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埃及军方7月3日推翻了埃及第一个民选总统穆尔西,并将穆尔西软禁,同时下令逮捕他所属的穆斯林兄弟会的300名领袖和成员。埃及军方是在他们定下的48小时通牒的时限到后不久,宣布穆尔西下台。埃及陆军首长塞西(Abdel-Fattah el-Sissi)在当地时间7月3日晚上通过电视宣布推翻穆尔西,并宣布军方提出的埃及未来发展路线图,主要包括:暂停使用现行宪法;提前举行总统选举,最高宪法法院院长曼苏尔将在总统选举前暂行总统职权;成立由技术专家组成的联合政府;成立专门委员会商讨修改宪法。被推翻的穆尔西指责这完全是军事政变。
确实,这是一场军事政变,只是这场军事政变相对一般的军事政变比较独特,期间没有发生什么反抗和流血就直接将民选总统穆尔西监禁和推翻。
欧美国家对此态度比较暧昧,美国等西方国家只是表示希望埃及尽快恢复民主,没有谴责军事政变,这种反常态度显示美国虽然原则上反对军事政变但对于具体情况需要具体考虑,一方面对穆尔西所在的穆斯林兄弟会及其伊斯兰主义一直保持着警觉,另一方面对民选政府通报是穆尔西的执政政策、方式与能力不认可,而同时对埃及军方还权与民和埃及下一阶段的民主存在一定的期待。
新加坡《联合早报》社论称埃及民主又回到原点。
在反对穆尔西的群众欢呼雀跃的同时,支持穆尔西的群众特别是穆斯林兄弟会及其支持者开始在全国各地举行示威抗议,表面上看埃及民主又回到穆巴拉克下台前的状态。
但是,对埃及民主前景的判断还需要更审慎,民主一旦被开启,即使军事政变,即使一时威权回潮,也未必一定回到原点。回到原点是可能的,但更大的可能是埃及民主在曲折中前进,在拉锯中不断夯实基础,逐步回到民主轨道并得到巩固。这个路程的长短要看埃及政治精英如何明智地妥协和引领民众,要看军事领导人在经历了民主洗礼后如何顺应时代潮流和民众期待。同时,世界各国特别是美国的态度、压力也是重要的因素。
埃及在长期的威权统治下,民主的基础比较薄弱,无论经济发展水平、教育水平、民主启蒙、公民社会发展等方面都比较薄弱,军方的长期统治与利益集团阻碍民主因素的发展,穆斯林兄弟会的伊斯兰主义与世俗的民主之间存在很大的政治距离需要有效衔接。这次的军事政变,从另一方面看,也是穆尔西政府执政失败的结果。由于长期的威权统治,特别是对反对党的长期镇压,反对党的组织能力受到打压,影响其执政和管理国家的能力的锻炼与提升。因此,穆尔西和穆斯林兄弟会突然得到执政机会走上管理国家的舞台的时候,在政治上、行政上都显示出自身致命的弱点。执政以来,穆尔西和穆斯林兄弟会在政治上显得不成熟,急于推行有利于贯彻伊斯兰主义的主张和政策,没有通过政治妥协积极推进政治和解,争取各政治派别维护来之不易民主体制,争取对新政府的更广泛的政治支持,固守反对党时期的政治态度、立场、意识,是政治上幼稚的表现,没有从执政党的角度考虑政治与政策转型问题。从经济上看,由于其政治上的精力耗费过多,没有集中精力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在国际经济危机的大背景下,穆尔西政府需要采取切实措施争取发达国家的经济援助和拓展对外贸易,努力推进经济刺激计划推动经济发展和改善民生,但是没有把注意力很好地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在宗教问题上,在执政条件下,也需要改变激进主义的立场。穆尔西政府没有很好地治理国家,因此,某种意义上说,军方也是仍无可忍,其声称代表民意也是具有一定说服力的。
军事政变不一定会使民主回到原点。从目前军方提出的主张看,军方明显存在还政与民的意识,也有这样的程序安排。能否回归民主轨道,除了军方的态度以外,各政治派别如何应对、妥协、协商也非常重要,特别是,在穆斯林兄弟会和穆尔西的支持者发起抗议的情况下,埃及各方需要协商出一个比较得到各方接受的方案,并尽快举行自由公正的大选。从策略上来说,军方和反对穆尔西的力量要把矛头指向并限于指向穆尔西及其部分政府成员,仅指责其执政失败与无能,而不反对和打压穆斯林兄弟会,把打击面缩小到最低限度,以免引起全国范围大规模的支持穆尔西和穆斯林兄弟会的群众的抗议活动,这样可以确定军事政变的合理性和可接受度。更重要的是确定回归民主和举行大选的日程,并允许穆斯林兄弟会合法参与大选,给穆斯林兄弟会以机会,这样,可以减少反对力量与取得新大选的合法性。国际社会也应该努力往这个方向推进,特别要避免将穆斯林兄弟会排除在民主进程之外,如果那样,埃及民主难以得到真正的推进与巩固,社会也难以安定,甚至引发新的恐怖主义活动。穆斯林兄弟会已经被纳入民主轨道,就需要继续引导其在民主轨道上行走,以合法手段参与民主,并反思自身执政政策与能力问题。
军事政变后如果出现一段时间的威权体制,可能让埃及民主暂时看起来回到原点,但是,世界上不少的国家在军事政变后,在稳定政权和社会的情况下,大力发展经济,并最终走向民主。智利和韩国是最典型的例子。拉美不少国家都成功地实现了从威权到民主的转型。
埃及民主的序幕既然已经拉开,事实上已不可能真正回到原点,民主经验与经历是有记忆的,这种经验与经历的记忆即使历经时间很久也不会湮灭,捷克斯洛伐克在经历了长期的极权统治后,民主的记忆还发挥着重要的唤醒与激励作用。现在需要埃及精英的政治智慧,需要国际社会正确的引导和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