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兰克林•D•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曾告诉我们,我们唯一应当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但当将来的历史学家回顾我们对经济萧条极其失败的应对时,他们可能不会归咎于恐惧本身。相反,他们会指责我们的领导人惧怕了不该惧怕的东西。
因为推动经济政策的主要恐惧一直是围绕债务问题的癔病,即担心除非削减开支,否则我们随时都会变成希腊。毕竟,经济学家不是已经证明过了吗,一旦公共债务超过GDP的90%,经济增长便会崩溃。
但事实证明,有名的债务红色警戒线只是根据不可靠统计数据人为设定的,糟糕的算法使它被进一步强化。而且,美国不是希腊,也不可能是希腊,因为以自己的货币举贷的国家所遵循的规则,同那些依赖他国货币的国家大为不同。在多年反复警告即将出现财政危机后,美国政府依然能以低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利率借到钱。
尽管债务恐惧过去和现在都是受错误思想引导形成的,我们却的确忽略了一个真正的危险:居高不下的失业率对社会和经济造成的侵蚀性影响。而且,即使支持债务癔病的论据逐渐消失,在长期失业带来的破坏方面,我们最担心的事情也正在被证实。
的确,在一个不断变化的经济体中,有些失业是不可避免的 。即便在经济形势不错的年代,现代美国的失业率也往往高达5%,甚至更高。然而,在那些经济好的年代,失业时间往往都非常短暂。2007年,美国当时的失业人口约为700万,但其中只有大约120万人失业半年以上,这只是总数的一小部分。
后来,金融危机袭来,导致经济出现极大滑坡,随后的复苏也疲软无力。危机已经过去五年了,但失业率却依然居高不下,美国的失业人口几近1200万。但真正令人震惊的,是长期失业者的人数。失业超过半年的,有460万人,失业一年或更长的,有300多万人。对了,这些数字还不包括那些因为没有工作可找而放弃找工作的人。
毋庸置疑的是,长期失业状况的爆发对失业者本身而言是一个悲剧。但这可能也是一场影响范围更广泛的经济浩劫。
关键问题是,那些长期未被雇佣的人最后是否会被认为是不值得雇佣的,成为受了污染的商品,无人愿意购买。这种情形是有可能发生的,因为他们的工作技能会退化,不过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即便人们找不到工作仅仅是因为经济形势不好,但潜在雇主还是会认为,肯定是这些人自身有问题。而且,不幸的是,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就在当下,这种情况正在发生。
其中一项证据来自空缺职位和失业之间的关系。通常,这两个数字是成反比的:空缺职位越多,美国的失业者就越少。如果观察短期失业率,这两者之间的传统关系依然是这样的。但正如东北大学(Northeastern University)的威廉•狄更斯(William Dickens)和兰德•加亚德(Rand Ghayad)最近展示的那样,对长期失业者而言,这种关系被打破了:空缺职位的增加好像并没有对减少失业者人数起到多大作用。雇主似乎都懒得看一眼那些失业很长一段时间的人。
为了检验这个假设,加亚德做了一个试验,发出了4800份虚构出来的简历,简历上列出求职者的资质和工作经历。谁接到邀约电话了?答案是,那些说自己已失业半年或半年以上的人接到的电话非常少,尽管他们所有的其他条件均优于那些的确吸引了雇主兴趣的人。
因此,我们的确正在创造一个永久的失业阶层。
而且,我们要明白一点:这和政策决策有关。我们的经济复苏一直这么疲软的主要原因是,债务问题上的危言耸听让我们惊恐万分,我们一直在做宏观经济学基础理论认为不应该做的事情:在经济低迷之际削减政府开支。
对于这一政策的自我毁灭性,怎么说都不为过。事实上,长期失业的阴影意味着,即便单纯从财政上来看,紧缩政策也会产生适得其反的后果。毕竟,就业人口就是纳税人口;如果我们对债务的念念不忘让数百万美国人无法走上有生产力的岗位,我们将来的收入会减少,赤字会增加。
简而言之,夸大的债务恐慌正在制造一场缓慢发展的灾难。它正在摧毁许多人的生活,同时,从各方面来看,它都让我们越来越贫穷,越来越脆弱。而且,我们对这种愚蠢做法坚持得越久,危害就越大。(来源:纽约时报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