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亦勋:萨特与加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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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亦勋  

影响人发现事实真相并不是经验的多少,而是那种事先带有的偏见--------叔本华

“人性总在呼唤着,而世界却总在不合理地静默着。”

“人之所以不自由,长期的生活在恐惧之中,是因为我们意识里有太多来自别人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作为个体的独特价值观,所有没有‘正统’的价值观。”

“我在这里明白了什么是光荣,那就是无节制地爱的权利。"

“在光亮中,世界始终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

萨特和加缪这两人本是现代法国哲学史上同一时期的先驱人物,一样是以善良和正义著称,并且保持着理智的距离:他们彼此都有一种感觉,如果涉及某些东西,冲突就会发生,而他们都避免涉及。萨特很喜欢加缪,但知道同他不会走得太远。而加缪也常说,实际见面时他对萨特充满着喜爱,但隔得稍远一点,他就有很多方面不赞成萨特,对萨特有一种既爱又恨的矛盾心理。(《百年萨特》)他们关系的破裂一直引起后人诸多妄猜,一般的说法是观点立场不同导致的(由荒诞的出发点,萨特走向焦虑和不安,而加缪走向幸福,萨特是思辨后的结论,加缪却是激情洋溢的独断。-------引用自网络),甚至还有八卦的说法是跟波伏娃有关。虽然我觉得热爱其中一人压根不妨碍同时热爱另一人,可加缪的FANS们却时常抨击萨特,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对加缪的“恶毒攻击”。这其中还有外人的因素,如一名叫尚松的年轻人承诺萨特主编的《现代》杂志的评论邀约时却以加缪不喜欢的激烈口吻批判其小说《反叛者》,加缪却把此归咎于萨特。其次就是政治立场,有人指责萨特一贯以无政府主义者自居后来却又偏向了支持苏联共产党甚至有了极左倾向。但萨特终生坚持的是人道主义和正义,而且还是一个不只会夸夸其谈的行动者(虽然行动的成分是否足够理性还有待考虑)。他不是政治家也没有从政的欲望,但在资本主义体系衰败的那个时代,他开始通过另一种体系寻找解决社会和精神危机的难题的出路,也是不该横加非议的不管他出现了多大的思想偏颇况且也没带来多严重的后果,毕竟反抗制度和秩序的他意识到挽救时代仍然还需要这两种方式。本人对各种自相矛盾自欺欺人的教条和规则及形式也时常反感无比,但我清楚自己无法真的摆脱它们堕入空想的乌托邦,唯一能做的就是从中找到合理的和可以给人以足够自由空间的成分,给自己以安慰。

其次就是萨特对来自官方的诺贝尔奖的拒绝,容易授予别人话柄被冠上“狂妄自大”,“刻意炒作”等等诸多的帽子,但做为一个反对任何形式等级制的人,萨特本人对此已经有明确解释:我们周围的多数人对荣誉勋章,诺贝尔奖和类似的东西过于看重了,而事实上这些奖不说明任何东西。它们仅仅符合等级制度给出的区别,但这不是一种真实的存在,是抽象的存在,是我们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存在。我的深层实在是超出荣誉的,这些荣誉是一些人给另一些人的,而给这荣誉的人,无论是给荣誉勋位还是诺贝尔奖金,都并没有资格来授予。我无法想象有谁有权给康德,笛卡尔或歌德一项奖,这奖意味着你现在属于某一等级。我们把文学变成了一种有等级的实在,在其中你处于这种或那种地位。我拒绝这样做,所以我拒绝一切荣誉。诺贝尔奖是年奖,这个奖同什么相符合呢?说一位作家在1947年得到它,这是什么意思呢?对那些较早得到它的人,或对那些没有得到但又写了大概是更好的东西的人,它又意味着什么?这个奖有什么意义?真正可以说他们在把它给某一个作家的那一年他就比他的同事和其他作家更优秀,而在这之后的一年又有某人更优秀吗?人们真正有必要这样来看待文学吗?好像那些在一年或很长时间都是优秀的人们只有在这个特别的一年才能被承认是优秀的,这合理吗?应该说这是荒谬的。显然,一个作家不可能在一个给定的时间里对其余的人来说是最优秀的,他最多只是最好的那些人中的一个------------而“最好的人”的说法表达得不好-----------应该说他是那些真正写了好书的人中的一个,而他跟他们是平等的。他可能是5年前,10年前写了这些书。像我发表了《词语》,他们认为它值得一看,一年后就给了我诺贝尔奖。对他们来说,这就给了我作品一种新的价值。但人们本该在一年前就得出这种结论。在我还没有发表这本书时,我的价值就要小些吗?这真是一种荒谬的看法。另一方面,它又完全适合于想把一切都变成自己体系一部分的资产阶级社会。等级制度毁灭人们的个人价值,超出或者低于这种个人价值都是荒谬的。这是我拒绝诺贝尔奖的原因,因为我一点也不希望--------例如---------被看成是跟海明威名次相当。我非常喜欢海明威,我个人也认识他,在古巴同他见过面。但我完全没有想过我跟他名次相当或在对他的关系中应该排在何种名次之上。这种想法我认为是幼稚甚至愚蠢的。萨特反对等级制的思想基础是他对天才与平等的关系的看法,他指出,关于天才思想的难点在于,在不同的智力之中有一种同等的东西,这就是说,一个作品可能被称为佳作,因为它的作者适合于写这类作品,他具有一定的专门技巧,但并不是因为他具有一种别人不具有的性质。“我想,我可能比另一个人更加有天资一些,智力较发达一点。但从根本上来看,我的智力,感受力和别人是相同的。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优越性。我的优越性就是我的书,当然这是就它们是好书来说的,但另一个人也有他的优越性------这可能是冬天在咖啡店门口卖的一包热栗子。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优越性。救我而言,我选择了这一个罢了。”

还有萨特的冷傲与张狂性格,以及莫名其妙被人强加的“虚荣”和“自私”,(哲学家们以个人力量艰难思考着全社会全人类的命运,何曾有过自私?而如果他人即地狱是自私的思想,那双方都是自私的,要求别人附和自己,那就是对别人的自私,无论那一方。)没有加缪的亲和力。我自己也并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亲和固然是亲近人和让思想温和介入的必然因素,但对于顽固不化的黑暗社会和冥顽不灵的愚昧人群,还是该狠狠地抱以一记冰冷的眼神!我看这二人的疏远理由和今后的态度,其实是他们自己心知肚明的,毋须多猜测对方的所思所想,包括加缪去世后萨特的诚挚悼念,都该是心照不宣。诚然“他人即地狱”,无论后世再怎么曲解和妄谈甚至是恶毒污蔑他们的关系和心态,这二位大师能做的,势必也只有一笑了之。

人类秩序现在还只不过是一片混乱,它是不公正的,不稳定的,人们在这种秩序中残杀、饿死:可无论如何,它已经由人类建立和维持着,又在遭到人类的攻击。加缪就被迫生活在这种秩序之中:这个勇往直前的人对我们产生怀疑,而他自己就是一个正在寻其自身答案的问题;他正生活在一个"漫长生命的中点";如果他能走出沉默,作出决定,得出结论,这对于我们、对于他、对于树立现存秩序的人和拒绝这些秩序的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一些人老朽而死,另一些人总在苟延残喘,每一分钟都有可能猝然死去,而他们生存的意义,那大写的生活的意义对他们来说不会有任何改变。然而,在心中无底、不知所措的我们看来,我们最杰出的人物必须达到隧道的尽头。一桩事业的性质和历史关头的整个状况如此明确地要求在一个作家继续活下去,还是罕见的。 ---------让·保尔·萨特

201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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