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有共性,有共同点,都是在做培养人、培养青年人的工作,要把人培养成有人格、有道德、有知识、有能力的人;不同的地方是,佛学院教育,还要注重僧格的培养,菩提心的培养。
实际上,就僧格培养而言,与人格培养多有相通之处,此诚如太虚大师所言“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圆佛即成,是名真现实。”而如果就知识与能力培养而言,佛学院教育与大学教育的相通之处则更多。
知识的积累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人类的思维发展也有其规律性,因此,作为比较成熟的大学教育,不论在课程设置,还是在教学方法上,都有一定的科学性合理性,都有许多可供借鉴的地方。例如,现在的佛学院,就生源说,大陆与台湾可能有些差别,台湾佛学院的学生,可能多数有大学本科学历,而大陆的佛学院,则绝大部分是中学生,其中相当部分是初中生。因此,佛学院应该根据学生的文化水平和知识结构,按文化层次的高低和思维发展的规律,进行合理课程设置。对那些仅是初中文化程度的学生,高中阶段的课程是不能不补的。可以先设预科班,花几年时间把高中阶段的课程补上;对于那些高中毕业生,亦不宜一入学就开设许多佛教原典课,研读佛典是要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和理论训练的,其中包括古汉语、逻辑学、中外历史乃至中外哲学史,想跳过这些必要的知识准备和理论训练,直接去研读《华严经》、《成唯识论》,其结果只能是欲速不达,甚至适得其反。再如现在不少佛学院班开设了研究生班,这些研究生中虽然也有一些比较突出的,但也有一些学生,还不太会写学术论文,因为他们没有经过必要的写作训练。在这一点上,高校的研究生教育也有一些值得佛学院研究生教育借鉴的地方。
总之,作为体现人类知识积累和思维发展一般规律的佛学院教育,与高中、大学教育,是有许多共性的,是有许多共通的东西。这是事情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出世学与世间学之间也不是互为楚汉、相互悬隔的,而往往是相通互融,可以相互发明的。历史上的乃至现、当代许多高僧大德,往往不仅精通三藏,而且饱读世间学。虽然由于时代和历史条件的限制,他们不一定按部就班地从初中读到大学,但他们通过自学或其它途径和方式所读的世间学,远远超出大学课程的范围,在他们的知识结构中,世间学常常成为出世间学的基础,读过《弘明集》、《广弘明集》的人都可以看到,当时的许多高僧大德,他们对世间学的精通及运用的熟练程度,往往令人叹为观止。
再有一个问题就是方法问题,或者说教学方法问题。现在的大学教育,虽然也强调知识的积累,但更注重能力的培养,这里面有一个方法问题,而正是在这一点上,现在佛学院教育与大学教育存在着某些差别的。
有些佛学院的有些课程的教学,常常表现为这样一个模式,即上课记笔记,下课抄笔记,考试背笔记。至于笔记中东西,学生究竟理解了多少,就很难说了。这种模式的教学效果充其量是让学生记住了一些知识性的东西,如果加上食而不化,就容易导致“守指忘月”的偏弊。实际上,知识性的东西,甚至包括佛典上的经句,单纯的死记硬背,非但无所补益,有时甚至会是缘木求鱼,这是历史上许多高僧大德所明确反对的,中国佛教史上自竺道生开始就十分提倡“得意忘象”、“入理言息”,许多禅宗大德更明确主张“因指得月”,应该说,这是对待佛教经典(包括研习佛教经典)较正确的方法,而要做到这一点,大学教育中那种开放式教学、启发式教学、讨论式教学的方法是值得借鉴的。
这里碰到一个问题,如果佛学院也采用近似于大学教育的课程设置和教学方法,会否影响作为佛学院特色与个性的僧格的提升和“菩提心”的培养呢?回答应该是否定的。
所谓“僧格”,应该不纯粹是个信仰问题。信仰越虔诚,不一定代表僧格越高。当然,如果没有信仰,已经不是佛教徒了,也无从谈“僧格”。现在的问题是,佛学院所面对的是那些已经信仰了佛教的年轻人,佛学院教育的任务是如何让这些年轻人的信仰逐渐由模糊变成清晰,由盲目变成自觉。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懂得佛教,把握佛教的基本精神。
佛教区别于其它宗教的一个重要地方,是佛教不纯靠信仰,而强调“智慧”,注重“慧解脱”。什么是佛教智慧呢?佛教最大的智慧就是明白宇宙人生的实相,明了世上没有创世主,没有造物主,大至宇宙、人生,小至芥子、微尘,都是一个缘起缘灭的过程。释迦牟尼因明白了缘起的道理而觉悟成佛,佛陀是最高僧格的代表,学佛的最高目标就是要成为象释迦牟尼那样大明白人。当然“仰止唯佛陀”,成佛只是最高的目标,不是每一个学佛的人都能了脱生死,洞察人生。但是佛学院教育的一个重要任务与目标,就是要把学生培养成明白人,明白事理、道理,明白佛教的义理、真理,以释迦牟尼为楷模,时时、处处、事事都能站得高一些,看得远一些,比常人、凡人、俗人更加超脱一些,更处污泥而不染,既在红尘浪里,更在孤峰顶上,这就是禅宗所说的“当下即是”,“当下超越”,也是现代佛教所需要的“僧格”和“菩提心”。而要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是要理解和把握佛教的基本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