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去上海。飞机旁晚6点多钟在虹桥机场降落。飞机下降过程中,正是落日时分,红红的太阳坠入云海,远处的楼宇稀稀疏疏,似乎不是在繁华的上海,而是在寥落的乡村。坐在的士上,车子堵在路上,突然,又看见月亮圆圆地在高楼之间升起,淡淡的昏黄,像是民国时候,张爱玲笔下的那轮圆月,签着水印,而新上海早已没有彼时的风韵了。我住在复旦。第二天早上,一人在校园里走,太阳很明亮。在校门口的橱窗里看各色图片和新闻,却没有一丝怀旧。复旦也算是母校,但我在内心不能相认。晚上,和留在上海的一个老乡,也是我的师兄,饭后在复旦南区、北区燕园、日本中心、经院旧址散步——陪他怀旧,听他讲临别的那个早晨一个人在操场跑步的故事。他说,他虽在上海,也是六年没有来复旦了啊!他好像一腔子的愁绪。我却说:我和复旦不亲!
师兄提议也到北区宿舍楼去看看,那里是我的宿舍。我说:算了吧!然后两个人从相辉堂折返。路上他一一指给我这是什么楼,那是什么楼,而我完全没有了记忆。我说:我与复旦不亲,一个原因是读博士的三年,我不怎么开心——老大不小,辞掉工作,前途茫然,而且一个人在上海,茕茕独立。有一阵子,我每天晚上饭后,就去对面同济的一个校区散步。这里不是主校区,学生不多,偌大的一个四百米跑道上,夜幕中只有我一个人。我在操场上走三到五圈。然后,夜色浓浓的,我往回走。路上有一个学生中心,常有歌舞活动。我就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穿过,直到一转弯音乐消失,一个人回到121号那间斗室,接着呕我的博士论文。我与复旦不亲,另外一个原因是由于年龄差距,与同学的关系很疏淡。还有,给我们上课的几个老师也很冷漠,几次想聊聊,竟搭不上茬。
我与复旦不亲,并不表示我与上海不亲。复旦旁边有一个小区,叫文化花园,我的一个硕士同学,叫何小莲,住在那里,她在同济教书。他的老公李化平当时在湖南,有时何小莲晚上上课,我就要去复旦幼儿园接她的女儿欢欢。我回来还要给欢欢做饭,最常吃的是生煎饺子,其实就是一种锅贴——欢欢老哄我,说好吃。吃完饭,欢欢自己弹琴。如果李化平回来,就招另外几个同学来他家吃饭、打牌。有时李化平住得久,我们两个泡咖啡店,看书或者聊谈。有一次,我们开车陪何小莲的弟弟去周庄和杭州去玩。这次来沪,何小莲和欢欢去了美国,李化平在雅安。他在电话里让我一定在他家住几天。我还有一个本科+硕士的同学,Miss吴,我去复旦读博是她的蛊惑,金融学这个专业也是她替我选的。他爱人去美国访学,她去美国探亲,说5月2号回来,我等不住。
临别的那天晚上,发清做东,我们几个硕士同学,一边喝酒,一边怀旧——回忆当年在陕师大的琐事。我真正的母校是陕师大。我在那里生活了7年,留下了很多故事。有些故事现在想起了仍然要抿嘴一笑,有些故事想起了至今伤心不已。从那里出来,几乎所有的同学不论是否成为朋友,如今一见面都有故人的亲切。复旦与我不亲,一个是我无法从心理上认同复旦,另一个是我感觉复旦也没有接纳我。10年前博士毕业,6月份举行毕业典礼,10月份授学位,很多同学都返校,庄严地接受校长大人亲手拨穗,这大概是一种认同的仪式。但我没有回复旦接受拨穗,也从不觉得遗憾。现在一旦陕师大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替她揪心,但是,复旦大学我好几次是以批评者的视角来审视她的。我和复旦不亲,还真的有几个相关的故事哩,但我不想在这里讲出来。
201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