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元宇宙的探索浪潮，需要弄清元宇宙的来龙去脉，这样才能更好地把握元宇宙目前的坐标方位，既能避免错失元宇宙起源和发展带来的机会，也能清醒认识、充分准备、主动适应。
一、元宇宙的两个起源
元宇宙形容的是一个广阔的虚拟空间，就是未来的互联网。第一代互联网是个人计算机（PC）时代,第二代则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第三代互联网,就是未来互联网，它是由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数字孪生、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数字智能技术融合而成的虚拟世界，它将是一个持久的、共享的、三维的空间。
元宇宙的社会源头和科技源头，反映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统一关系。
1、社会起源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西方社会物欲横流，人们在表面富裕的陷阱中沉醉于符号与物品的消费。后来“中产阶层”在世界一些地方崛起，他们的节假休闲时间增多，劳动时间相对减少，不少人在物质消费中，逐渐迷失自我，人际关系逐渐空虚，社会不断被物化和异化。在愤世嫉俗、充满戾气的情绪笼罩下，人们很想寻找精神寄托，期求心灵净化，得到些许慰籍。30年前小说《雪崩》中的元宇宙正是人们向往精神世界的反映。
人有生物和精神两种功能，集于一身，不可分隔。人类为了吃穿住用等基本生存和发展，总是发挥生物功能，精神功能用的很少。然而，精神功能还很重要，人类在较高层次需求中更向往精神世界。但是，只有在人们的体力劳动少一些，物质需求得到一定保障时，才能更好地将现实世界与精神世界联系起来。机器人取代人的劳动，正好具有这样的发展趋势，相信以后有条件使人的精神功能得到充分发挥。那个科幻的元宇宙将有条件变成现实。
仅有社会起源，没有科技跟进，元宇宙可能永远停留在理想和科幻状态。幸运的是元宇宙的科技与人们的愿景，亦步亦趋。
2、科技起源
科技的启动和发展，是将一种理想和科幻变成现实最可靠的方法。人们能想到什么，科技大体总会为我们塑造出什么。科技的发展使这句话越来越像真理。
一是创造虚拟环境。六十年代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的出现，生成最早的虚拟环境，似乎反映了人们对虚拟性精神世界的迫切需求。
二是虚拟技术小融合。九十年代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掀起热潮。钱学森了解到虚拟现实技术后，想到将之用于人机结合和人脑开发的层面，并给其取名为“灵境”，他认为灵境技术的产生和发展将扩展人脑的感知和人机结合的体验，使人与计算机的结合进入到深度结合时代。①
随着虚拟现实与增强现实逐渐走向融合，两者优势互补，形成混合现实（MR），使合成物体和现实物体能够实时交互。
三是数字孪生出现。21世纪初产生了一种以仿真为核心的技术，带来数字映射、数字镜像，类似实体系统在信息化平台中的双胞胎，在实体与虚拟的数据和信息交互中可发挥重要作用。
四是虚拟技术大融合。2016年出现的扩展现实（XR），融合了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可在计算机生成的环境中进行创造、协作和探索，并在2018年迎来虚拟技术的火爆发展。
五是数字技术的支撑。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传感器、区块链、5G等通用型数字技术加速发展，在支撑沉浸式技术中，促进了虚拟技术与通用性数字科技的结合。随着分布式存储技术为底层的Web3.0降低信任成本，为去中心化提供了可能，可让价值上网，并使虚拟世界更加宏大和丰富。
经过几次技术融合，元宇宙形成运作机制。与以往基于数字技术的虚拟产品的最大不同在于，“元宇宙的目标是基于多种数字技术形成的系统化复合数字世界。” ②
六是元宇宙横空出世。2021年有两个事件标志着元宇宙的产生：第一，带有元宇宙性质的一些游戏公司，对原始游戏进行了某些突破，使参与者不仅融入到游戏中，还能在游戏里设计游戏，使玩家成为游戏的一部分，同现实世界一样可以交流互动，这种运转机制鼓励了这类游戏公司，如游戏平台Roblox当年就在纽交所上市。
第二，Facebook改名为Mate，不管当时出于什么动机，一些互联网公司先后跟进，并制定各自类似于元宇宙的战略策略。其实，在此之前已有互联网公司同样想到了虚拟技术的发展，如2020年底腾讯马化腾就提出“全真互联网”概念，致力于打开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交互的大门。这些都反映了元宇宙发展的客观趋势，元宇宙的探索浪潮开始了。
综上，元宇宙的科技起源是相关技术融合和集成的过程，加之社会现象和人们的动机，使元宇宙的目标驱动更加明确，就是积极促进人的物质与精神功能的结构合理和更好的综合效果，使元宇宙始终朝着为人类服务的方向发展，而且具有强大的发展动能。
二、元宇宙的两个发展
元宇宙产生后既要朝着人们科幻和理想的终极愿景前行，又要尊重现实，遵循规律，循序渐进有条件地推进。尤其要明确发展的远期与近期的区别，防止混淆远近发展不同的目标设定。有段时间，部分人把远期发展误以为近期发展，失去对元宇宙发展的理性引导，导致相关投资上下波折。因此，要警惕这样现象的反复，保护好人们对元宇宙发展的信心。
1、远期发展
未来元宇宙发展有个终极愿景，就是要迎来一个元宇宙时代。作为时代，无论参与主体、功能作用、科技条件，同近期发展都不相同。
一是主体上，参与元宇宙的应该是多数人。那时可能机器人取代相当部分人的劳动和工作，人类主要从事智能劳动，加之普遍使用机器人后，相应的分配制度变革，人们的物质和文化消费有可能得到保障，进而使很多人从事科技、研究、娱乐、游戏、创作等获得精神快乐的智能劳动。
元宇宙是与实体世界平行的虚拟世界环境，正好适应人类以精神、文化、智能、创造为主的工作。这就有点像马克思设想的人的全面发展和自由人联合体的描述。
二是功能上，虚拟与现实实施交互可以做许多事情。它将会给人们的生活和产业带来更多的价值。比如，在元宇宙可以与朋友和家人聚会、工作、学习、玩耍、购物、创造，收获当前对电脑和手机的认知难以想象的全新体验。比如，未来将以全息图的形式被瞬间传送，无需借助交通工具就可到达办公室，或与朋友们参加音乐会，或回到父母家中。比如，在现实的工业场景中，我们可以实现远程协作来指导维修维护等工作。
当然，人们不会浪费元宇宙的便利，将会把更多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包括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的发展。现在的数字智能技术在社交文化的应用已占优势，未来元宇宙的社会和文化会更加发达。
数字经济已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增长极，元宇宙将成为数字经济的更强劲旅，带来数字经济的更大繁荣。
特别是将数字技术的二维应用转变到三维的虚拟世界，产生的数据和流量将成倍增长，会大量运用物联网、传感器、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大数据和先进网络等技术，数据要素充分流通，必然会带来经济效益的指数级提升，那时的数字经济规模和质量是现今无法比拟的。
可以说，“元宇宙是典型的数字经济形态，具有永续性、开放性、自治性和沉浸感等特征，符合现代经济的发展趋势。” ③扎克伯格说，元宇宙“将会成为数十亿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将会对人类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三是技术上，现在遇到的问题都将得以解决。元宇宙经过若干阶段，至少几十年甚至一个世纪的发展，加之元宇宙融合性技术的导入期和产业化过程，技术及其融合会相当成熟，那时的元宇宙，将不再需要3D眼镜或VR式头枕，手机和日常设备将能弹出3D全息图，3D全息显示器可提高动态影像逼真度，声学全息图改善超声成像。基本上能保障和支撑多数人进入元宇宙，在虚拟世界接触到的任何事物，都能让人身临其境。当然旧的技术问题解决了，还会出现新问题。
有了终极愿景，近期发展才有信心和奔头，由近及远，逐步实现美好理想。
2、近期发展
受技术和社会条件等因素制约，近期的元宇宙只能是局部和探索式的发展。虽然构成元宇宙的单项技术，在产业上的应用已经成熟，但是多种技术的融合，还需在元宇宙机制的探索和运转中不断磨合和完善。因此，相比未来的元宇宙，近期发展会有一些欠缺性的特点。
一是主体上，暂时不会形成社会的广泛性参与。因为多数人迫于现实就业和物质生活需求，没有更多时间和心情进入虚拟世界。近期探索中的元宇宙很可能是新一代数字原住民、知识分子、中产阶层、有闲人士。即便多数人进来，技术和内容也难以承受和满足。
二是功能上，现在一些功能还欠成熟或未产生出来。融合了整体技术的元宇宙，还不能涉猎更多产业，不能成为人们的一种日常生活。
元宇宙的近期发展可能更多应用于游戏、娱乐、旅游、培训、会展、体育和个别实体产业，不能真正构建现有物理世界的完整数字映像，也就无法全面覆盖人类的全部工作和生活。近期发展是对未来元宇宙发展的积极探索，需要积累经验。当然，对涉及元宇宙的有些产业可以战略投资、长线投资。
三是技术上，目前元宇宙还是各种科技粗放的融合。仍需戴头显，即便应用5G网络，如带宽和网络质量有问题，应用虚拟技术的人相对集中，也会出现卡顿现象。特别是交互的网络架构、操作系统、应用软件等技术还需要加强研发。
重视近期发展和探索，向着未来挺进，就可能驾轻就熟，举一反三，逐渐扩大元宇宙的发展覆盖面。
三、探索元宇宙的两个准备
对元宇宙的探索，要做好思想和行为两方面的准备。
1、认识准备
现在对元宇宙最大的共识是，它是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虚拟世界。体会三个观点，极为重要。
一是身临其境的虚拟世界会比现实世界更加广大。过去我们通过阅读报刊书籍、观看各种影视内容来了解世界，缺少沉浸感、真实感。真正身临其境了解世界，就需要我们徙步或者乘坐飞机、高铁、汽车等各种工具，亲身到达现实的地方，即便从事外交外事外贸、旅游和探测工作，人的一生所能到达的地方也很有局限，走不了更大的范围。
但是，元宇宙与实体交互，通过沉浸感受会帮助我们走进更广泛的世界，包括各国城市村庄、各种地理环境，包括外太空。元宇宙会方便我们到达现实不能到达的地方，而且都会有种逼真感。因此，有人说未来是一个真实世界要面对多个虚拟世界。
二是元宇宙会让自己的意识永恒存在。人类借助脑机接口技术上传人的思维体系到数字世界，人类将逐渐摆脱肉体的束缚，取而代之的是永恒的精神意识，元宇宙可以直接刺激人类神经元，实现我们想要的任何感官刺激。人类可能会完成从物理世界到数字世界的的高度迁移，从而以意识体的形式实现永生。
随着人工智能不断发展，用户在虚拟世界的“化身”或数字人会越来越逼真，将在真人过世后依旧存在。同时，基于完全自愿的原则，参与者可随时叫停，删除已采集的全部数据。需注意的是这样做是否符合道德伦理要求。
马斯克一直怀疑现在的人类社会是个虚拟世界，可能由更高级的文明在操纵。他不断地想进行技术突破，试图发现有无外星文明，有无和我们一样的另一个游戏世界存在。我们现在的“现实世界”，可能只是某个更高维度生物的“虚拟世界”。
三是虚拟现实与现实世界越来越逼真。本质上虚拟世界也是现实世界衍生的产物，从唯物辩证法的思想来看，任何事物都不是凭空想象的。所有解决虚拟世界的问题都会在现实中找到答案。
元宇宙的虚拟主流化趋势，将使虚拟世界与物理世界一样真实，我们无时无刻不连接在网上，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边界越来越模糊。比如，机器智能正在完成更多以前由人类完成的工作，机器将解释手势，预测我们的眼睛会看哪里，识别情绪，甚至是我们神经元生物电，等等。④
况且，元宇宙是虚拟的，但其实也充满了物质和能量。比如微纳技术、微电子、微机电、微智能系统，高度凝结了大量精细化的材料和能量。1991年一个芯片上只有2250个晶体管，到2020年Apple的A15上面集成了55亿个晶体管，小小的终端很神奇，同相关技术共同演绎出许多虚拟场景的故事。
量子物理也让我们对世界的理解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比如，英特尔的尖端芯片上，摆放数十亿个微处理器，就要归功于量子力学。其实，这种现象符合了物质、能量、信息并存中，信息的比重越来越大的趋势。
有了认识上的准备，就会在适应元宇宙的探索中，做到心中有数，逐步推进。
2、适应准备
元宇宙突如其来，对许多人来说，有点弄不清，看不明，除了上述起源和发展的铺垫，还要做好三方面的适应。
一是技术上的递进式适应。常用的各种网络链接，都在不知觉中快速升级。固定电话把固定的各个地点连接起来，移动通信和互联网使每个人之间都能互联互通，物联网把所有的东西连接起来，元宇宙将把地点、人、物以立体场景的方式连接起来。
二是由平面应用到立体应用的适应。现在，我们生活在现实世界，其实也生活在诸如微信、博客、抖音等若干虚拟世界，微信等像个平面元宇宙，我们每天在朋友圈、公众号、博客、抖音，表达观点、发出图片，分享各种各样的生活。对大部分人来说，线下线上生活，表现出来的人格和社会关系，没有太多不同。但也有很多人在网上和线下完全不同，生活中沉默寡言，到网络里就滔滔不绝。⑤
未来的元宇宙就是今天看到的每个小的平面元宇宙的立体化、动态化。我们今天看到的华为、阿里、腾讯、百度、京东、字节挑动、美团、小米、mate、苹果、亚马逊等所有科技公司，都在推进一个技术融合的元宇宙。
三是由部分应用到广泛应用的适应。目前的娱乐、游戏、会展、培训、教育、体育、旅游，及个别先驱实体产业，经常应用元宇宙，就是未来日常生活和工作应用元宇宙的一种操练，这样将会自然过度到元宇宙的普遍使用。
有意识地注意适应环节，就会在正确的认识指导下，少走弯路，顺应逻辑，把理性的认识变成自觉的行为。
总之，抓住元宇宙起源和发展的机会，做出各自的选择，在于深刻认识和适应元宇宙的探索浪潮。
参考资料：
①人民网、上海交大钱学森图书馆，2021年11月26日
②③吴 桐 王 龙《元宇宙：一个广义通证经济的实践》东北财经大学学报，2022年
④JON RADOFF《塑造元宇宙的 9 大趋势》价值世界 2021年11月13日
⑤参考夏春《Facebook改名Meta,”元宇宙想不火都难了！”》财经智识，2021年10月29日
（该内容系作者在7月6日“我的元宇宙主场·工体元宇宙GTVerse发布会”的主题演讲）
作者 邵春堡，北京大学中国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国传媒大学国家治理研究院研究员
2022年7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