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张元林博士《让村庄成为历史——中国城镇化之路的最佳选择》,总体感觉是张先生的文章是费孝通先生上世纪八十年代提出的“小城镇大战略”思想的具体化,文章试图为中国目前的城市化道路明晰方向,探索路径。文中有些政策思路颇有新意,有些建议也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该文隐含的一个重要命题值得研究。目前,我国在大力度推进城乡统筹发展,其具体措施就是一面高速推进城市化进程,一面着力推进新农村建设。城市化是方向,村庄的衰减是历史的必然,建设新农村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缓解城市化过程中日益加剧的城乡矛盾。因此,二者之间并非对立关系,应该是统一的协调关系,在空间坐标上彼此之间应该有一个契合点。我们在推进城市化和建设新农村工作中应该找准这个空间结点,这个结点就是我们贯彻落实城乡统筹战略的空间定位。
中央提出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的内涵十分丰富,牵涉到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多个领域,其核心就是逐步消除不合理的城乡二元结构。近几年,城乡统筹的战略思想已经逐步在各个领域被具体化、政策化,但城乡统筹的空间格局一直不甚明朗,致使城市发展和新农村建设两张皮现象比较明显。
城乡在空间格局上实现统筹是消除城乡发展两张皮的重要途径,是城乡之间带有根本性的深层次统筹,也是中国推进城市化的必由之路。要使我们这样一个“村庄大国”走向“城市大国”,选择小城镇作为城乡统筹的空间结点,让绝大多数农民走“就地城市化”道路是最现实的首选。一是小城镇具有生存成本低、就业较容易、农民熟悉环境等诸多好处;二是大中城市企业普遍不招40岁以上的农民工,老弱病残都要回乡生活,他们要实现城市化,只能在本乡本土;三是还有一个重要的传统文化因素,那就是融化在民族血液中的乡恋情结、光宗耀祖、衣锦还乡等思想,这是中国人特有的民族性。不论在哪里,不论多么显赫,中国人总觉得只有在家乡故土才能找到感觉,只有在宗族家祖中这种效应才能被放大、被提升。如今在外地发了财的农民,绝大多数都在自己家乡的县城或集镇购置房屋。有的甚至打道回府,另起炉灶,在家乡创业,这更是明证。可见中国的城市化道路应该从小城镇起步,城乡统筹的空间选择应该以小城镇为结点。
就城市化发展而言,目前,我们还存在着三个模糊:一是内涵模糊。是只重“城”的建设,还是“城”与“市”并重,思路失偏。城市要发展,外延当然要扩大,但内涵更要及时提升。内涵不提升,徒有其表。有城无市,何谓城市?城市的原始解释就是“城堡+市场”。目前的现实是,城市急剧膨胀了,对进城的农民却不认账;土地被圈,很快城市化了,而失地的农民却不能马上为城市所“化”。城市化的核心是人的城市化,城市化重点是如何把人“化”入城市。这种土地过快城市化与农民过慢城市化形成强烈反差。二是路径模糊,是优先发展大中城市,还是优先发展小城镇,抑或发展城市群。路径不明,重点不突出,遍地开花,力量分散,影响城市化有序、健康、稳步地推进。三是格局模糊。是按行政区划设置城镇,还是按经济规律设置城镇,理念不清,绝大多数地方都以行政区划设置,这样推进城市化显然违背经济规律。上述三个模糊,再加上过快过热的行为,导致城市化方向不清,路数不明。
就新农村建设而言,目前也面临着几个问题。一是容量问题。随着城市化步伐的加快,大量农村人口逐步向城镇集中,由于经济的、社会的、市场的等种种因素的不确定性,我们无法准确预测什么时候能转移多少,农民更难捉摸,新农村建设究竟要建一个多大容量的新农村,这对每家每户、每村每乡都是一个无法把握的现实,投多了造大了带来浪费,投少了造小了面貌难改;二是布局问题,新农村建设理所当然要与推进城市化遥相呼应,新农村建设与城市化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同样面临着布局规划问题。目前,一些地方小城镇没能按照以省为单位、村庄以市或县为单位,根据生产力布局,经济聚合能力、交通条件、地理环境、风土民情、历史沿革、文化传统、行政区划等方面,实行城乡统一规划,合理布局。依旧沿袭计划经济时代的区划状况建设;三是重点问题。新农村建设的重点是规划好并着力建设好小城镇和重要的居民点,而不是平均用力,遍地开花,有村必建,建必建好。有些村庄必须让它自然消亡。俄罗斯原有15.5万个村庄,现已有一万多个废弃,3.5万个村庄居民不足十人。我国80年代94万个村庄,目前已减少到不足70万个。国家已经在宏观布局上设计区域发展的定位,作为村镇建设在微观层面上同样需要定准位,不能发展的地方就要坚决放弃。
总之,以发展小城镇作为城乡统筹的空间定位,让推进城市化与建设新农村并驾齐驱,应是落实好城乡统筹的重要基础和深层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