之奋斗的明天或后天,是可以为大多数人所接受的。美国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美国梦”已经成为整个世界之梦,这也是许多人认为现代化就是美国化的根本原因所在。
富贵而骄 自遗其咎
美国似乎有意要用一个当代实例进一步证明老子的“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美国在登峰造极之时,毫不犹豫地走向“富贵而骄”,这在布什成为总统之后表现得尤为明显。
如果说在前苏联“自宫”之后,美国就加快了“骄”的升级,那么,小布什从上台伊始就把这个“骄”发展到了极致。如果说工于心计的老布什和精明策略的克林顿“骄”得含蓄一些,圆滑一些,那么,胸中少墨的小布什则把“骄”几何级提升到了直露无遗,蛮横无忌的地步。
正式上台之前就一反前任的模糊策略,公开声称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台湾,上台后更是“骄”的形象大使:拒签“京都协定”,退出反导条约,没有确凿证据就把阿富汗炸了个一塌糊涂,继而改朝换代,对全世界喊话“不是我们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敌人”,强力推行“先发制人”的强权行径,视整个世界的反对而不顾坚决要颠覆伊拉克,最近又进一步强调“我们的军事行动不需要任何人批准”,而日前则蛮横地要求60个国家把300名伊拉克外交官驱逐出境。正如这次战争代号Operation Justice 所示,只要对美国是正义的,就是正义的行动,其他国家,乃至联合国,要么支持,要么靠边站。
“骄”到了这种地步,“自遗其咎”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在许多人的心目中,美国一直是强权中相对最讲理的一个,毛泽东就曾强调美国没有占领过中国一寸土地。美国也是最讲策略的强权之一,例如 “庚子赔款”的妙用和近20年来的大量招收中国留学生,以及对中国异见人士的盛情接待,都在中国乃至世界赢得了无数人心,也使放长线的美国拿到了别人拿不到的“大鱼”。
除了在经济,贸易,教育,文化等诸方面活动中,人们总是把美国摆在首位,使美国饱收厚利之外,更为重要的是,美国在世人心里已经成为了“标准”的代名词。政治体制上,美式民主成为楷模;经济管理上,无数学校把美国的案例作为经典,教学生该如何操作;军事上,F-16是衡量一架军机先进与否的参照物;在文化上,人们把好莱钨的影片冠之为“大片”;在教育上,“哈佛”已经几近神圣,以致和“哈佛”放在一起的“女孩”或“博士”等词汇都有一种独有的魅力,而产生出巨大的经济和市场效应。
自毁形象而不知
然而,让世人目瞪口呆的是,举世楷模的美国在小布什上台以来一直在毫无顾忌地自毁形象。正义的化身毫无正当理由,但非要去颠覆一个独立的国家,而且谁都拦不住;民主的楷模不顾国内外人民的反对,坚持要打一场联合国不授权的战争;一个民主国家的领导要靠提高分贝,封锁对手的声音,编造需要的“证据”,“购买”攻击平台来达到战争的目的;生活在最强大最发达的国家里,却没有最基本的安全感,时时处处都担心恐怖事件发生。这能是理想中的“乌托邦“吗? 这还是人们心目中的那个“标准”吗?人们怎么可能由衷地喜爱如此蛮横的一个国家?怎么不敬而远之,避之,弃之?
美国的形象是在过去几个世纪中逐渐树立起来的,然而要想毁掉这个形象却要容易的多。近年来美国政府的所做所为和九一一后的一系列丑闻,已经在美国这只“气球”上钉上了许多针眼,而布什这次不顾一切地要大打出手,无异于在用一根粗大的钢钎戳向这只美丽的气球。令人遗憾的是,身处“此山中”的美国政府很难冷静、宏观和历史地考虑此战将对美国带来的无法挽回的后果,也不可能顺从天下民意,“勒马收刀”。
布什更不可能会为美国的整体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名节”和前程,引咎辞职,谢罪天下。相反,他为了避免自己的“暗淡出局”,不得不孤注一掷,不仅要打伊拉克,而且只要得手,就会一个一个地打下去。而对世界上无数把美国作为一个“标准”看待的人们来说,大厦将倾,非赤手可撑。
从美国政府的全球战略角度看,如果说九一一的作用大体相当于二战中的珍珠港事件,阿富汗战争与“诺曼底登陆”相近,那么,即将发生的伊拉克战争则基本相当于对日本的战领。此战结束,美国在整个世界就基本部署完备,剩下的只是寻机各个摧毁的问题。
然而,今日世界非昔日之世界,今日美国非昔日之美国,今日之总统更非昔日之总统。因此,从世界和美国的现实考量,如果说九一一是对美国几近极端的“骄”的警告,华尔街丑闻让人们看到了美国经济这只“漂亮孔雀”的背面,那么,即将爆发的“第二次海湾战争”将是美利坚帝国的“滑铁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