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高瞻远瞩
地球就这么大,不变的,所以土地的自然供给是固定的。地球上的人口还会持续增长许多年的,这个也很难改变。技术进步可用使土地单位面积产出增长,但现代化进程中农民变市民、所导致的物质(粮食、森林、煤、油、气、矿产、水等)消耗增长速度远远快于土地单位面积产出的增长。譬如我父亲(在农村)每天消耗的物质大约只是我(在北京)所消耗的物质的五十分之一。中国现在像我这样“现代化”了的人只有4亿人,将来会有10亿、甚至更多。因此,节约土地(特别是耕地)和各种资源是必须的。中国政府提出要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一直没有人敢公开挑战这根“红线”。
最近有专家出了一个报告:《耕地保护与粮食安全》。报告认为:“改革以来的三十年,人口增加了45%,粮食增产了60%,而耕地却在减少。说明耕地面积和粮食产量无关。……在过去的五十年中,(世界)人口增加了一倍半,人均粮食消费增加了17%,但粮价下降了一半。说明粮食相比于五十年前越来越丰富了。”所以,报告据此得出结论: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是错误的决策。
如果将18亿亩耕地“红线”只与口粮挂钩,“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是错误的”的结论在一定阶段内可能勉强成立。可是,现代人和后现代人不仅自身要吃粮食,还要给自己的车吃粮食,给自己的宠物吃粮食,给自己的饮用水吃粮食……。当今和未来世界,粮食就是能源,耕地不仅仅与口粮相关,耕地已经与能源高度相关了,耕地已经与人类的生活方式相关了。
假如世界进一步维持自由市场经济制度,假如石油价格维持在60-70美圆/桶以上的水平,生物能源产业就会成为“朝阳产业”,这个世界就一定会有相当部分耕地用于 “种”乙醇(或汽油)。假如世界上有三分之一的人像美国人或北京中产阶级一样生活,这个世界可能会有三分之一以上的穷人吃不饱饭。2008年石油价格一度高达147美圆/桶,谁能够保障石油价格永远不会高出60-70美圆/桶呢?
马克思说得好:“真理再往前一步就成了谬误”。
在我看来,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的决策,不仅不是“错误的”、“拍脑袋的”的,而是高瞻远瞩的决策。
只有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才有利于新农村建设和城市化。
《耕地保护与粮食安全》提出了许多“没有必要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的理由,有很多人做出了回应,我不一一列举了。这里只对“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会制约城市化(农民进城)的进程”做出回应。我的观点是:只有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才有利于城市化和新农村建设。
首先,我国的城市化、工业化占地比例偏高。根据学者马慧的研究,如果武汉用地合理布局,适当增加楼层和地下设施,可节约耕地60%以上。如果拿北京同日本东京相比,两个城市的辖地面积基本相等,但东京人口容量为2600多万,是北京人口的二倍;此外,全国城镇规划范围内共有闲置土地100多万亩,空闲土地82.多万亩,批而未供土地200多万亩,以上三类土地总量近400万亩;此外,我国的工业开发区,还有40%的土地还没有开发;此外,沿海的出口导向型企业在金融危机之后,将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厂房和出租屋处于闲置和半闲置状态。综上所述,在城市化和工业化过程中,我国的土地供应不是过严,而是过松。
其次,城市化的结果应该是节约土地,不仅要守住18亿亩“红线”,还应该抬高“红线”才是。从理论上讲,城市化应当是有利于节约土地、增加农地,而不是相反。如果进城人口按每人需要交通、居住、工作、公益设施等用地0.25亩计算,未来30年有6亿农村人口进城,需占地1亿亩。但另一方面,农村人口减少6亿,通过村庄整合、产业集群和土地整理,至少可以“节约”2亿亩耕地。农村腾出的土地要多于城市占用的土地。城市化应当是有利于18亿亩“红线”抬高,而不是相反。但是,我国的城市化进程却恰恰相反,这恰恰说明我国的土地供给过于宽松是重要原因。
第三,只有坚守18亿亩耕地“红线”,才能统筹并促进城市化和新农村两个建设。我国城市化和工业化需要占用土地,而新农村建设理论上可以“节约”土地,如果不坚守18亿亩耕地“红线”,就会造成农村占地和城市化占地同时增加的局面;如果坚守18亿亩耕地“红线”,统筹城乡建设,不仅可以城、乡建设相互促进,还可以抬高18亿亩耕地“红线”。有人可能认为这样做会增加城市化成本,延缓城市化进程,其实不然,因为这样做使得土地的经济供给量增加了,地价应该是下降的。这是经济学的基本常识。也许有人会说这样做会增加新农村建设的成本,加重农民负担,其实不然,如果村庄整理后,数亿农民居住在中心镇和中心村,节约出来的土地进入市场,可以增加农民数万亿土地收入;此外,建设在中心镇和中心村的农民房可以进入国家现代产权制度体系,农民家庭可以增加数十万亿的“可变现金融资产”,这会大大促进新农村建设的步伐,而不是延缓。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这会使得农民变市民、农民变城镇居民的速度大大加快,对缩小城乡差别、提高国民有效需求、促进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意义重大。
美国《能源政策法案》是新世界的起点
2005年8月,美国总统布什签署《能源政策法案》,在美国政府财政扶持下,生物能源成为美国新型产业,粮食和石油高度相关了。当时石油价格不到40美圆,多数人都认为用粮食生产能源,成本过高(只有当石油价格达到60-70美圆/桶时,粮食转化成能源才有利可图),生物能源产业短期不会有太大的前景。至于生物能源产业的出现,会对世界政治、经济、社会、甚至人类生活方式产生何等影响,经济学家们几乎 “一无所知”或“漠不关心”。但在随后的两年多时间里,石油价格狂涨3倍多。由于美圆贬值和石油价格飙升,使美国等人少地多的发达国家的生物能源产业变得前途无量了,还使人多地少、资源稀缺、且重仓美圆的中、日、印、韩等国,损失惨重。美国不仅由此成为生物能源产业的最大收益国,而且,生物能源产业导致的粮食危机还强化了美国的“粮食武器”,进一步巩固了美国的霸主地位。
回过头去看3年前的《能源政策法案》,《能源政策法案》不是一个简单的法案,是美国全球战略调整的起点,美圆贬值、石油和粮食价格飙升,是美国《能源政策法案》出台后的必然的后续步骤。美国的《能源政策法案》是可以和布雷顿森林体系或广场协议相提并论重大事件。甚至认为《能源政策法案》是新世界的起点也不过分。
从美国的利益出发去思考,可以肯定将来还会不断出现全球性粮食危机、石油危机。如果石油价格飙升,美国一方面可以获得粮食和生物能源收益对冲;另一方面可以通过美圆贬值获得巨额“赖帐收益”以此抵消石油涨价的不利。何况石油涨价也是美国石油大亨们发财的好机会!此外,在某一阶段,生物能源产业还是美国对付欧佩克和俄罗斯的重要武器。
13亿人的中国,即使粮食与石油不挂钩,在吃饭的问题上,靠人之心不可有,自给之心不可无。何况粮食与石油已经挂钩了呢?
为了我们民族的子孙后代和国家的安全,请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其他的事情,都应该在此大局下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