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嵘:刚性稳定:中国社会形势的一个解释框架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3655 次 更新时间:2009-05-18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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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建嵘 (进入专栏)  

时间:2009年5月9日

地点:中国政法大学(蓟门校区)

主持人:《燕山大讲堂》今天是第31期,我们请来了著名的学者于建嵘先生。他所关注的话题从农民维权到工人维权,一直坚持着站在底层、为底层说话的学术立场,他对社会冲突和家庭教会的研究,都是具有开创新的研究。今天的话题:刚性稳定——中国社会形势的一个解释框架,有请于老师。

于建嵘:大家下午好。今天讲的题目是我在今年年初做的研究,曾在日本早稻田大学做过一次演讲,今天我主要是想提供一个理论的框架,增加一点理论的分析。

学界对中国目前的社会形势有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观点,第一种观点是动荡说,中国社会处于动荡之中,很多人认为2008年以来,随着金融危机的发生,中国社会也出现了很多问题。

另外一种完全不一样的学说是稳定说,我们国家虽然存在很多问题,但并不会发生动荡,中国社会总体上来说是世界上最稳定、最活跃的政体,这一点恰恰说明了中国社会主义体制的优越性。最近我们常会看到一些主流的学者,说中国是后发达国家的榜样。到底中国社会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今天就想对中国政治稳定和社会稳定做一个分析。

我的观点是:中国现在的确发生了一些社会冲突事件,但总体而言中国政治的统一性和社会管制的有效性没有改变,中国社会的这种稳定是一种刚性的稳定,具有十分巨大的社会风险。为防范中国发生较大的社会动荡,需要进行一系列的变革。

围绕这个观点我要讲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二个问题怎么去认识中国目前的刚性稳定;第三个问题怎么办?

第一,我认为中国社会总体上是稳定的。其中因利益冲突引发的维权活动和因社会心理失衡发生的社会泄愤事件,对社会秩序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这些事件并不能从根本上动摇中国政治的统一性和社会管治的有效性。

一般讲到社会稳定的时候,都是针对群体性事件而言的。群体性事件一般认为它有非法性,可能会带来某些社会秩序的变化。根据我们国家有关部门的规定,1000人以下为特大的群体性事件,去年一年来,群体性事件显著增加。我们先对此做一个简单的分析。

中国的社会群体性事件有工人、农民的维权,有社会泄愤事件、也有骚乱。各群体维权的主要诉求,分析一下,会发现,在农民群体中,主要是土地问题,土地问题是农村维权抗争的焦点,经过大量的研究发现中国农民的土地问题占到农村问题的60%以上;与农民维权的诉求不同,劳资冲突是工人维权的主要诉求;对于城市市民来说,业主维权是市民维权的主要议题。

这些维权有几个特点,第一,是利益之争,不是权力之争。也就是说,中国目前农民的问题主要是利益问题,而不是权力问题。我在很多地方都讲过广东省委书记张德江对于目前维权问题的判断。2007年5月8日张德江向国家领导汇报的时候说,广东发生了很多问题,但是这些问题都是人民内部矛盾。什么是人民内部矛盾呢?就是用人民币可以解决的矛盾。这句话不好听,但是他讲对了,现在工人、农民、市民的维权活动主要是利益之争,不是权力之争。他们不是要执政党的权力,而是要你给他利益。

第二,是规则意识大于权利意识。这个观点不是我提出来的,是哈佛大学的裴宜理教授提出来的。她在2007年写了一篇影响很大的文章,说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判断说中国会崩溃,为什么中国没有崩溃呢?就是由于我们不了解中国,不知道中国的人民在干什么。中国发生的很多问题和西方是不一样的,因为西方人讲的是法律,而东方人主要讲的是规则,在中国老百姓心目中,是规则意识大于权利意识。

举个例子。中国老百姓找政府说什么事呢?他会说,你说了给我10块钱,怎么只给我5块钱,你这个政府不讲规则,讲话不算数。西方人不会这么讲,西方人会说你怎么能只给我10块钱,根据人权你应该给我100块钱。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思路,一个是根据已有的法律原则,一个是根据意识形态和天赋的人权。裴宜理教授的观点改变了整个西方对中国社会的判断,她说执政党身在福中要知福,假如有一天,中国的老百姓不和你讲规则了,开始讲天赋人权了,那你的麻烦就大了。中国的老百姓现在一切都按照政府的规则做,你却不守规则。现在恰恰由于政府不守规则,讲话不算数,才带来了这么多问题。这就是中国社会保持着稳定,没有发展根本性改变的原因。2008年的7月裴宜理教授约我到哈佛大学,我们有一个对话叫《中国的政治传统与发展》,解释了中国为什么没有发生像西方学者判断的那种动乱。

三是反应性大于进取性。在我看来中国的老百姓不会主动的去找政府的麻烦,恰恰是政府找了老百姓的麻烦,老百姓感觉你不作为或者乱作为带来了问题,所以他是被迫采取的行动,农民问题、工人问题和市民问题都与之相关。

四是目标的合法性和行为的非法性共存。

对维权问题我简单的总结了这四个特点。我们认为目前中国发生这么多问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点就是维权。

第二种群体性事件,就是像2008年6月28日贵州发生的瓮安事件,我把它叫做社会泄愤事件。这个名词是2007年10月30日到美国一所大学做演讲的时候编出来的,当时我实在找不出一个名词来概括“瓮安事件”。我认为,现在有一种特殊的群体性事件叫泄愤事件。

这种社会泄愤事件有几个特点,第一它发生得特别偶然,没有一般的上访或者行政诉讼的过程;第二最关键的问题是它没有明确的组织者,绝大多数参加的人没有实际的利益关系,主要是路见不平和借题发挥,表达对社会的不满,以发泄为主;第三在这个过程中新媒体起了很大作用,比如网络、短信;第四个特点是有对政府机关和其他设施进行打、砸、抢、烧等违法事件。研究社会泄愤事件的时候,你会发现所有的问题都有一个明显的诉讼对象。

而第三种时间,骚乱就不是这样的,它可能没有明确的针对对象。2008年的9月吉首因非法集资引发的冲突,暴力涉及商店和其它社会设施,2008年10月国庆节的时候吉首市的商店都是关门的。这样看来维权、泄愤和骚乱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四种则是具有意识形态的社会冲突。这种冲突主要表现在宗教和民族问题上。这类冲突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它有一定的组织性。

我们简单的对目前发生的社会问题做了四个方面的分类。通过简单的介绍你会发现目前中国群体事件中80%以上是维权,它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利益诉求,针对的是公权机关和侵权者,不一定有暴力;泄愤事件没有明确的利益诉求,针对的也是公权机关和侵权者,有暴力;骚乱事件诉求复杂,针对的是公权机关和侵权者,有暴力;宗教冲突有明确的政治诉求,针对的是公权机关,不一定有暴力。

对于目前中国的很多问题,实际上我们感到很迷茫。在电视里看见其它国家游行示威和发生的很多问题,这是街头政治,但中国没有。中国有维权、有骚乱,但是没有街头政治,为什么这么说?我认为相对而言,他抗议政府不作为、乱作为,是为了解决一些实际的利益问题,但没有明确的政治诉求,不是为了推翻政府并且取而代之。

当前中国有很多维权组织,但真正有组织化的政治力量还没有。每个事件都是孤立的,很难形成全国性的社会运动。一般对一个社会运动的判断,不但要有组织、目标、话语,而且要有比较详实的可连续性的活动,中国目前没有。这些问题对中国现在政治有影响但它不能改变我们的政治结构,也不会从根本上影响政府统治的完全性和有效性。中国政治的统一性现在没有动摇,所以,我认为中国是相对稳定的国家。

但中国的这种稳定是一种刚性稳定,是以国家的强制力为基础的,这种稳定可能有巨大的社会风险,执政者无约束的自利行为,以及社会基本规则建设存在的问题造成政治合法性正在快速流失。

什么叫刚性稳定?是以政治权力的排他性和封闭性为基础的政治稳定。中国社会的稳定首先是政治稳定,政治稳定的核心不是国家的法律怎么实施,法院或者人大、政府怎么依法运转,它的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具有排他性,把垄断政治权力作为政治体制最高甚至终极目标。

“刚性稳定”以社会绝对秩序作为管治目标。中国只要发生游行、上访、示威、罢工、罢市等等任何行为,都会被看成是非稳定的,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在刚性稳定下社会管治最大的特点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而且经常把民众正当的利益表达当成是对社会管治秩序的破坏。比如信访制度,这个制度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一方面制度的合法性来源于国家《宪法》第41条,再根据国务院的《信访条例》规定老百姓可以上访,同时地方政府又会说你到北京来上访是非稳定的因素。信访是民众解决问题和社会参与的方式,为什么把它说成是非稳定的因素呢?所以这是刚性稳定的一个非常大的特点,它追求的是绝对的社会秩序。

如何把“刚性稳定”变成“韧性稳定”呢?这是个很大的课题,我认为刚性稳定的相对一面是韧性稳定,韧性稳定这个词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一位我非常好的朋友想出来的。我讲刚性稳定,刚性稳定的对立面就是柔性稳定,他说柔性不好应该是韧性,因为韧性是可以测量的,韧性是不能断的,刚性容易断。中国社会怎么从刚性稳定过渡到韧性稳定?这个问题是非常困难的。我想了几点,最重要的是要建立公平、公正的社会分配体制,要改变目前的压力体制,建立县级政治分权,通过司法改革树立国家的法治权威。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有没有可能转换,我认为是有可能的。

一是要解决利益均衡和利益表达的问题。中国社会80%以上的矛盾是人民内部矛盾,也就是所谓的人民币的矛盾。要确保利益的均衡,使利益冲突不至于发展成大的问题,我们就要建立公平、公正的社会分配体制。在目前中国的形势下,农村的利益体制最重要的是土地问题,怎么使农民拥有土地权利,使农民在土地权利中间得到基本的生活保障,这是非常重要的,这就牵扯到农村土地权问题,最近两年中国的民权纠纷也在不断的增加。谁来主导这个利益,既得利益的人会愿意吗?我们先把这些观点提出来,讨论的时候以此来探讨有没有可能。

从刚性稳定向韧性稳定转变,首先是要解决利益问题,但最关键的不在于利益,还有政治。我想一个真正稳定的社会,应该是一个在《宪法》框架内有民主、有真正利益表达的社会,这样问题就来了,怎么改?如果我们希望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能够顺利的发展,不进行政治体制改革是很难解决问题的。

对于政治体制改革我有一些想法。能不能从最基层做起,十年以前我研究的主要是乡村,村一级,最后发现村一级不行,并不能代表这个国家政权的最基层政权。所以我现在想真正要改变中国的就是县,从县级政权做起,能不能在县级政权进行真正的体制改革,这是有可能实现的一个目标。因为这样既不影响整个国家体制的变动,又能够为整个国家体制找出一条出路,杀出一条“血路”。

县级政权怎么改?第一,县级政权能不能真正落实《宪法》所赋予的制度上的安排。比如坐实人大代表选举。第二,县政长官能不能真正拿到人大来选,而不是组织的调派。现在县一级到了政治分权的时候,能不能把政府真正建到县一级,这是目前中国可以做的事情,县级政权做好了,对将来整个国家的健康发展能打下了伏笔。孙中山先生在《建国纲领》中有非常明确的论述,他讲把县级政权做实,这个国家就可能找到一条路,因为所有县级政权是直接和民众面对面的,中央、省的政权都是管官之官。最近我一直在写这方面的文章,呼吁启动县级政权改革。

第三,一定要进行司法改革,树立司法权威。我一直认为中国社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制度来解决纠纷,只能采取信访。我们往往会说由于司法的不公平,由于司法的腐败,所以不得不出现信访制度。所以我觉得对司法制度的改革是目前改革的非常重要的问题,中国要解决刚性稳定所带来的社会问题,非常重要的就是一定要有司法改革。

怎么改变司法?我说要有司法制衡,我们制衡谁?用司法权制衡基层政府。与中国老百姓权利相关的司法问题主要在基层法院和中级法院,能不能想办法使现在的中级法院和基层法院脱离地方政府的控制、脱离地方官员的控制。能不能在基层法院、检察院把这一点先改了,起码做到县、市两级法院的人、财、物都不归地方政府管。我认为,对地方县级政府一方面要给它权力,让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治,另一方面一定要有司法权的制衡,当司法这个最后的社会底线能够承担起责任的时候,社会冲突的发生会少很多。

这个刚性稳定结构怎么改变,就是政治改革,包括司法制度改革,这是我这几年思考的问题。2004年12月我到台湾去访问,在台湾大学做演讲,做完演讲之后,我要求他们派一个司机、给我一张地图,再派一个买单的人,让我拿着地图从台北走到台南。我问台湾老百姓很多的问题,我问,假如你们的官员把你们家的房子拆了怎么办?99%的人回答说: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撤我的房子呢?因为这个房子是我的。我就坚持问,假如拆了怎么办?他说我到法院告他,法院就会判他,这个政府就会很麻烦了。我说假如这个法官腐败了怎么办?他们再一次回答:不可能。法官不可能腐败,因为我有房产证、有产权,法官不可能乱判。我坚持问假如腐败了怎么办?因为我们大陆这边90%的老百姓会相信法官会腐败。台湾百姓不一样,他说,我会到议员那里告他,我的议员就会很高兴,会立即去调查,召开新闻发布会,他的这个法官可能就会当不成了。我接着问,假如议员腐败了怎么办?他说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其他的人都有可能腐败,议员一定不会,不信我就打电话给他。他就把电话拿出来,给他们的议员打电话说我这里发生了一个事情你马上过来,他说,议员马上就会想办法过来。议员会很高兴特别兴奋。为什么?他就希望发生这个事情,他只要调查这个事情马上就能得到很大的政治资本。所以你到台湾去,经常看见老百姓打电话给议员,议员就会马上赶过来,只要一调查完就会通知很多媒体。我接着问假如议员腐败了怎么办?他们说不可能腐败,他要到我们家拜选票的,如果不解决我的问题,如果他腐败,我的选票就不给他了。

从台湾回来,我总结了一个基层和谐社会最主要的几个特点,台湾的基层社会是非常稳定的,所有的表达都在法定的框架内进行。我们所谓群体性事件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非法律的秩序性。我第一次去台湾的时候感觉不像大家讲的那样,台湾的很多老百姓没看到过大陆人,说我今天请你吃饭,到镇里面去。我看见他的家门没关,我就说你门还没关,他说不用关的,没事,我们家有摄像头,来了什么人都能看见。我就想,在我们这里,来了人会把摄像头也搬走的(听众大笑)。考察台湾的社会,我就想,一个稳定的社会首先是确定的产权,我们是不确定的,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第二,有权威的司法机构,有问题可以找司法,在台湾有,我们这里没有司法权威,所有的法官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大部分都是贪官。第三,有真正的代议制度,代议制度靠的是选票,背后是开放的媒体。

中国要从刚性的稳定过渡到韧性稳定,要从这些方面着手。有人问你讲的这些在中国大陆能做到吗?基本上做不到。因为在我们这个地方是革命不合法,改革没动力,官方瞎折腾,社会无共识。我看了昨天一本杂志刊登了我在日本的演讲,还有人给我写信,说你讲的非常好就是做不到。我讲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做到吗?革命话语已远离我们而去,革命已经不合法。你要想革命,在民众那里也做不到,我在调查湖南农民的时候问过他们学毛泽东搞农会,你们到底怎么看?那些农民告诉我,不相信他们,这些人去了之后又是另外一批贪官污吏,你要再搞革命,再搞一次不又是骗人吗。 我最近几年走了很多地方,发现民众并不认同通过暴力的手段打破秩序。到网上发发牢骚可以。

改革的话语虽然还有合法性,但是它带来的诸多问题使他已经丧失了动力。改革的确存在很大的问题,因为在中国的改革往往是部门主导的改革,部门主导的改革往往做出的是有利于他自己的一些选择。我们很难再对改革寄予很大的希望,而且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一个执政的团队没有足够的压力他愿意把权力放出来吗?孙中山学苏联以党治国以来,党国一直是联系在一起的。政治改革牵扯到权力的分配,我们能寄希望于掌握权力的人主动的把权力让出来吗?所以我们看不到真正的政治体制改革的动力所在。执政的人为私利瞎折腾,精英阶层就讲我们不折腾,不折腾就是不改革。所以中国在这些问题上找不到改革的力量和动力。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精英阶层没有实现共识,民间的力量没有得到整合,也没有表达的方式。说心里话我的确不知道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明知道路在这个地方,但是谁来带领我们走这条路呢?谁才能使这个民族走这条路呢?

对待社会稳定中国学者有两种心态,一种心态是很多人认为还是稳定吧不要乱,乱了之后中华民族要多少年才能恢复。一种心态是干脆乱了再说。虽然我们希望这个国家、希望这个民族、希望民众不要因为社会动荡受到损害,我们也知道应该怎么改革,但就是找不到力量,找不到一个途径,感觉到没有力,感觉到很困难。虽然我们心中充满了困惑,但我们还在仰望星空,希望这个民族能够寻找到一个稳定发展的道路。我在想,今天在这里仰望星空的人到底能为这个社会做什么呢?为这个社会刚性的稳定走向韧性稳定做些什么呢?我心中充满了疑问。谢谢各位。

主持人:非常感谢于老师精彩的演讲,在无力中仰望星空,在无力中坚定前行。下面是自由提问时间。

提问1:县、中级法院人、财、物不归地方政府管,是不是司法腐败就能好一点呢?什么时候有这个可能?

于建嵘:最近我和云南省高级法院的院长、副院长对话谈了这个问题,在目前中国没有办法完成党的民主化的情况下怎么办?因为县一级法院和中级法院直接关系到民众的利益,现在老百姓最不相信的就是他们,所以老百姓才对司法缺乏基本的信任。我觉得县一级法院、检察院的人、财、物是由省级统管,会克服司法地方化的问题,有助于减缓司法腐败。

提问2:感谢于老师的讲座。您说刚性稳定在中国能够实行,是现在的管制处在明紧暗松的过程中,这样一个处置方式是不是刚性稳定得以在中国实行的原因呢?

于建嵘:不是明紧暗松,而是想不到解决办法。刚性稳定最大的问题是分赃之治,他们是互相用稳定来制约。你们不是要稳定吗,那就得听我的,不然这个国家动荡了怎么办?老百姓也不希望动荡。但刚性稳定他不是追求这个民族是真正和谐的,走向韧性的稳定,在我想来,这个稳定性就是不要乱,连合法的游行示威都不算稳定,因为你对我的权力可能带来挑战。实际上我讲的刚性稳定主要是对权力本身的挑战,而不是说社会秩序带来的根本性的动荡。所以我的看法是他可以追求一时的安定,至于将来怎么样,后人来定。邓小平很聪明,总是说后人比我们聪明,至于后面怎么样那是后人的问题。

主持人:到了该结束的时间了,非常感谢于老师的演讲,中国社会如何从刚性稳定过渡到韧性稳定,这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的福祉。我觉得于老师有点悲观,您觉得这个社会没有共识,我觉得共识还是有的,一个最起码基本的共识是,每一个人都希望这个民族能避免两千多年来治乱循环的悲剧命运,在这样一个共识之下,我们有着很多努力的空间,所以我们应该充满力量、坚定前行。

非常感谢大家光临《燕山大讲堂》,我们的宗旨是“培育理性精神,开启公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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