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根据零点研究咨询集团董事长袁岳在浙江大学的演讲记录整理而成，发表时有删节。】

今天参加这个会，讲的这个话题，跟我的专业很吻合，因为我本身学法律，讲合规符合我原来的专业信仰。

从以前的交叉结果中已经看到，合规力是整个构架当中最低得分的地方，很多人认为，这说明政策环境不怎么好，我得出的结论跟大家是不一样的。因为调查对象是企业家，你问一个企业家，他就说我的很多行为是不规范的，是因为环境的不好，所以我的不合规，所以我的事是体制造成的。但是，企业的合规力是什么意思呢？是指你作为一个人或者是企业作为一个法人，你去合乎规定的那种能力。

我们举国都有一种很有意思的心态——把干的不好的事都说成是体制不好，所有人都说要“顶层设计”。这种观点不符合经济学院和商学院的逻辑。商学院的逻辑就是，虽然举国都这样，我还可以赚钱，所以在商学院的逻辑中，是用纵观的逻辑去指导世界的，只有公共管理学才会用大思路、顶层设计去思考问题。

所以，首先，合规力本质的问题，是出在企业家和企业的，而不是体制本身。意思是说，体制没错，就是那样。为什么这么说呢？1992年进行中国第一次私营企业发展状况的调查，那个时候的私营企业家有多少人认为，是体制的不好造成我的企业不好呢？有97%。今天的合规力可以赢得49分、50分，虽然还是相当高，但看分不要跟绝对值比，而要跟相对值比。所以这是我们首先要从历史的角度来认识合规力。

第二，对合规力的认识，实际上是一个主观选择。今天要讨论的企业行为，假定不是企业能控制的行为，通常对一个老板来说，其实不是他最核心的考虑。因为你要改造制度和顶层设计，你不是可控的，站在一个企业的角度来说，都是要考虑可控的东西，而可控的东西是企业本身的行为。

有三个因素，支撑了合规力的发生，第一是信仰，如果你去读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精神的论述，其实那个企业家的精神，根据当时欧洲很多国家的法律，很多行为并不真正合乎当时的规定。那个时候他们敢于去那样做，去寻找机会，包括他们所进行的再投资行为。其实他们需要的是信仰，是新教，行为具有系统性。我今天看一个企业家的时候，一个企业家有没有系统信仰，极其重要，有系统信仰才会合规，合规之规是系统之规，不管你是信什么的，道教也好，儒教也好，佛教也好，只要信一个系统的东西，因为当你选择一个体系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用这个体系来衡量你，比如说你都上过EMBA，我问：“你那个德性像上过EMBA吗？”，对你是一个压力。大家知道越大的生意，我们越希望跟对面交流的人具有可预测性，所以这个可预测性或者我们说它的合规性什么呢，跟你相信的东西，跟你一向标榜的东西是一致的，所以最基本的合规是在这个意义上，如果连基本的东西都不信，你会守国家的法律？国家的法律是你规避的对象，不是你真正合规的东西。

第三个角度是什么呢？见识导致敏感。有的人不合规，他就是觉得很光荣。他觉得你辛辛苦苦搞半天，给员工交“五金”交那么全，觉得你很可笑，这是因为你们的参照系是不一样的。一个人见识不一样，选择就不一样。为什么你在国内会横穿道路，到了美国就不会穿，你开始敏感有些行为似乎是不合适的。所以对于今天的企业家来说，越有见识的企业家越具有文化敏感性，越有可能选择相对来说会被较多人认可的行为规则去遵守。所以这是第三个角度。

第四个角度，我要说的是有追求的人，就是说，要有一个追寻的目标。有追求的人在追求过程里，就达到了另外一个高峰。我觉得公司做的越大人就越谦虚，为什么，他在视野当中看到，他越追求大的东西境界就越小，所以追求和一个人的境界正好是反比的。其实世界上公司的标准都是高于国家标准的，国家标准都是最低标准，现在很多人觉得自己达到国标就很牛了？其实，大部分公司的标准都是高于这个国标，那才叫企业标准。以前见着机会就能发展起来，然后再往前走靠的机会不够了，你还有更高的标准，因为过去可以有一个企业家精神，但是企业行为是要把一个几千人、几万个人法人的行为合于某一个标准，所以它的难度是大的。所以你有时候批评国家，你会不好意思批评的。每个企业家都要扪心自问，你不要批评这么高，省长干得不好，市长干得不好，总理干得不好，然后你自己干得不好，是因为他们干得不好，这个逻辑根本不成立。所以生意家看待生意，跟许小平教授都是不一样的，因为按他们的看法，没什么搞头了，所以你看为什么那么多企业家去搞公益组织。

现在的年轻人，我们商学院在中间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们在座的各位如果今天真的内心有系统信仰的话，大多数人的信仰体系都会高于现有标准的要求，最不好的是心中无理念、心中无信仰，以追求功利作为自己唯一的合理性目标。很多企业家认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最低的规矩，就是想要赚最多的钱。不要以为很多人赚钱就很光荣，赚钱可以买来很多的机会，但是买不来内心的平安。很多企业家到后来都做公益，因为你做的公益都不算公益，只算恕罪。

如果要讲商学院今天要扮演的角色的话，如果你要开始创业的时候，新人要有新的规则。越不干净，一个企业的寿命越短，年轻人要成为今天新一代的创业家，就要从创业的时代，从一开始，就立志做一个干净的企业，而且从开始的时候就要用你的东西去感动人们，不要以为他们都是没有良心的。我做了这么多年，我没有行贿过一笔钱，我觉得这些人其实他有一个东西容易被你说中了，其实太少人去尝试正义的规则，而愿意用很短的时间学习肮脏的规则。

第二，我们在一开始就尝试设定一些标准：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要设定高于班级同学的标准；在浙大读书的时候，要设定高于浙大读书的标准；在创业的时候，要设立高于中国的标准。从小事做起，就觉得水到渠成，这是第二条规则。

第三条，设定合理的博弈边界，政策和法律都是有漏洞的，搞立法就是要健全，世界就是一种博弈的游戏，博弈本身是有合理性的。是另外一方面来说，我们在座的各位同学如果有年轻的企业家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是否有一天博弈过火了，你要敢于去负责任。什么叫负责任？一个负责的企业家，当你干这个事的时候出了事你敢“进去”，这个叫负责。很多人到这个地方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负责，而是为了出事的时候不负责任，因为那个时候可以找到其他人帮你脱罪。我是读法律的，我自己学法律的时候父母告诉我要依法办事，但是我学出来的时候，家里人都是找我捞人出来。在这点上，我不奢望35岁的人再去拥有这样的精神，但是如果今天你只有20岁出头，你值得做这样的尝试。

合规力是如此的普遍，我相信将来在学院中有更多的这类感召人类信息的声音，使得我们寻找自己愿意坚定不移长期值守的商业道义规则，这是过去晋商得以繁荣的原因，也是徽商得以繁荣的原因，也是相当部分的浙商在很大范围内发展的原因，但是也有可能是很多商帮堕落的原因。来源: FT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