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彬先生在《如何看待晚清的清议与名士?》(见《中华读书报》2008年6月25日第10版)一文中论评道:“居于庙堂之高的清流,以儒家义理为依据臧否人物,维系了清议的传统。然而这个传统在晚清中国逐渐式微,取而代之的是名士鼓荡,最为著名的代表就是梁启超。名士区别于清流的是,他们不是处于庙堂之高,而是处于江湖之远。他们在科举和致仕的正途上通常并不很成功,只处于士人群体的下游;……”此说颇有“通达”之见。但其于“致仕”一义确有“汗漫”迷误之嫌。兹当一辨。
《礼记·曲礼上》“大夫七十而致事”。郑玄作注为:“致其所掌之事于君而告老”。据此,徐连达主编《中国历代官制词典》“致仕”条:“古代官吏退休称‘致仕’,亦称休致。意即古代官吏交还执掌的政事于国君。”《古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1998年12月第1版)对“致仕”也缘词一一对应解释为“交还官职,即退休”。所以,“致仕”一词,在张洪彬先生文中,就属非常刺目的误用了。
以此去检点并衡量“名士鼓荡”中“最为著名的代表就是梁启超”的一生行状,“科举”之途确属“很不成功”。1890年,赴京会试,不中。1895年5月追随其师康有为参与了震动朝野的“公车上书”行动,后又“成为宣传变法维新的第一个刊物《中外纪闻》的主要撰稿人”,会试也终因之名落孙山。功名仅止于(1889年广州乡试)“举人”。所谓“当朝入仕”,也仅在1897年出任湖南时务学堂总教习这类相当于校长或教务长的职务。此后,梁启超在“百日维新”里被光绪皇帝“赏赐六品卿衔”虚衔,“专办译书局事务”。没等到他有意“致仕”,随着戊戌变法失败,“六君子”血染刑场,便开始了亡命海外而确有“名士鼓荡”气概,长达十四个春秋,令四海翻腾、五洲震荡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神奇生涯。
尽管,梁启超既善变,也热心政治,更志在“三不朽”,但终其一生,他都没有来得及“荣归”性地“致仕”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