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欧美国家首先发起企业景气调查（Business Survey），之后被各国广泛应用，成为一种较快了解经济情况的途径。企业景气调查以企业经营者和管理者为主要调查对象，采用匿名问卷方式掌握企业的经营信心状况，运用定量方法进行综合分析，得到关于经济运行的整体判断，预测经济发展的趋势，捕捉经济运行中的热点难点问题。被调查者在回答问题时不需要准确的会计、统计记录，因此，这类信息比传统的定量统计数据更加容易获取，可以减少被调查者的顾虑，得到的信息较为可靠。?

20世纪90年代末，我国将企业景气调查正式列入国家统计制度。目前，国内关于景气指数的研究主要关注大型企业，对中小企业的研究相对不足。相比之下，国外学者比较重视对中小企业景气状况的研究。例如，卡瑞伊、李晶研究了欧洲中小企业（Carree，1998；Ulrich，2000），理查实证研究了澳大利亚中小企业发展状况（Richard，2001）。?

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爆发时，笔者曾通过对浙江省民营企业进行问卷调查做过企业景气研究。研究表明，受危机影响，企业景气指数大幅度下降，短期难见回升趋势。在后危机时代，中小企业面临着更为严峻的经营环境，从国际经济环境来看，金融危机影响尚未消退，接踵而至的欧债危机、美债危机，以及宽幅振荡的汇率，带来许多不确定因素；从国内经济环境来看，融资难、用工难、劳动力成本上升、原材料成本上升、通货膨胀等一系列因素，进一步加大中小企业经营压力。面对严峻的国内外经济环境，中小企业经营情况如何，信心状况如何，以及该如何应对，是当前经济运营的热点、难点问题。本文通过对2011年浙江省中小企业进行的匿名问卷调查，研究了其景气状况及其特征，对上述问题做出回答。?

二、问卷设计与调查?

为了持续跟踪中小企业景气状况，2011年10月，台州学院经贸管理学院与台州市统计学会联合开展了中小企业问卷调查。?

（一）问卷设计?

本次调查问卷包括样本特征、企业经营状况和国内外经济环境等三大模块。?

1.样本特征。为便于开展差异性分析，本次问卷设计了被调查者职务，被调查者所在企业的行业、销售收入、外销比例等样本特征。?

2.景气指标。在景气指标选择上，仍然沿用国家统计局工业企业景气调查问卷中“企业生产经营状况判断”部分的指标（见表1）。我们采用五级量表调查企业当前经济环境下的景气指数，要求被调查者对2010~2012年作出判断，选择“1=完全不符合，2=比较不符合，3=不明确，4=比较符合，5=完全符合”。其中，2007年、2008年为真实判断，2009年为预测判断。

3.影响企业经营的国内外经济环境。在国际经济环境模块，我们设定了：金融危机、欧债危机、美债危机、汇率波动等4个因素。在国内经济环境模块，我们设定了：劳动力成本上升、原材料成本上升、紧缩货币政策、环保标准提高、从紧财税政策等因素。我们采用五级量表调查国内外经济环境，要求被调查者选择“1=无影响，2=很小，3=较小，4=较大，5=很大”。?

（二）问卷调查?

2011年10月19~20日，对浙江省504家中小企业展开问卷调查，要求董事长（或总经理）、副总、中层干部及相关人员各回答1份问卷，本次调查共收回有效问卷763份。?

（三）样本分布?

从职务来看，职务为总经理（或董事长）的样本55份，占7.2%；副总经理的样本145份，占19.1%；中层干部的样本264份，占34.7%；一般员工的样本297份，占39.0%。从企业规模来看，来自于销售收入1000万元以下的样本205份，占27.0%；1000~5000万元的样本249份，占32.8%；5000~10000万元的样本153份，占20.0%；1亿元以上的样本153份，占20.2%。从企业外销比例来看，外销比例小于20%的样本370，占52.0%；20%~40%的样本95，占13.4%；40%~60%的样本100，占14.1%；60%~80%的样本63，占8.9%；80%以上的样本83，占11.7%。从样本结构来看，样本覆盖面具有代表性，样本数量能够满足分层分析要求。在统计分析时，我们将忽略残缺数据。?

三、中小企业景气状况分析?

（一）景气指数的检验?

笔者运用2011年调查数据对景气指标进行信度检验和效度检验。经过信度检验，景气指数的克朗巴哈信度系数（Cronbachα）达到0.908，表明设定的9个指标具有较高的可信度。经过因子分析，KMO值为0.918，表明这些因素具有较好的一致性。所有指标的负荷因子均超过0.5，表明每个指标均有效（见表2）。

从负荷因子来看，影响景气指数的指标依次为：综合经营、盈利能力、投资意愿。笔者对景气指数构成指标按照负荷因子进行加权平均，最后分别得到2010年、2011年和2012年中小企业景气指数。?

（二）景气指数分析?

从中小企业景气指数来看，2011年中小企业景气指数为3.47，比2010年的3.51下降了0.04，下降比例为1.14%，预计2012年景气指数将进一步小幅下挫0.05，下降比例为1.44%，降到3.42，表明中小企业景气指数在持续下滑（见表3）。?

回顾2008年的调查结果，在经济危机爆发时，中小企业景气指数从2007年的3.71下降到2008年的3.31，下挫幅度高到12.08%，预计2009年将进一步下降到3.28。当前，中小企业景气指数存在小幅下降趋势。结合两次调查，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判断：金融危机以来，中小企业景气指数大幅度下降；受金融危机救市政策影响，2010年中小企业景气指数明显回升；当前，受国内外经济环境的影响，2011年中小企业景气指数出现回调，2012年将持续下探。

（三）景气指数构成分析?

从景气指数构成指标来看，所有指标均值均小于4，表明所有指标均不太乐观。从2010~2012年景气指数影响指标来看，均值较低的集中体现在：国外订单、盈利能力、融资状况和投资意愿（见表4）。与2008年调查相比，融资状况显得尤为突出，表明了中小企业融资难日趋严重。由此可见，业务、利润、现金流是影响中小企业景气指数的主要因素。

（四）景气指数特征分析?

1.企业规模差异分析?

从企业规模来看，企业规模小，景气指数越低。特别是销售收入低于1000万元的企业，景气指数明显低于其他企业群体，经方差齐性检验，在0.95显著性水平下，该组均值明显低于其他各组（除了2012年预测值与1000~5000万元组不显著外）（见表5）。比较2008年的调查数据，我们看到，小企业（销售收入低于1000万元）的景气指数从2007年的3.64下降到2008年的3.26，以及2009年的3.27，2010年、2011年持续处于低位，2012年将会进一步下降到3.25。

2.外销比例的差异分析?

从企业的外销比例看，外销比例低于20%的中小企业，其景气指数略低于其他群组（见表6）。进一步考察中小企业融资状况可知，受“三角债”影响，内销为主企业的资金链面临较大压力，在紧缩货币政策背景下，企业的景气指数存在下滑趋势。

3.行业差异分析?

从行业比较分析来看，工艺品行业的景气指数较低，2010年、2011年和2012年的景气指数分别为3.17、3.33和3.18（见表7）。从市场来看，该行业产品主要销往欧美国家，属于节日消费品，从生产来看，该行业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因此，在国内外经济环境影响下，该行业影响程度较为明显。同时，我们注意到，受有色金属等市场的影响，2012年金属制品行业的景气指数明显下降，从2011年的3.34降到3.18，降幅达到4.79%。电器机械及器材行业的景气指数略高其他行业。

四、经济环境对景气指数的影响分析?

（一）经济环境指标的检验?

本文将经济环境分为国际经济环境和国内经济环境进行分析。?

1.国际经济环境?

在调查中，我们对国际经济环境设定了金融危机、欧债危机、美债危机、汇率波动等4个因素。经过信度检验，这些因素的克朗巴哈信度系数（Cronbachα）达到0.881，表明设定的4个因素具有较高的可信度。同时，经过因子分析，KMO值为0.784，表明这些因素具有较好的一致性。所有的负荷因子均超过0.5，表明这些因素均有效（见表8）。?

从负荷因子来看，国际经济环境对中小企业景气指数的影响因素依次为：美债危机、欧债危机、金融危机和汇率波动。接踵而至的国际债务危机，降低了欧美市场的购买力，金融危机尚未消退，带来了金融市场、大宗商品市场、汇率宽幅波动等，影响着中小企业的信心。?

2.国内经济环境?

在调查中，我们对国际经济环境设定了劳动力成本上升、原材料成本上升、紧缩货币政策、环保标准提高、从紧财税政策等5个因素。经信度检验，这些因素的克朗巴哈信度系数（Cronbachα）达到0.757，表明设定的5个因素具有较高的可信度。同时，经因子分析，KMO值为0.764，表明这些因素具有较好的一致性。除了财税政策未超过0.5，其余因素的负荷因子均超过0.5。剔除财税政策后，重新进行信度检验和效度检验，克朗巴哈信度系数（Cronbachα）达到0.792，KMO值为0.749，表明剩余因素可以有效解释国内经济环境（见表9）。

从负荷因子来看，国内经济环境对中小企业景气指数影响因素依次为：原材料成本、劳动力成本、紧缩货币政策和环保标准提高。其中，原材料、劳动力成本上升，压缩了中小企业盈利空间，紧缩货币政策导致了中小企业融资难，而环保标准提高将进一步增加企业的经营成本。?

（二）影响分析?

1.环境因素比较?

根据国际、国内经济环境构成因素的负荷因子，进行加权平均，可以分别得到国际、国内经济环境指标，均值分别为3.04和3.62，标准差分别为0.98和0.83。由此可见，国内经济环境对中小企业信心的影响尤为明显。?

2.相关分析?

笔者对国际经济环境、国内经济环境、2011年景气指数和2012年景气指数进行相关分析。结果表明：一是国际经济环境与国内经济环境存在显著正相关，相关系数达到0.583，表明了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二是年度景气指数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2011年与2012年景气指数相关系数达到0.811，表明了年度景气指数存在较强连续性。三是国际、国内经济环境与景气指数存在显著负相关，表明国内经济环境是影响景气指数的主要因素（见表10）。

五、研究结论?

综上所述，本次调查可以得到如下结论：?

一是中小企业景气指数低位徘徊。与2009年相比，2010年、2011年的景气指数明显回升，但是总体水平仍然较低，2012年还将小幅走低。国外订单、盈利能力、融资状况和投资意愿是影响中小企业景气指数的主要因素，融资难越来越突出。?

二是不同样本特征的景气指数差异明显。从企业规模来看，规模越小，景气指数越低，特别是小企业（销售收入小于1000万元）的景气指数自2008年以来，一直位于低位运行；从外销比例来看，国内销售为主的企业，景气指数相对较低，并存在明显下降趋势；从行业来看，工艺品、金属制品行业景气指数较低，电器机械及器材行业的景气指数略高。?

三是经济环境明显影响着景气指数。国际经济环境的影响因素依次为：欧债危机、金融危机、美债危机和汇率波动，国内经济环境的影响因素依次为：原材料成本、劳动力成本、紧缩货币政策和环保标准提高。国内经济环境对景气指数影响尤为显著。?

总之，在后危机时代，经济环境存在较大不确定性，国内外订单不稳定，投资意愿不强，盈利能力不足，融资难度加大，短期内景气指数难以恢复。要恢复中小企业信心，需要从扩大内需入手，提高国内市场购买力，改善企业的经营状况和盈利能力。

参考文献：

宋跃征、蔺涛，2003：“企业景气调查的方法与应用”，《中国统计》，2003，11。?

王呈斌，2009：“基于问卷调查的民营企业景气状况及其特征分析”，《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09，3。?

M.A.Carree and A.R.Thurik.，1998.“Small firms and economic growth in Europe.”Atlantic Economic Journal.26：137-46.?

Richard G.P.McMahon，2001.“Deriving an Empirical Development Taxonomy for Manufacturing SMEs Using Data from Australia’s Business Longitudinal Survey.”Small Business Economics.17：197-212.?

Ulrich Loecher，2000.“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delimitation and the European Definition in the Area of Industrial Business.”European Business Review.12：261-64.

来源:《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1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