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报纸网7月15日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普京是这样炼成的——普京独白”（作者 奥莉加•博洛托娃）。该文报道，俄罗斯总理普京近日视察了马格尼托哥尔斯克冶金联合企业。该文使我感兴趣的是普京谈到的一番做人的道理。普京说：“我认为，做人要刚正不阿，首先是适当，只要相信自己是对的就行。” 当工人们问到总统应该具备哪些素质时，普京认为首先是正派。他说：“若不具备这个基本素质，不仅不能当好总统，就连一个大企业也领导不了。”他认为绝对不能让不正直、不守信用的人管理国家。（《参考消息》2011年7月17日）

普京此话说得不错。我们知道，普京本人，确有人夸奖过他。当年，钦定普京为自己接班人的俄罗斯第一届总统叶利钦，就称赞普京是一个“诚实、正直、民主和有天赋的人”，说他是“了解情况的领导人和国务活动家。所以，不仅俄罗斯，而且世界都尊重他，我也尊重他。”（叶利钦2001年12月29日对俄罗斯电视台《明镜》电视节目发表的谈话）（叶利钦此话说得对不对？他也有自己的说法，将另文介绍）

十多年来，普京在俄罗斯和世界舞台上的种种表演，令人眼花缭乱，十分迷人，如今，普京之谜究竟是否化解了呢？

我认为，普京本人说的诚实、正直、正派这一点既是总统的基本素质，也是做一个人的基本素质。我们仅就这一点来看看普京这个人吧。（当然，作为总统的基本素质应该有更高的要求。）

普京在克格勃系统干了16年职业特工，他“始终以克格勃的经历为荣”，从无愧疚之心。后来普京自己透露，他在德国的情报活动是以北约为主要目标，搜集的情报直接报送莫斯科的克格勃总部。普京在德累斯顿和其他城市发展了一些地方官员和专业人士为克格勃提供情报。他也使用过“燕子”（即克格勃培养的年轻貌美的女特工）刺探情报。在德累斯顿，普京有若干受过训练的“燕子”活跃于贝琉酒店，对克格勃来说，刺探情报是不择手段的。（张豫：《一个人的振兴：直面普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3年版；《老年文摘》2009年12月7日）

普京对克格勃做过这样的评价：这是一个为极权主义服务的机构，但是具有非常专业的人员和组织。换言之，这是一个工具，关键是为谁服务。可以为极权主义服务，但也可以为民主政治服务。那么，请问在那16年，普京是在为民主政治服务，还是为极权主义服务呢？

1991年，普京回到列宁格勒，他脱离了克格勃，马上找到在电视台工作的朋友沙德汉，他向沙德汉承认自己“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工作，这是事实，很遗憾。”这次谈话被制作成电视节目，后来在列宁格勒电视台播出了。此后，每当有人对普京暗示他的过去时，他就说：“都说了，这一切大家都知道了。”但是，人们不禁要问：大家知道的是全部吗？

在普京被叶利钦钦定为接班人后，早已统一的德国情报部门试图调查普京当年在德国的活动。但让人震惊的是，在被接收的东德国家安全部门的档案中，有关普京的档案已经全部不翼而飞。事实上，至今普京在德累斯顿市的“特工生涯”仍然有许多谜团。（同上）这是其一。

其二，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德国，纳粹思想及其制度得到了有效的清理和根除，而在俄罗斯则从来没有同极权的过去切割开来。今日的克格勃，昔日那些为非作歹的家伙基本上没有被触动。普京是克格勃的特务头子。普京在他担任两届总统期间，依然用克格勃的暗杀手段对付调查和揭露真相的人士。2006年9月，俄罗斯著名女记者波利特科夫斯卡娅被枪杀了。这成为俄罗斯过去15年内因工作被杀害的第42名记者。此案曾引起轩然大波，包括戈尔巴乔夫在内的许多国内外知名的政治家都很关注，而总检察长柴卡也宣布亲自侦办此案，可是迄今没有下文。（梁强：《普京和他的敌人们》，《双周刊》2008年第8期）

其三，据莫斯科大学政治学家平奥科夫斯基的研究，随着尤科斯案件胜利后，国有化运动的高歌猛进，一批新的寡头浮出水面。他们主要由普京的亲信和幕僚组成，其中的许多人同普京一样来自安全情报机构。他们控制了俄罗斯最大也是最赚钱的九家国营大企业，他们控制着俄罗斯的经济命脉并垄断着俄罗斯的一些主要行业。当年该集团在俄罗斯控制了2000多亿美元的资产，占俄罗斯全年国民生产总值的40%。平奥科夫斯基认为，叶利钦时代是少数亿万富翁掠夺普通百姓，而普京时代则是“一些亿万富翁掠夺另一些亿万富翁。”而俄罗斯全球化问题研究所所长杰里亚京表述得更加直白：“我们这里只不过是新的一批财阀取代了旧的一批财阀，换句话说：强力财阀取代了商业财阀。”（同上）

其四，杰里亚京在他的《后普京时代》一书中说：“普京本人就是最大的寡头之一，他个人拥有的财富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与大多数寡头之间的关系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所周知，虽然普京打击过几名著名寡头，那仅仅是这几个寡头挑战了他的权威。因此，这个政权虽然经过程序上的选举，但已经失去了服务民众的本质。杰里亚京认为，普京政权的实质是一个“军事-警察官僚集团”。他发现，在国家财政预算中，强力部门的开支（国防、维护稳定和国家安全）超过所有社会性开支（社会政策、教育、保健、文化与传媒等）的一倍还多。他还发现，整个国家的暴力化愈演愈烈，狱中一半的囚犯都受过虐待，警察普遍蔑视法律，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等等。（同上）用美国前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的话说，俄罗斯是“寡头统治的国家，掌握在特务机关手中。”（《参考消息》2011年12月4日）

在苏联解体后，改革派思想家亚•雅科夫列夫曾指出：“不能不看到，几千年来俄国历史上占统治地位的暴力模式还能重新产生疯狂的独裁者和觊觎王位的人。”结果，此后近二十年俄国发展的轨迹被他不幸言中了。普京便是这样一名应运而生的“新沙皇”。（余杰：《好的俄罗斯会出现吗？》，《争鸣》2009年第11期）

在苏联解体20年后的今天，恰逢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后普京重回总统宝座似乎毫无悬念，即将如有的媒体所说的成为“后苏联时代的俄罗斯沙皇”之际，正应该是普京展现总统的基本素质，展现他说的诚实、正直、正派这个做人的基本素质的大好时机。你做得到吗？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献信息中心研究员， 88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