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毛泽东,这是当前中国一个热门话题。评价毛泽东之所以“热气腾腾”,因为这不仅涉及到毛泽东这个历史人物个人的历史地位问题,而且更重要的是,它还密切关系到中国今后的历史发展走向。因此,站在什么样的历史高度来评价这位历史人物,对中国的改革开放具有特别重大的现实意义。
那么,今天的人们应该站在什么样的历史高度来评价毛泽东呢?
我以为,毛泽东不仅是中国的,而且也是世界的。无论从哪个角度说,毛泽东的历史作所不仅深刻影响了中国,而且影响了世界。因而,评价毛泽东不仅应该“放眼中国”,更应该“放眼世界”。惟有站在世界发展的总方向上来评价毛泽东,才能给他一个公正的历史地位。今天我们评价毛泽东,就是回答这样一个问题:毛泽东的历史作为是推动了还是延缓了中国乃至世界的历史进程?实际上,这也是毛泽东自己的历史要求: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毛泽东选集》第二卷第627页)。
既然“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那么,离开了世界这个大舞台,就看不清楚毛泽东历史作为的真正意义。在毛泽东奋斗的整个历史时期,世界发展的总体要求是什么?
简单说来,就是用民主代替独裁与专制。毛泽东把辛亥革命以来的中国革命区分为旧民主主义革命和新民主主义革命,而他自己所干的事业就是属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范畴。无论是旧民主主义还是新民主主义,强调的都是“民主”。实际上,民主不分新与旧,只看有与无。美国革命到底是旧民主主义革命还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毫无疑问,美国革命就是高举民主大纛,横扫了一切独裁专制之历史垃圾,建立起了一个以民主为归宿的合众国,也就是共和国。虽然这个世界历史上第一个现代意义的共和国在民主的进程中也曾经逆流翻滚,但民主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而且最终也还是民主取得了胜利。中国呢,辛亥革命推翻了帝制,但民主却并未来到中国人的身边。孙中山所说的“革命尚未成功”,指的就是这一点。孙中山希望通过走俄国人的道路来实现他的共和理想,但也是空想一场。“十月革命一声炮响”,并没有给中国送来民主,送来的是一党专制。一党专制不是真正的民主。因为在一党专制下,中国人民并没有享受到民主的滋味。直到今天,中国人民连选举权都没有。没有选举权就没有民主。
中国今天搞的还是基层人大代表选举,也就是区县人大代表选举。如果说中国人民有选举权,那仅仅是限制在区县这两级。但就是这样的两级选举,民主色彩也异常地淡薄。比如,有些选举委员会找不到代表候选人,还得苦苦地去哀求别人来做主角,而有些地方出现了独立参选人,他们积极想参选,却又受到万般打压,不给机会,哪怕是他们表现出多么想为选民做事,多么有建设性,也一概不行。
中国没有民主,这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现实。
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了62年,中国人民还没有过上真正的民主生活。这与毛泽东的政治作为密切相关。毛泽东公开声称:“民主这个东西,有时看来似乎是目的,实际上,只是一种手段。”(《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第761页)毛泽东仅仅是把民主当作一种手段,而不是视为人们的目标追求。这就从本质上颠覆了民主。毛泽东根本不喜欢民主。因此,虽然毛泽东干的是他所说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但等到他“革命成功后”带给中国人民的,既不是“旧民主”,也不是“新民主”,而是不民主。
不民主的毛泽东自然不能推进中国的民主事业,因而他领导下的革命也就根本不能与世界革命融为一体。无论“放眼中国”还是“放眼世界”来观察毛泽东,其所作所为都是与世界大势背道而驰的。
具体联系到中国实际,毛泽东在取得了国家的执政权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也与民主渐行渐远。这才导致了文化大革命的疯狂。文化大革命不是毛泽东的忽然心血来潮,而是他不民主作为的逻辑惯性的必然结果。现在有主流理论家说,要“把毛泽东思想同晚年错误分开”(《北京日报》2011年09月27日)。在这些理论家看来,毛泽东思想与毛泽东的晚年错误,是完全脱节的两个东西。这种逻辑也真的是奇妙之极。毛泽东不是神,而是人。他也有种种缺点,也会犯错误。他的思想也是从其社会实践中来的。毛泽东的社会实践,有正确的,也有错误的。所有这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反映到他的思想中去。作为整体的毛泽东思想,正确与错误已经融为一体了,水乳交融,不可分离。毛泽东的晚年错误,是毛泽东思想当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去掉这个重要部分,也就抽掉了毛泽东思想的“精髓”。所谓的毛泽东晚年错误,指的就是文化大革命。而人们知道,晚年的毛泽东还对文化大革命念念不忘,认为这是他一生当中所干的第二件大事情。假以时日,毛泽东还要搞第二次乃至多次这样的革命。试问,这能说文化大革命的思想不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现在,文化大革命已经臭了。但是,它的遗毒尚未肃清。今天不是还有人要替文革翻案,为“四人帮”鸣冤叫屈么?不是要用文革的办法来反腐败么?主流理论只强调了要坚持毛泽东思想,却基本忽视了对它错误一面的批判。试图“把毛泽东思想同晚年错误分开”的说辞,不过是想给毛泽东穿上一件皇帝的新衣。这样是根本不能给毛泽东/毛泽东思想一个正确评价的。
正确评价毛泽东,不能搞数字游戏。那个“三七开”说就很是莫名其妙。评价任何一位历史人物,都应该本着实事求是精神:是就是,非即非。毛泽东晚年错误,不单单是一桩文化大革命。毛泽东在中国执政近乎30年。在这个历史阶段里,毛泽东的所作所为到底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笼统地用一个“总体上”来概括。说是要坚持毛泽东思想,但到底要坚持哪些东西,有应该有个具体的说明,不能泛泛而谈。从一定意义上讲,中国今天的改革开放进步缓慢,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对毛泽东的认识不够全面,对其错误批判不力。回避这一点既不现实,也无意义。
温家宝总理前不久还说,中国要“坚持依法治国。一个执政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依照宪法和法律办事,并且严格在宪法和法律范围内活动,这就需要改变以党代政,把权力绝对化和权力过分集中的现象。为此,必须改革党和国家的领导制度。这个任务是小平先生在30年以前就提出来的,我认为在今天尤为紧迫。”(新华网年09月14日)这个“以党代政,把权力绝对化和权力过分集中”就是毛泽东给中国执政的遗产。显然,这份遗产不是推进而是滞后了中国的改革开放事业。2011
李先念生前说过:“总结党的六十年历史,特别是建国三十二年的历史,是个很大的事情。这段历史经过了许多曲折,胜利过也失败过,在取得了伟大胜利的同时也犯过错误。这些问题只在中国共产党内讨论还不够。”(《李先念年谱》第6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142页)
“总结党的六十年历史”,从一定意义上讲,就是总结毛泽东,总结毛泽东思想。这个工作“只在中国共产党内讨论还不够”,还应该让全民积极参与,开展全民大讨论。评价毛泽东、毛泽东思想关乎中国的未来。如果不能正确评价毛泽东/毛泽东思想,中国的改革开放很难更上一层楼。
因此,目前应该像开展当年讨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样的全民大讨论,大学习,以推动中国的改革开放事业。而且,也只有结合改革开放的实践来评价毛泽东/毛泽东思想,中国人的思想才能得到一次新的解放。
中国老百姓期盼这样新的思想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