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以园林著称。苏州园林者,宋元以降手头有点银子的文人雅士,到苏州城里买块地皮、自行设计的退居之所也,因而原先都是包容假山真水十分优美的住宅,一座座林木遍布趣味各异的私家花园。主人们并非深山老林里携一童子粗茶淡饭艰辛渡日的隐士,而是在姑苏繁华地住园林听昆曲拥小妾品美味自在打发日子的仕途失意人。居首的拙政园其创建者明人王献辰说是取意于“灌园鬻蔬,以供朝夕之膳,是亦拙者之为政也。”这位被罢黜的御史大人,有钱打造拙政园怎会吃菜要靠自己种,不过是说他拙于当政者吧。既无法位居庙堂,退而索之于“不出城廓而获山水之怡,身居闹市而得林泉之趣”,营造出一个融合自然、适宜人居、天人合一的归隐之园,围以高墙与世隔绝,以求达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到清末,苏州城里已有三百余座园林。后来这些园林仍属书香门弟的有钱人家,于是都被“共产”了,个中较大者则陆续收费开放。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苏州园林又开始了私有化,首来购买者是台湾客。传承演唱了大陆已绝迹的中国歌曲的邓丽君九十年代初也曾想来苏州购置住宅,被大陆当局拒绝了。
199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了苏州的拙政园、留园、网师园和环秀山庄四园为世界文化遗产,是为中国的首批。1998年苏州又申报了沧浪亭、狮子林、耦园、艺圃、退思园以及怡园和周庄,前五园在2000年也已获通过。前后二次共计九园,其中除退思园外皆位于由护城河环绕的苏州城区,它们统称“苏州古典园林”,九园实作为一处世界文化遗产。
或文化或自然或二者兼具,中国已有30多处世界遗产。1998年和苏州园林同时申报的杭州西湖和南京明城墙未获批准。南京郊外的明孝陵在2003年7月被扩充进了位于北京、河北、辽宁等地已有的“明清皇陵”世界文化遗产,杭州至今还没有被列作世界遗产之处所。
有报导说苏州人已为美加日德法等二十多个国家建造了五十多处园林。最早的当推纽约“明轩”吧,仿自网师园内的殿春簃;最大的海外苏州园林据说是洛杉矶的“中国园”,占地72亩(合4.8公顷或11.8英亩);“寄兴园”乃留园一隅;“兰苏园”是苏州和波特兰市友谊的结晶;还有加拿大温哥华的“逸园”;新加坡的“蕴秀园”……;连当今泰皇的御花园里也修建了苏州式园林。
世人皆谓这些园林尤以在苏州者,方寸之间点缀得山显水露,小巧精致,池中游鱼岸边蕉影,淙淙溪水通江达湖,巍巍塔影远处近照,漏窗借景,游廊临水,步移景换,曲径通幽,在在体现了江南文人们的艺术情趣,真所谓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据说苏州园林建筑公司在美国的生意兴隆,已拓展到为华裔和白人建造私家庭院。
苏州除私家园林外,寒山寺存中唐二流诗人张继的诗篇“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那钟明末为倭寇所劫,1905年日本僧人重铸一口以归还。在日本人心目中寒山寺地位崇高,现在寺中新盖了很多仿唐建筑。寒山寺左近的西园寺内塑有比人稍高的五百罗汉座像,还有千手观音、四面佛以及半边脸笑半边脸哭的济公等雕塑珍品。玄妙(道)观中有南宋时建造的三清殿,是江南最大的木构古建筑,重檐叠梁,建筑学价值极高,内立高达17米的“上清、玉清、太清”三尊宋代塑象(“文革”时被毁,现为赝品),以及唐吴道子名画《老君像》和颜真卿书法等碑刻。玄妙观前的观前街是中国最早的步行街。高76米占地1.2亩的北寺塔,是游客可以登临的九层八角古塔,塔和寺相传原先是孙权为其母诵佛所建,至今仍是苏州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包含水陆城门的盘门三景,风格异于园林,气势较为开阔。
苏州近郊的灵岩山上有吴王夫差为西施所砌馆娃宫、浣花池和响屐廊遗址,山间存中国莲宗(净土宗)十三祖印光法师的舍利,其徒妙真法师任灵岩寺方丈时遇“文革”园寂以护法。天平山麓留苏州先贤范仲淹遗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遗迹中的地面建筑为近年所立。至于“吴中第一名胜”的虎丘,秦始皇曾登临览胜,并欲破丘下的阖闾墓以取其中的“扁渚”、“鱼肠”等名剑,而“虎丘剑池”、“风壑云泉”等石刻巨字传为王羲之、颜真卿、米芾等大家所书,难怪苏轼说“到苏州而不游虎丘,乃是憾事。”
通往太湖中第一大岛(西山)的长桥,跨越二座小岛全长4308米181孔,宛如点辍在万顷碧波中的白玉链。和西山对峙的东山半岛上有临湖而筑的启园,规模恢宏,气象万千。其紧邻的国宾馆内设总统套间,住一夜的宿费竟高达人民币47500元,寻常百姓岂能入内。东山深处的紫金庵,据说“文革”期周恩来、宋庆龄等也仍陪同外宾去观赏过,其中南宋时塑成的16尊罗汉,至今仍未在他处看到过神态如此鲜活的罗汉像。太湖的三分之二水面归苏州管辖,近年批复的国家级苏州太湖旅游渡假区内新建了多处休闲场所。可惜太湖水质已大为恶化。
此外,还有郊区的甪直(镇中保圣寺内塑像乃北宋真迹)、木渎(他们的旅游招贴是“乾隆六次到过的地方”)、吴江的同里(退思园在此镇内)和昆山的周庄(现在商业化气氛浓重)等水乡古镇……。只能是罗列些主要景点,城外还多有幽靜之所,例如军事大家孙武写作《孙子兵法》处,等等。
苏州深厚的文化底蕴,还产生了非物质的世界文化遗产昆曲和古琴。昆曲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的首批“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中的第一项。有人说园林是可以看的昆曲,昆曲是可以听的园林,二者都体现了人类极致的美。昆曲发源于苏州下属的昆山和太仓,发展和保存在苏州,于是文化部把中国昆曲博物馆设置在了苏州城里。古琴遗产由苏州下属的常熟以及江苏扬州共同争得。至于苏州评弹,是北至常州南抵甯波的吴语区内最为流行的曲艺,已被列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曲艺类第一项。苏州摊簧(苏剧)是最早面世的摊簧戏,在剧目、配器、唱腔、演出风格等等方面营养了无锡摊簧(常锡文戏,锡剧)、上海摊簧(沪剧)和甯波摊簧(甬剧)。评弹和苏剧均获得了昆曲的艺术滋润。“百戏之祖”昆曲还灌溉了京剧、秦腔、梆子、川剧等古老的大剧种。
从明中叶到鸦片战争前夕的三百余年中,苏州的农业、纺织工业、手工业、商业等比北京和南京发达,地价也贵于二京,更遑论他处。苏州上交中央的钱粮占到全国的十分之一。吴地的槽运维系了帝国的命脉,京畿的卫戍部队、官员和皇室的吃穿用几乎悉数来自吴地。当时的苏州实是中国第一富裕的地区。在经济繁荣的基础上,苏州的文学、戏剧、绘画、书法、音乐、美食、衣着、著述思想、言情小说等等皆处于全国领先地位,领导了时尚潮流,呈现出中国人生活的最高水准,成了“天堂”。人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过去的苏州并非浪得虚名。现在的苏州是否会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还请各位朋友亲临考察,以作定夺。
如果诸位不嫌我噜嗦,后续将介绍现代苏州、经济苏州、水苏州、文化苏州(东吴大学)、苏州的长官……。当然是我眼里的苏州了。
(200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