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阶段中美关系最大的特点是双方找到了一种对话机制,双方可以通过相互交流,相互摸底,避免误判以及冲突的不断升级,由此预示中美关系正在趋于进入一个稳定成熟的相持阶段。修昔底德曾这样解释伯罗奔尼撒战争的原因,雅典和斯巴达之间本来一直是健康的竞争关系,但是雅典实力的增长和对外扩张引起了斯巴达的妒忌和一些城邦的不满,恐惧和误解的增长使得双方最终兵戎相见。尽管是短短几句话,但是微言大义,道出了战争爆发的原因,一是国家之间不平衡发展是战争的根源,而且不平衡发展是零和的,不是互利共赢的;二是妒忌与恐惧以及由此产生的猜忌与误判是导致冲突升级,最后引发战争的重要因素,显然,人类战争爆发离不开人类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其中特别是嫉妒与战争有着紧密关系。所以,要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关键在于首先发展是否能够做到互利共赢,其次是要理解人性,避免炫耀,引发妒忌与恐惧,其三是要建立对话机制,消除猜忌与误判。
中美关系开始就是一种不平等与不对称的关系,一个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一个只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所以,美国重返亚洲,其战略是进攻性的,而中国是防御性的,美国步步紧逼,中国则步步退让,目前美国基本上已经在亚洲完成对中国的所谓岛链部署,基本上已经把中国压制在第一岛链之内,由此美国已经不可能再往前推进,而中国也已经没有再退让的余地,就此中美关系进入相持阶段。牵制美国亚太进攻战略的因素首先是亚洲国家在中美之间的中立选择,美国无法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对华联盟。两年以前,美国宣布重返亚洲,当时在美国的煽动下,亚洲国家对美国都抱有很大希望,欢迎美国重返亚洲,以求亚洲的战略平衡与安全,以及经济的共同发展与繁荣,但是,现在亚洲国家可能更愿意在中美之间选择中立。因为选择中立,可以避免卷入中美纷争,同时又能确保自己利益的最大化。目前,亚洲是一个二元化的结构,政治与军事安全体系是以美国为中心,这一体系形成于冷战时期,美国在亚太建立了美日、美韩、美菲、美澳等一系列的双边安全联盟,并以此为基石确立了美国主导的亚太安全体系,美国重返亚洲,无非是重修与强化这一体系。但是,亚洲经济体系则是以中国为中心,亚洲金融风暴后,中国与亚太国家在经济上取得了快速发展,同时加快了亚洲经济一体化的发展,中国不但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而且也是几乎所有亚太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国,美国试图通过政治军事重返亚洲,但是难以扭转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经济一体化发展趋势。在这样的形势下,对亚太各国来讲最好的选择是在安全问题上倾向美国,经济上则倾向中国。
其次是美国自身实力与战略的不匹配,美国战略重心转移到亚太,在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背景下,却缺少实现这一战略“转向”的必要而巨大的资源,美国的解决方案是寻求盟友的支持和配合,即美国领导,盟国出钱,对此美国美其名曰巧实力外交,实际上就是自己躲在背后,煽风点火,从中渔利,让别人为它卖命,使中国陷入与周边国家的矛盾与冲突之中,进而牵制与打乱中国和平崛起与和平发展的进程。目前,在亚洲也许只有日本和菲律宾依然愿意这样做,但是它们的目的是想利用美国,图谋自己的利益和野心。菲律宾依靠美国支持,挑起与中国在南海岛屿主权的争端,而日本把美国重返亚洲看作自己转运的机会,一可以遏制中国,二可以发展自身军力,通过政治军事强国,走出经济持续20年的低迷期,同时走出二战的阴影,成为正常国家,实现自己重返亚洲的雄心。但是另一方面,美国怂恿日本与菲律宾同样存在一种隐患,特别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复燃,反过来成为制约美国的一种因素。
最后是中国因素,美国的优势在于军事与遏制战略,但是中国采取非对称性战略,以逸待劳,避其锋芒,中国不与美国斗。美国重返亚洲,中国重返世界,中国在世界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如在上合峰会,在金砖五国峰会,在G20峰会,以及中国与拉美国家和非洲国家的经贸与政治合作迅速发展扩大,他们对世界政治有许多共识,希望推动世界政治民主化的进程,同时又有经济上的互补性,具有广阔的合作空间。不错,中国在亚洲处于被孤立与边缘化的尴尬处境,其原因显然在于美国的挑拨,以及周边一些国家试图依靠美国实现自己的区域霸权梦想,获取利益。但是亚洲国家到底需要什么呢?显然他们需要地区的和平与稳定,需要地区的经济发展和繁荣,而不是没完没了的冲突和动荡,没完没了的军演,被绑在在美国的战车上,成为美国的马前卒和美国利益的牺牲品。
大约5年前,美国学者提出中美共治即G2,中国抱以谨慎地回绝,如今中国提出中美建立新型大国关系,美国显然并不感兴趣,先是美国热,中国冷,后是中国热,美国冷,原因在于美国在骨子里是想把中国纳入自己的世界体系,同时要求中国出钱,承担大国责任,或者是想把中国从体系中排挤出去,而中国显然更倾向于与美国平起平坐,建立平等互利,合作共赢的关系。习奥加州会晤是对中美双方实力对比与亚太目前现状的一种认可,以此中美双方达成共识,双方致力于共同构建在亚太和平相处、良性竞争、合作共赢的良性互动模式。对于两国间的战略疑虑,双方致力于通过持续深入的对话沟通,增进了解,积累互信,避免误判。对于经贸摩擦,双方应本着双向互利原则,通过平等协商加以处理,由此中美双方在亚太地区事实上形成了一种不是两极的两极秩序,这一秩序基本是以第一岛链为界,这一秩序的确定显然有助于中美关系与地区局势的稳定,使之前地区国家关系趋于不断恶化的战略生态暂时告一段落,但是还不能说由此中美关系已经进入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