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朝美河内峰会无果而终后续谈判如何进行

一、第二次特金会谈崩的关键原因[1]

河内时间2019年2月28号上午9点，第二次美朝首脑会谈在河内索菲特大都市饭店进行。会谈开始时金正恩面对美国记者的提问说道，不管是欢迎的人也好怀疑的人也好，对他们来说都好像是一场梦幻电影一般。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峰会上也提到了在华盛顿和平壤设置联络事务所，可以说双方达成了很多共识，会谈气氛融洽。不料风云突变，午餐会被取消，白宫开始准备特朗普的记者见面会。

半天之内，白云苍狗，举世瞩目的特金会意外破局，让全世界的看客都傻了眼。前一天，特朗普和金正恩还在酒店花园谈笑风生地共进晚宴，似乎预示一切顺利，达成交易指日可待。然而翌日早上两人闭门会谈之后，原本列在日程表上的11点55分举行的集体午宴突然取消，“下午2点05分举行联合签约仪式”的计划也泡汤了。变数接踵而至，令人猝不及防，但有一点是所有人都明白的：特-金会，谈崩了！美国国务院前发言人约翰·柯比当即判断：“会谈肯定在某个时候破裂了…这可能与双方的预期相差甚远有关。很多人都预计特朗普会在峰会上做出不对等的让步，但他说不谈就不谈，这表明了双方分歧有多么巨大。”为什么会谈崩？特朗普解释称，金正恩表示愿意废弃宁边等部分核设施，但同时要求美国完全解除经济制裁。这是美国寸步不让的底线，美国一直坚持在无核化没有彻底完成之前不会缓和制裁。如果只是一部分核设施就能换取解除制裁的话，那么能否继续废弃其它的重要核设施以及所保留的核弹、洲际弹道导弹的就难以预料了。即使是美朝都认为应该废弃的宁边核设施，双方的认识也不一样。朝鲜认为宁边就是核计划的核心部分，废弃宁边核设施就意味着放弃了主要的核开发，完全值得解除经济制裁。而美国认为宁边只不过是朝鲜核设施的一部分。特朗普指出，他们的无核化在比我们所要求的更加不重要的范围内。特朗普在新闻发布会上说了这四句话：1、他们希望全面解除制裁，而我们做不到。2、他只是想做一些没有我们想要的那么重要的事情。3、金正恩准备摧毁朝鲜主要核设施所在的宁边的钚和铀浓缩设施，但这还不够，朝鲜还有其他设施。4、金正恩有一个特定的愿景，而这并不完全是我们的愿景，因此我们不得不先离开。一句话，金正恩漫天要价（自己留一手，让美国先全面解除制裁），从不做亏本买卖的商人总统特朗普，于是拍拍屁股挥挥手：拜拜，走人。美国总统特朗普和朝鲜委员长金正恩历时两天的关于无核化的谈判并未达成一致。时隔八个月的再次会谈在最后关头遭到破坏。金正恩想要废弃一部分核设施来换取解除经济制裁，但特朗普无法接受这一方案，美朝无核化谈判前景因此被蒙上一层浓雾。金正恩在28号上午与特朗普的会谈上还难掩兴奋心情，“我预感应该会有很好的结果”，但乘车离开酒店时脸色变得凝重。

综合媒体披露的情况，导致本次会谈失败的原因在于双方。

一是特朗普的独特谈判技巧运用。按国际惯例，元首会谈之前双方各级工作会谈已完毕，元首会晤，无非是就最重大的原则问题做出政治判断，然后签署协议。此次河内“特金会”的问题在于，此前的美朝事务级会谈均围绕朝鲜申报的宁边核设施展开，而会晤中特朗普突然提出美方情报机构掌握的另一个大型核设施，希望纳入朝鲜弃核清单。而朝方显然对此毫无准备，采取了以退为进、反守为攻的策略，提出明知美方不会接受的反建议——全面解除制裁。谈判因此轰然崩盘。商人总统特朗普早年从事商业和媒体活动时曾撰写和出版畅销书《交易的艺术》，其中最著名的一条即他竞选期间和就任后常挂在嘴边的“交易不顺，起身走人”。通过抛出撒手锏试图让对手大惊之下心理失衡，从而掌握谈判主动权、争取有利结果。特朗普在河内会谈中的离去与其自命不凡的谈判技巧如出一辙。

二是朝鲜以退为进、提高要价，是第二次特金会谈崩的最关键原因！朝鲜急于以一个空泛的分阶段弃核，来要求美国彻底取消对朝鲜的制裁，在谈判节奏的把握上有些操之过急了。因为迄今为止，制裁是对朝鲜最有效的约束，没有人能保证朝鲜真正会弃核，毕竟朝鲜过去十多年在核问题上的信用一般。”这是美国历届总统——从肯尼迪到特朗普——都无法解开的一个死结：朝鲜要先获得安全保障、与美国建交、解除经济制裁之后，再逐步弃核。美国要求朝鲜先弃核，然后再谈其他。早先六方会谈所达成的“以行动对行动”就是为了解开这个死结，但最后还是流于纸上协议无法落实。朝鲜有着极度的不安全感，核武器是他保护自己的终极武器，绝不会轻易放弃。朝鲜不相信美国，美国也不相信朝鲜，特朗普和金正恩都是极度精明的政客，都处于囚徒困境中而难以解套自拔。不能不承认，朝鲜朝鲜成功地利用了大国之间的矛盾，实现了拥核与远程导弹，并在此基础上改善了与中、美、韩的关系，其几年来的外交运作还是卓有成效的。各国应该反思：为什么在应对朝核问题上无法坦诚对话、互相信任、建立起有效协调和制约机制？以至于无法缓解朝鲜半岛乃至整个东亚地区的安全紧张。

双方都持强硬立场、互相难以达成信任，是美朝峰会失败的原因。特朗普寸步不让，金正恩错误地估算了与特郎普的个人关系，次一层级的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和朝鲜劳动党副委员长金英哲之间也因核清单申报而产生了意见分歧和不信任。朝鲜从去年秋天开始就想要进行首脑之间的直接对话。这是瞄准了美国总统陷入内政的苦境之中。另一方面，特朗普在会谈之前就强调无核化不着急，这就降低了谈判达成一致的门槛。“我们并没有说朝鲜在全部实现无核化之前我们什么都不做”，虽然美国的朝鲜特别代表比根说过会提供一些相应举措，但最后没有任何成果。另一个原因就是无核化的门槛太高。金正恩在去年6月第一次美朝首脑会谈时表示要完全无核化，但是八个月以来却没有采取任何具体措施，坚持自己“分阶段、同步行动”的贯用手法，如果遵循这一步调，无核化日程几乎可以肯定会拖沓延期。

唐纳德•特朗普(DonaldTrump)与金正恩(KimJongUn)会晤无果无疑是一次挫折，但还不至于是一场灾难。正如特朗普所暗示的那样，这并不排除最终达成协议的可能性。关注历史的人应该记得1986年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RonaldReagan)与苏联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MikhailGorbachev)在雷克雅末克举行的峰会戏剧性地破裂一年之后，双方达成了一项军备控制条约。如今，美国的对朝外交已经取得了一些重要进展，朝鲜继续暂停试射曾令军事紧张升温至危险水平的导弹。这就实现了美国的一个重要目标：不让朝鲜跨过能够可信地威胁用洲际导弹对美国发动核攻击的门槛。河内峰会之所以破局，是因为朝鲜希望以部分无核化来换取完全解除经济制裁。

客观讲，金正恩和特朗普都有在2月28日的会晤中取得成绩的迫切需求。面对联合国的长期制裁，金正恩承受的压力很大，他急切需要朝美关系有所缓和、继而放宽制裁，这两点一旦有所进展，就能宣传成了不起的政绩，并封住国内反对弃核的声音。同样国内麻烦缠身的特朗普，也需要有外交成绩来舒缓困境。在这种情况下，双方至少应首先做到两点：第一，一个结束朝鲜战争的政治宣言(不是法律文件)或类似表述的文件，朝鲜此后即采取初期步骤弃核。因为只有朝美之间结束战争，才能谈及朝鲜弃核，否则金正恩无法对党内、军内和民众解释：为什么和美国还处于战争状态却要弃核?据悉，这一点特朗普在去年青瓦台保安室主任访美时也认可的，朝鲜也表示愿意废弃宁边核设施并接受国际监督。第二，放宽制裁，这一点对金正恩绝对利好，对特朗普也无害；因为美方拟采取的措施是默认韩国总统文在寅配合朝鲜开放金刚山旅游，这并不违反安理会决议；而且对朝制裁犹在，特朗普手里还有制约朝鲜弃核的牌。而且实事求是地讲，即使作为美国总统的特朗普也是无法推翻安理会制裁决议的。

实际上，美朝直到2月27日开会时对上述两点仍有默契，双方工作团队已经准备好第二天要签署的宣言文件，讨论了互设联络处的问题，这将加强双方结束朝鲜战争公开表态的可信度。可是特朗普在翌日会晤金正恩时，根据美军技术情报突然提出朝鲜有秘密核基地，要求朝鲜不仅废弃宁边基地，也废弃秘密基地，以及保存的几十枚核弹。事先毫无准备的金正恩陷入尴尬、无法当场表态，于是反过来要求美国取消全部制裁，这一点美国不愿、也无法做到。会谈于是破局。特朗普喜欢搞“大新闻”，也需要更多政绩缓解国内困境。金正恩外交经验则相对不足，事发后一直面部表情紧张、肌肉僵硬。可以说这次峰会破局，源起于美国，朝鲜措手不及。

为什么特朗普不愿意签这样的协议？美国做出结束朝鲜战争、设立驻平壤联络处、放开金刚山旅游的让步，却只得到朝鲜一个废除宁边核基地的回报，没有弃核时间表和路线图，甚至还被朝鲜欺骗、有秘密核基地不向美国通报。如签宣言，对特朗普的国内困境等于火上浇油。不签约起码没有损失，反正还有制裁，朝鲜的困境路人皆知，不签约即等于施压。从朝鲜隐瞒秘密核基地一事可以充分证明，它对弃核一事做了充分的两手准备。所以，特朗普在当天下午记者会上透露：目前没有第三次“特金会”计划，他将很快和日韩领导人电话商量当前局势，对朝施压的态势呼之欲出。

下次美朝首脑会谈何时举行尚未决定，即便重开高级官员和事务级的会谈，只要双方基本主张对立就很难达成共识。朝鲜强调“朝鲜半岛无核化”还包括撤离驻韩美军问题，认为美国应提前行动，但被美方拒绝。美国的不信任和怀疑不可能简单消除。

二、美朝峰会无果而终，朝核问题前景如何？

2019年2月28日，世人瞩目的美朝峰会在越南首都河内谈崩了，特朗普“转身而去”提前结束会谈，双方没有签署任何宣言或协议。特朗普取消了原定与金正恩的工作午餐，并提前两小时在下午两点举行记者会，正式宣布会谈破裂。特朗普解释会谈破裂的原因是：“朝方要求取消(全部)制裁”，美方无法接受。但特朗普并未恶语相加，反而延续了新加坡会谈以来的基调：会谈非常好，对金表示高度评价。而朝方在凌晨举行的记者会则针锋相对地指出，朝方并未要求全部取消制裁，言外之意指特朗普对会谈失败的解释有意误导舆论，但朝方并未进一步说明会谈何以破裂。国际社会因此极为关注的问题是：朝美会谈是否已遭遇重大挫折？朝美对话机制是否失控？是否还存在恢复首脑会谈、取得对话进展的可能性？朝核问题将会走向何方？

1、美国的政策目标。2017年，特朗普上台后对朝鲜核武和导弹试验双管齐下，采取经济制裁和军事威慑的“极限施压”政策，朝方则以持续核试验和导弹发射作为对抗，美朝都在战争的悬崖边玩“谁先眨眼的草鸡游戏”，几乎把朝鲜半岛带到核站和大战的边缘。虽然朝鲜半岛无核化尚遥遥无期，但自2018年以来、特别是新加坡“特-金会”之后，双方实现了包括元首会谈在内的多层级直接对话，初步建立起信息沟通和危机管控机制。朝鲜避免了利比亚-卡扎菲和伊拉克-萨达姆式的败亡危机，地区局势也转危为安。在特朗普个人的日程表上，废除全民医保、打败“伊斯兰国”(IS)、减税和重开贸易谈判之外，朝核就是最重大的议题，也是以2020连任竞选为导向的政策核心。商人总统特朗普惯于以任务目标为导向，虽然屡被非议却能赢得相当部分支持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其任务执行能力，朝核问题就是他有无任务执行能力的试金石，如果美朝会谈这样具有鲜明特朗普色彩的项目完全失败，很可能就意味着共和党内基本盘的支持松动，难免会葬送他的2020连任梦。对于特朗普这样以“年度目标”运营政治的人来说，无法承受对朝谈判彻底失败，局势重回2017年紧张状态的国内政治后果。因此，美国和特朗普都需要继续美朝会谈并尽快取得阶段性成果，绝不能重回朝鲜半岛随时可能开战的危险局面，绝不允许美国本土面临核打击的威胁。

虽然美朝首脑河内会谈破裂，但美朝关系自2018年以来的基本格局并未截然改变，无论是各自的国内政治生态或两位领导人个人的政治抱负和现实需求，双方都需要延续会谈进程，以期达成阶段性成果。值得注意的是，事后特朗普反说明谈判进展很好，赞赏金正恩，并未出言不逊。而朝方虽然指责美方，但也表达了对会谈的诚意和坚持，双方并未撕破脸皮。朝美河内会谈虽然失败，但美朝对话机制并未停止，尽管走向终极目标的道路曲折而遥远，但双方对话的现实必要性有增无减。美朝双方事后的言论和表态都很克制而明确：无意废除或搁置既有的双边对话机制，不愿意投注巨大内外资源的会谈机制因此而受损，更不想回到2018年以前的摊牌局面。这是双方在无法短期内解决问题的条件下的最优选项，也符合全球和地区利益。这是观察、分析和研判河内会谈失败后朝核问题与半岛局势的不可忽略的基本点之一。

登上“空军一号”前往河内前川普曾表示，这次“特-金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他会经常跟朝鲜领导人见面。河内会谈崩盘后他仍然称金正恩为“我的最好朋友”，没有攻击性言论，他说“朝鲜没有准备好”，也埋下了当朝鲜“准备好”随时可以再谈的伏笔。河内时间3月1日0点左右，朝鲜代表团突然宣布在金正恩下榻的美利亚酒店举行紧急记者会，国际媒体只有收到朝方正式邀请才能入场。出席记者会的两位朝方高官语气强硬。外务相李勇浩说，朝方的原则立场保持不变就算美国将来提出重新谈判，我们的诉求也不会改变。外务副相崔善姬说，不能理解美方对待谈判的态度，我担心的是，金委员长可能无意再继续与美方的谈判。但当美国《华盛顿邮报》记者提问：“委员长先生，您有信心与特朗普总统达成协议吗？”金正恩回答，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我不能说我是悲观的，从我现在的感觉来看，我预感会有好的结果。这一段话语气平和，却让国际社会听出了朝美关系并未绝望的弦外之音。路透社报道称，这是金正恩第一次回答外国媒体记者的提问。金正恩也在归途中放话愿意与特朗普重开峰会。朝鲜官媒表示两国首脑相约再次见面；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几个小时后即回应，迫不及待地希望重返谈判桌。这场世纪谈判似乎又迎来了新的转机。

特朗普回国后又采取了两项重大政策举措。一是宣布冻结在朝鲜半岛进行多年的年度大型联合军事演习——“关键决心”演习（美韩半岛全面作战计划演习，出动实兵验证的司令部演习，以便根据年度情况变化修改总体作战计划）与“秃鹫”演习（火力展示演习，意在训练美韩联合作战部队的火力投送，并向朝鲜进行可见的现实威慑），改为小规模的分散演练，以降低彼此剑拔弩张的尖锐对立。特朗普在返国途中的“空军一号”专机上与韩国总统文在寅通话、通报情况，表明继续谈判决心，同时请文在寅与金正恩联系，从中斡旋。国务卿蓬佩奥也向媒体表示，美朝事务级对话仍在进行。

2、朝鲜面临的问题。自2018年2月借平昌冬奥会发起和平攻势以来，从三八线的金-文会，文在寅访朝，到新加坡“特-金会”，金正恩长袖善舞、八面来风，以出人意料的策略灵活性，启动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外交措施，对外关系实现了前所未有的突破，因国际制裁而导致的外交孤立局面初步打破，朝鲜半岛转危为安，朝核问题峰回路转，但这一套组合拳要解决朝鲜面临的迫切需要和根本问题仍远远不够。

朝鲜外交的突然变招基于两个基本的现实压力：一是美朝对抗加剧带来的安全威胁；二是国际制裁对朝鲜经济、产业和社会造成的危机。虽然外交转轨降低了战争风险，但制裁犹在、压力不减，而且随着时间迁延，朝鲜的经济困难有增无减。据路透社2019年1月报道，随着春荒来临，历来缺粮的朝鲜粮食缺口将达140万吨；由于长期国际制裁，朝鲜的发电、钢铁、机械制造、日用品生产等方面都已陷入絶境；商品出口和国际金融活动几乎停顿。虽然由于信息封锁，外界难以获得更多信息进行精确评估，但散见的相关报道可证，所造成的国内困难和巨大的摧毁性破坏力不难想像。因此，如果说新加坡的“特-金会”缓解了安全危机，那么朝方下一步的基本目标就是逐步取消制裁，缓解国内经济和社会压力，为经济转型争取必要的国际资源。这就必须与坚持朝核问题全面进展之后才能解除制裁的美国进行谈判、达成协议。朝鲜的政策无论怎样变化，都不能承受美国之“愤怒与火焰”的军事威胁重演。一旦再走到战争边缘，会面临怎样的危机，出现何种局面，能否还有转圜的时间和空间，恐怕都是难以逆料的，金正恩会否愿意再赌一把？

即使朝核问题的前景未可逆料，但至少有一个事实是清楚的——双方目前都没有放弃对话机制，也都没有把未来实现无核化的终极目标当作现实的阶段性的谈判目标。

韩国国防大学教授金英峻指出，第二次美朝首脑会谈不是终点，会谈的成败与否均不能最终决定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实现与否。也不是试探美朝韩三国首脑意志的试金石，不能决定谁是胜者与败者，只是构建东北亚地区新秩序及朝鲜半岛和平繁荣过程中的重要一环。朝鲜半岛实现完全无核化的过程至少需要十年时间，重要的不仅是一份能包括所有路线图在内的协议书，而是在此期间内美朝韩不违背协商议案及共同承诺的共识，是长期履行无核化路线图的三国领导人彼此间的相互信赖及三国间的共同利益。

因此，下一次美朝峰会应该接续河内会谈的断篇之处——朝鲜做出弃核承诺并采取实质性措施，比如：继续冻结核武和导弹试验，停止浓缩铀加工，拆毁宁边等核设施，上交有关核研究的人事和技术资料，封存现有全部核弹，承诺严格遵循核不扩散准则，接受国际监察；美方则取消部分制裁，开放部分对朝经济产业的国际投资；在此基础上签署半岛和平协定，继续进行走向全面、彻底、不可逆的弃核终极目标的谈判……这对于朝鲜是可以做到、也必须做到的。同时对于特朗普来说，这也意味着取得了前任总统都望尘莫及的外交突破，真正实现了朝鲜弃核“可靠、可核查和不可逆”的进展。在小国与大国的博弈对局中，大国即使一时受挫，也不会伤筋动骨；而小国即便竭尽举国之力，组合拳打得眼花缭乱、占尽先手，但只要一招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因为，在强权即是真理的国际社会，盛行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博弈和游戏的最终结果取决于国家实力，而小国并无对抗到底的实力和本钱。朝鲜领导人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1]英国广播公司2019-03-0514:35

第二部分：美朝峰会一无所获周边邻国又将如何？

一、对于朝核问题中国需要确立“利益边界”和“底线思维”

参与美朝峰会的美国官员最新披露的消息证实，当地时间2月27日，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在越南河内与特朗普的晚餐中，表达了希望美国取消自2016年开始实施的对朝制裁，但同时拒绝彻底弃核，认为在不能摸清美国对朝真实态度前，弃核会给朝鲜带来安全隐患。因此导致次日双方会谈无法谈拢提前结束，并引发美朝嘴仗，金正恩盛怒[1]。第二次特-金会无果而终显示美朝在无核化等问题上存在着难以弥和的巨大分歧，而中国作为本地区的利益相关方的角色和作用因此凸现。

如何基于现实情况调整地缘战略利益目标和对朝政策，必将对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发展态势、进程、速度和方向，产生重大的、不可或缺的直接影响，对中国外交不能不是一个重大而严峻的考验。问题在于，中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能否确立“利益边界”和“底线思维”。有中国学者认为朝美谈判失败致使朝核问题前景严峻。因为会谈失败、没有签署任何协议，所以此前已经谈出的成果——终战协议、解除制裁等——都付诸东流。可能会有两种前景：一是朝鲜继续推进核计划、导弹试验，恢复远程导弹发射设施的建设，修复扩建核设施，半岛形势将会因此急转直下、突发危机，甚至可能比2016年、2017年更加危急。二是美朝双方考虑到中止对话、走向战争的可怕后果，各自主动调整政策，重回谈判桌前。由于美朝双方都需要得到中国帮助，都希望与中国进行更紧密的合作，为解决无核化、解除制裁与地区稳定等问题，北京的影响力将上升，可以更多介入有关双边或多边会晤，推动平壤更加努力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并进行经济改革。

对于北京而言，朝鲜无疑仍将是北京对美长期博弈中一张有用的牌，最好的选择是将牌拿在手里，而不是轻易打出去。特朗普渴望通过实现特-金会为自己创造业绩的做法，不仅帮助平壤获得了作为核国家的国际认可，还帮助中朝改善了关系。几乎与特-金会宣告失败的同时，中国政府于北京时间2月28日宣布了朝鲜副外长当天访华的消息，中方主管外交的官员会见了朝鲜副外长，表明了对美朝会谈以及朝鲜局势的看法。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陆慷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关于河内会晤如何做出评价，中方有兴趣听一听朝美两国官方最终发出什么权威的声音。过去一年来，朝鲜半岛局势发生了重要和积极变化，各方重新回到政治解决的正确轨道，这一成果来之不易、值得珍惜。过去半个多世纪的经验已经告诉大家，朝鲜半岛问题的解决不是一蹴而就的。中方希望朝美双方继续开展对话解决问题，切实尊重彼此的合理关切，继续互示诚意，中方也愿意继续为此发挥建设性作用。陆慷还表示，应中国外交部邀请，朝鲜外务省副相李吉成于2月28日访华，访华期间中朝双方会就两国关系和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意见。

面对朝核问题前景的不确定性，国际社会也许可以考虑探索一条路径，第一步能否通过谈判达成以部分无核化换取部分解除制裁，然后持续不断走下去；鼓励朝鲜改革开放，最终缓和朝鲜半岛紧张局势、为受压迫和贫困的朝鲜人民带来更多自由和繁荣。虽然朝鲜的改革意图与能力还有待进一步考验，但一个逐步推进的过程——以弃核换取经济开放——可能有助于相关各方建立信心、缓和紧张局势、促使朝鲜对外开放。

作为唇齿相依的邻邦，朝鲜半岛无核化事关中国重大的地缘安全利益，朝鲜拥核是对中国国家安全利益的重大隐患，解决朝核问题中国责无旁贷，毕竟朝核的非法性是联合国安理会定性的。中国决不是、也决不能仅仅自居调停者而超然物外。首先是地缘战略环境的现实使然。有两个层面：一是朝鲜和中国唇齿相依的地理环境，朝核必然对中国东北地区产生直接影响；二是朝核的关联后果和溢出效应，既可能在中国周边造成核扩散，也可能成为外部力量牵制中国的绝好籍口。其次是殷鉴不远，历史留给我们的基本教训是：朝鲜半岛发生的任何重大事情，都会影响到中国的利益，中国无法回避，也决不能回避。

由于担心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朝鲜并未有效推进弃核行动时就放缓对朝制裁，日本政府非常欢迎美朝谈判没有成功的结果，日本媒体推测中国也并不完全希望会谈成功。美国《华盛顿邮报》则报道称，如果由于特-金会的失败导致美韩军演完全恢复，而朝鲜重启核导研发和试验，中国将可以正大光明地对双方都提出批评意见，彰显其大国地位与正面形象。也有可能金正恩面对朝鲜濒临崩溃的经济形势，不与美国彻底撕破脸，同时与韩国和平相处以得到经济协助，这种姿态也会受到中国的欢迎，令两国目前的经济合作得以继续。对比韩国，中国希望美朝谈判取得进展，但对美朝峰会的失败并不失望，而是冷静接受事实。希望在朝鲜半岛事务上发挥更大作用的中国，在策略上需要借助朝鲜问题牵制美国，以缓解来自美国的经济和政治的压力，也就不愿看到美朝轻易地抛开中国，独自推进友好合作[2]。

作为当年朝鲜战争临时停战协定的签字国以及朝韩美三国的邦交国，中国是斡旋结束朝鲜战争、建立半岛和平机制的最佳第三国，不应把朝核问题看成其他国家的双边事务，以至于自我放弃斡旋朝鲜半岛问题的资质和权利。中国应该坚持：朝核是联合国安理会与朝鲜之间的事，是对地区安全和世界和平的重大威胁，应在联合国框架下通过外交途径对话解决，安理会以及相关国家应参与半岛无核化的整个进程。中国可以向朝鲜指出秘密拥有核试验基地、不向联合国安理会报告的错误和危险后果，促其主动采取措施落实其半岛“无核化”的承诺。在同安理会保持沟通的前提下，中国应拿出自己独立的、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时间表和路线图，敦促朝美以时间表对时间表、以行动对行动，尽快提出弃核与结束战争状态同步并进的路线图。

河内峰会失败了，但没有、也不应关闭外交大门，特-金会3.0版仍有可能随时上演。美国政府的对朝核政策是中国必须确立“利益边界”和“底线思维”的最大外部因素。美国是朝鲜半岛无核化进程最大的外部变量，其“政策底线”首先是美国的国家安全，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多次提及过：决不能容忍朝鲜拥有洲际弹道导弹。只要朝鲜没有远程运载工具，美国即可安枕无忧，美国安全是特朗普不能动摇的底线。其次是处理朝核问题的节奏快慢、最佳时间，必须服务于特朗普的竞选总统连任，朝鲜弃核的一切重大进展都要安排在特朗普竞选连任前夕或其竞选过程的前半段。所以特朗普一再说：对朝鲜弃核不着急，只要求朝鲜冻结核力量、不再进行核导实验。第三，利用朝核牵制中俄、主导东北亚地缘战略格局的内在冲动。因为朝核及其任何关联后果都有不确定性的外溢影响，造成中国外交的棘手课题、消耗中国的政治资源，甚至朝鲜拥核本身就足以大大压缩中国在维护自身利益时政策行动的选择空间，有利于美国控制日韩盟国，建立和完善地区导弹防御系统。从特朗普对中政策的行为和逻辑看，不排除美国利用朝核牵制中国的可能性。只要抓住制裁这张牌，美国就能掌控局势的发展。

“特金会”无果而终也可能给正在进入关键阶段的美中贸易谈判注入新的不确定性。美国企业研究所中国经济问题专家史剑道（DerekScissors）3月1日在华府举行的全美商业经济联合会年会上分析，尽管此前特朗普盛赞中国在朝鲜问题上帮助很多，但如果特朗普在河内峰会失败后认为中国没有在朝鲜问题上做他认为应当做的事情，则可能对经贸协议造成很大的威胁，不过目前来看特朗普改变态度的几率只有20%。华裔专家黄亚生认为，特朗普离开河内谈判桌也是经贸问题上给中国发送讯息，即他可能从任何协议上突然走开。在中美贸易谈判的关键时刻，中国不能不密切关注。[3]

二、日本政府：口头遗憾暗自欣慰

与中、韩对特-金会失败结果表现出遗憾并敦促美朝保持会谈机制不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明确支持美国拒绝朝鲜解除制裁要求。安倍在美朝会谈结束后于官邸接受了外务省事务次官秋叶刚男等人的汇报。特朗普的记者会转播开始后，安倍加大了电视音量认真观看。围绕美朝会谈，日本政府关注的是朝鲜无核化的路线图，以及特朗普是否提及绑架问题和金正恩的反应，期待特朗普敦促在朝鲜未改“已经解决”姿态的绑架问题上采取行动，从而找出打破僵局的突破口。防卫相岩屋毅在防卫省向媒体表示：“我们原本期待能向完全无核化有所进展，但未取得成果。很遗憾。”安倍2月28日晚即与特朗普举行电话会谈，就美朝首脑第二次会谈的结果及未能达成协议的原因进行了探讨。对美国能够拒绝朝鲜提出的“解除制裁”要求，给予了非常明确的正面评价。特朗普在与安倍的电话会谈中表示：他在与金正恩的会谈中两次提起朝鲜绑架日本人问题，美朝首脑认真讨论了这个问题。对于有关朝鲜无核化问题美朝没有达成共识一事，安倍表示：对于特朗普总统以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坚定决心为谈判的出发点，不做轻易让步，继续进行建设性讨论，促使其采取具体行动的决断表示全面支持。安倍强调：对于日本来说重要的绑架日本人问题，特朗普总统在一对一的会谈中，已向金正恩委员长传达有关我对绑架日本人问题的想法。电话会谈结束后，安倍在首相官邸向媒体表明“全面支持在实现无核化的坚定决心下未轻易予以让步的特朗普的决断”“为了解决绑架、核及导弹问题，日美将继续切实紧密合作”“接下来必须由我亲自面对金正恩”，表明了寻求实现日朝首脑会谈的意愿。[4]

日本官房长官菅义伟在3月1日的记者会见上，对于美朝首脑会谈没有签署共同声明一事，发表了与安倍首相同样的见解。菅义伟指出：无论如何，我国将继续推动美朝谈判的进程，对于绑架日本人、核与导弹诸问题的解决，日美将团结一致，加以解决。对于绑架日本人问题，菅义伟指出：日朝首脑间两次谈起这个问题意义很大，我们高度评价这个问题成为此次会谈的议题。同时表示日本将“不错过所有的机会果敢地采取行动。”3月1日内阁会议后的记者会上，外相河野太郎就美朝首脑会谈的失败指出:美朝首脑会谈的事前实务协商不充分，没有达成共识非常遗憾。特朗普总统要求全面废除核与各种射程的导弹，朝鲜没有答应。但不断积累这样切实的交涉是很重要的，朝鲜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因此今后日朝将在充分准备的基础上进行交涉。日本媒体纷纷指出，第二次特-金会彻底失败，说明美国已看清朝鲜在弃核问题上缺乏诚意的态度[5]。

日本政府最担心的是，在朝鲜不可能真正弃核的前提下，特朗普为了自己的政治业绩，承诺放松对朝制裁。美朝谈判破裂让日本政府官员都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心态。国际关系专家佐桥亮认为，虽然美国政府没有轻易同意金正恩的提案，对日本并非负面消息，但如果朝鲜就此回到公开发展核武的老路，对日本依然不利。同时美朝关系恶化也让朝鲜绑架日本人问题更看不到解决前景[6]。日本共同社3月3日的报道指出，第二次美朝首脑会谈无果而终，已无法指望通过美国协调解决朝鲜绑架日本人问题，日本政府不得不探索如何直接与朝鲜进行接触的途径。

目前，日本正在积极创造与朝鲜直接接触的机会。日本官房长官菅义伟在3月4日的记者会上就美韩终止两项联合演习指出：美国的立场是维持对同盟国的防卫责任。日美同盟的责任不会发生变化。为了地区的和平与安定，日本将继续与美国及韩国紧密合作。表示理解美韩的决定。2月28日晚安倍与特朗电话会谈后，在官邸向媒体提及绑架问题两度成为美朝峰会议题，强调决心下次要和金正恩直接见面，但有关金正恩的回应却称“不方便对此发言”。3月4日的参议院会议上，自由党的森议员谈及美朝首脑会谈，并询问安倍有关绑架问题的进展，安倍同样答以“不方便对此发言”。某政府消息人士据此推测称：安倍的回答说明“金正恩没有展现同意解决（绑架问题）的意向。因为若从特朗普处听闻其展现积极态度的信息，首相应当乐于率先披露”。因此共同社指出：政府内部看法认为，安倍的答复是对绑架受害者早日回国没有帮助、不具实质内容的“零回答”，“安倍将迫于背负谈判失败的风险并通过自身力量解决问题。”[7]

三、韩国：停止军事演习准备经济合作

韩国方面表示，虽然会谈没有达成共识令人遗憾，但较过去有了一定进展，希望双方维持对话机制。总统文在寅认为，朝美领导人进行了深入对话，增加了解并进一步建立了互信；双方还就开设联络办公室进行讨论，意味着迈出了实现双边关系正常化的重要一步。他表示，将与朝美保持密切沟通，促进双方谈判达成一致；将与美国就重启金刚山旅游项目和开城工业园进行磋商；一旦朝鲜半岛无核化取得一定进展，将建立韩朝联合经济委员会，开展南北经济合作，让经济成果惠及南北民众。

对于一心加强南北友好关系，维护半岛和平的韩国来说，因美朝谈判的失败，心理受到很大打击，但并未放弃推进南北关系进展的政策方针。美韩两国政府3月3日正式宣布从今年起终止以朝鲜半岛发生突发战事为假想目标的代号为“关键决断”和“秃鹫”的韩美联合军演。韩国国防部称，此举旨在为无核化外交工作提供助力[8]。韩国国防部长郑景斗和美国代理国防部长帕特里克·沙纳汉3月2日下午10点通电话45分钟后，决定从今年开始停止两国唯一的大规模户外机动联合军事演习——秃鹫(FE)演习，同时还决定终止每年3月和秃鹫演习几乎同时举行的关键决断演习(KR)，用新的联合指挥部演习和规模有所调整的户外机动演习来取代这两项联合演习。对此，联合参谋本部和韩美联军司令部宣布将用“同盟”的名字进行与关键决断演习形式相同的指挥部联合演习(3月4日~12日)。指挥部演习不是在户外进行的机动演习，是利用电脑模拟进行的战争游戏演习，而且演习时间只有9天，比关键决断(2周)有所缩短，演习内容也缩减了一半。韩美军方还决定在停止秃鹫演习之后，于今年年内安排举行营级以下的小规模部队户外机动演习。

韩美决定停止秃鹫演习和关键决断演习主要出自对朝美无核化谈判情况的考虑。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朝美第二次首脑会谈破裂后举行记者会时多次强调，“(朝鲜国务委员长金正恩)昨天在晚宴上承诺朝鲜不会再发射导弹或进行核试验”。因此，韩美决定停止大规模联合军演被视为对朝鲜承诺不再进行核导试验作出的“回应”。虽然韩美国防部强调“将会继续巩固同盟军事防备态势”，但预计停止这两项联合演习仍然会对同盟的军事战斗力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前任联参战略部长金振炯(音)表示，“美军每1~2年就会换一批人驻防，停止秃鹫大规模联合演习会导致美军在离开韩国之前无法熟悉韩半岛的战场环境”，“韩美官兵的磨合机会也会减少，如果以后持续这种情况，联合防卫态势将会出现大的问题”。全面缩小联合演习的规模最终还可能会引起美国国内对驻韩美军是否有必要继续驻扎的质疑“既然连演习都不进行，为什么还要大规模驻军？”前联参次长申源湜认为，“如果美国在今年下半年的防卫费分摊金谈判中得不到想要的金额，可能会考虑缩减驻韩美军规模”[9]。尽管韩美国防部当日并未对每年例行于8~9月份举行的乙支自由卫士演习(UFG)做出决定，但考虑到去年双方已经暂停举行了乙支自由卫士演习，军方预测今年可能也会暂停这一演习。

据韩联社3月5日报道，韩国统一部官员5日在记者会上表示，重启开城工业园区和金刚山旅游对朝韩双方互利互惠，有助于改善朝韩关系，促进朝鲜半岛和平与稳定，进而为半岛无核化作出贡献。韩国政府将同美方就重启朝韩经合项目进行磋商，双方目前处于探索阶段，尚未正式开展讨论，因此需要一定的时间。韩国统一部长赵明均4日在国家安全保障会议（NSC）全体会议上说，统一部将为与美国讨论重启开城工业园区和金刚山旅游项目等事宜做准备。韩方应在监控局势、发挥斡旋作用等方面慎重抉择，适时发挥相应作用。在对朝制裁的框架下推进朝韩交流与合作是韩方一贯坚持的立场。韩国政府希望通过重启朝韩经合项目，助推半岛无核化进程。

[1]日本时事通信2019年3月3日。

[2]美国《华盛顿邮报》2019年3月3日。

[3]“市场观察网”2019年3月1日

[4]日本共同社2018年2月28日报道。

[5]日本共同社2019年3月1日报道。

[6]日本《东洋经济》2019年3月3日。

[7]日本共同社2019年3月3日报道。

[8]日本共同社2019年3月3日报道。

[9]韩国中央日报2019年3月4日。

第三部分、美朝“大交易”破裂的背后[1]

在越南首都河内举行的为期2天的美朝首脑会谈上，美国总统特朗普要求实现包括拆除全部核试验与导弹设施在内的全面无核化作为同意解除制裁的条件，朝鲜劳动党委员长金正恩希望为经济重建而尽可能获得现实利益，双方未能就无核化达成协议。美国国务院高官3月1日透露，特朗普在会上呼吁金正恩“要全部做到。这样我们也准备履行全部承诺”。特朗普所说的“全部”即朝鲜推进全面无核化，美国将完全解除制裁作为回报，力争达成事务级谈判称之为“大交易”的全面协议。但峰会破裂、双方分歧明显、再次会谈不知何时，美方精心设计的“大交易（Bigdeal）”就此付诸流水、化为南柯一梦。

一、美方提及朝鲜秘密核设施金正恩大吃一惊

特朗普在2月28日美国福克斯新闻网（FoxNews）节目中表示，“他们打算仅在特定部分推进无核化，但我要的是全部”。从美方来看，金正恩的提案仅拆毁作为核开发主要基地的宁边核设施，显然“没有做好（接受交易的）准备”（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语）。朝鲜的主力产业煤炭和纺织等占总额9成的出口被禁止，石油冶炼产品的进口受到严格限制，金正恩必须解除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制裁，才能推进经济重建。所以金正恩在“新年献辞”中对重启开城工业园区和金刚山旅游项目显示出积极意愿，只要使这些项目成为联合国制裁的例外，就能获得宝贵的外汇收入，朝鲜在双方事务级磋商中表示“希望解除妨碍民间经济和人民生活的制裁”。朝鲜反驳特朗普所称朝方要求全面解除制裁的发言，声称2006年以后被制裁11次，只有5次要求解除。美国国务院高官强调，朝鲜要求解除的是除直接涉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之外的全部制裁，范围“达到数十亿美元”。鉴于前顾问律师提供的特朗普与俄罗斯共谋嫌疑的国会证词，在野党民主党加强批评，特朗普即使拿出微小的协议也能彰显外交成果，所以可能会接受这一要求。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称，对此加以阻止是倡导对朝先发制人攻击的强硬派、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博尔顿向特朗普建议如果会谈没有成果就离开谈判席。博尔顿在河内峰会谈第2天的扩大会议中首次出席，此前对达成协议的乐观猜测完全改变，扩大会议结束时传出取消协议文件签字仪式和午餐会的消息。特朗普3月1日在推特上写道“得知了彼此需要什么，是很有成果的谈判”。但朝鲜外务次官崔善姫表示“金正恩委员长被认为或许失去了对今后（美朝谈判的）意愿”。

卫星图像显示，朝鲜已开始重建火箭发射台和导弹发动机试验场.韩国中央日报3月11日

在宁边有300多个核设施，朝鲜提出可以拆毁的“仅为其中一部分”（美国国务院高官语）。除宁边以外，朝鲜还隐瞒了被称为“降仙”的铀浓缩秘密设施和多个导弹基地，特朗普在首脑会谈中将秘密核设施存在的证据摆在金正恩眼前。美国的技术侦察能力应当给“河内突袭”之后的朝鲜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朝鲜半岛北部地形复杂，找个山洞藏东西易入反掌，殊不知在绰号“长曲棍球”（Lacrosse）的合成孔径雷达成像卫星面前，地下数十米深处的洞穴也会原形毕露；再对山洞进出口等要害部位以光学成像照相侦察卫星、装有高灵敏“嗅觉”传感器的电子侦察飞机、侦收范围达方圆千里的地震波监听站、以及詹姆斯·邦德式人物的潜入，当地眼线的全天候追踪……面积区区12万平方公里的朝鲜，要想瞒过美帝的眼睛，当真没有那么容易。特朗普表示“虽然可能难以置信，但我们详细了解朝鲜的一切”。他表示美国也知道“降仙”的存在，“我们提到很多事情。我想，他们得知我们掌握了这些情况后感到很惊讶”[2]。

据多位了解朝美首脑会谈情况的消息人士透露，美朝“首脑会谈第二天(2月28日)的会谈中，朝方提出愿意废弃宁边核设施，但美方要求除宁边之外再追加废弃一座核设施”，“即分江地区的核设施。美方要求朝鲜把该地核设施作为无核化对象”。特朗普提出的宁边核设施之外的“更多核设施”指位于朝鲜分江地区的地下高浓缩铀(HEU)设施，他在记者会上说“我们希望废弃(除宁边核设施之外的)更多设施”，“我们发现了大家并不知道或者没有提过的地方”。“他们(朝鲜)得知我们知道这一情况后，大吃了一惊”。朝鲜外相李勇浩在会谈破裂之后于3月1日深夜召开记者会表示“美国坚持要求我们在宁边之外再追加一个地方”。他在这里所指的“一个地方”就是紧邻宁边核设施的分江地区。

有看法认为，特朗普总统所提“宁边之外的核设施”是指美国媒体报道过的平壤附近的江善(音，Kangsun)核设施。引起会谈破裂的“额外核设施”是指媒体没有报道过的其他设施，“美国情报当局很早就在追踪朝鲜的核活动”，“分江地区位于宁边核基地的西北方向，朝鲜因为担心被外人发现，特地将高浓缩铀工厂设在这里的地下”。当朝鲜提出“愿意废弃宁边核基地”时，美国想当然地认为紧邻宁边核基地的分江地区也包含在内。但朝鲜认为，分江地区虽然紧邻宁边，两处核设施却依然有明显界限，如果接受美国要求，预计仅废弃“宁边地区核设施”的既定战略就会破裂。因此朝美对于宁边核设施的定义就存在分歧。“该设施似乎比2010年朝鲜向西格弗里德·赫克博士(SiegfriedHecker，斯坦福大学国际安全合作中心主任)公开的核设施规模更大”，“比赫克博士看到过的铀浓缩设施建成时间更久，但由于它位于地下，美国政府未能及早发现”。赫克博士当时在参观过流经宁边核基地的九龙江以南的高浓缩铀设施之后曾经推测，朝鲜正在启动的离心机有2000个左右。韩美情报当局推测，分江地区的设施中可能启动着1万多个离心机。

据美国华盛顿邮报2019年3月5日报道，有卫星图像显示，朝鲜已经开始了重建火箭发射台和导弹发动机试验场的工作，美媒认为这是一个负面信号，表明了朝方对待无核化谈判持消极态度。根据卫星图像判断，朝鲜火箭试验场地的重建工作开始于2019年2月16日至3月2日期间，这意味着朝方在美朝河内峰会前就开始了准备。被西方媒体称作“同昌里发射场”的西海卫星发射场拥有朝鲜最大的火箭发动机试验场，该发射场以前曾被用来发射运载火箭。与美国开始无核化谈判不久后，朝鲜曾表示愿意主动拆除这处发射场，并承诺允许国际检查员核实拆除过程，此举曾被国际社会认为是其诚意的表现[3]。

二、朝鲜真的会弃核吗？

实际上，尽管金正恩在新加坡美朝峰会上承诺朝鲜无核化，但从那以后不断传出朝鲜和开发并未停止的信息。据美国2018年7月20日、22日和8月3日的卫星图像显示，西海卫星发射场的用于组装火箭的轨道建筑，测试弹道导弹和太空运载工具、火箭液体燃料发动机的试验台，燃料箱和氧化剂箱，以及67米高、用来树立多级火箭的塔吊，均已拆除。但美国的专家们对此反应不一。北纬38度网的总编珍妮-汤认为：这是朝鲜履行无核化承诺，使美朝谈判能继续下去的重要举措。但这样的俄拆除并非永久性和不可逆转的。只有拆除是烟台的水泥基座、反射台的基座和塔架，才是永久性和不可逆转的。因为在朝鲜的其他地方还没有具备同样功能的火箭基地及设施。詹姆斯-马丁反扩散中心的研究员梅丽萨-哈纳姆也指出：拆除火箭发动机试验台是西海发射场能做到的最低限度，除非拆除整个发射场，否则它仍是朝鲜最重要的火箭发射基地。拆除工作持续到8月后陷入停滞状态，如今又进入重建状态。专职分析朝鲜的38North网站执行编辑JennyTown认为，朝鲜在西海卫星发射场的准备活动至少已持续数天，很难判断是河内峰会之后才发生的，他本人倾向于峰会之前就开始了。38North网站根据卫星照片分析，西海发射场的发射台上正在重新组装一座轨道式移动建筑，可以看到两台支撑式起重机。这座新的神秘建筑的墙体已经完工，看上去比拆除前的更高，而且增加了顶部结构，发射台附近散落着各种建筑材料。JennyTown称，朝鲜在西海发射场的活动是在谈判期间采取的单方面措施之一，这表明了朝鲜今后是如何考虑无核化谈判的，而且不利于建立美朝互信[4]。

2018年8月4日，英美媒体披露了一份由一个独立专家小组（每6个月向联合国安理会朝鲜制裁委员会提交一次研究报告）撰写、并提交联合国安理会的报告，认为朝鲜正在推进器核武器和导弹开发计划；并指出朝鲜向叙利亚派遣导弹专家，通过外交官或常驻海外人士出售常规武器；使用切断船舶信号、操控自动识别系统、对邮轮伪装等海上倒货走私的方式，违反联合国制裁，非法进口大量煤炭、原油和石油制品[5]。而且拒绝了美方提出的所有无核化建议。美国提出的建议包括“从开始直到最终实现完全可验证、不可逆的无核化的具体建议”，其中包括无核化的路线图和时间表，但全部被朝方否决[6]。

因此，与美国会谈进展不顺即重启远程导弹，对朝鲜来说并非第一次，朝鲜被发现新的核设施也被认为是朝美首脑会谈决裂的原因之一。朝鲜惯于以这种方式向美国发出强硬信号：将以强强对决的方式亮出“悬崖边缘战术”的筹码，希望借此对美施压，迫使美国做出让步。2018年7月，《华盛顿邮报》援引某情报部门相关人士的话报道称，朝鲜正在平壤山阴洞的某武器厂制造使用液体燃料的洲际弹道导弹。美国对此非常重视，韩美两国军事当局立即启动精密的监控体制全天候监控。但目前朝鲜不会贸然进行核试验或弹道导弹试射，因为这将导致美朝对话的彻底破裂，无论怎样，谈判的大门并未关死。至关重要的是，双方的谈判团队都应获得足够的授权来取得成果。需要指出的是，朝鲜首席工作级别谈判代表金赫哲(KimHyokChol)作为朝鲜国务委员会(StateAffairsCommission)的代表，能够直接向金正恩汇报。在白宫外交政策团队内部意见不一的情况下，朝鲜问题特别代表斯蒂芬·拜根(StephenBiegun)同样需要特朗普总统的积极支持，才能在未来充满挑战的无核化磋商进程中取得成功。

众所周知、众望所归的第二次朝美峰会“无果而终”，朝鲜没有承诺全面弃核，美国也没有解除对朝经济制裁。这让外界不禁想起金正恩在2019年新年贺词中的警告：如果美国不履行在世人面前自己许下的诺言，错误地判断我国人民的耐心，单方面企图强迫什么，依然走向制裁和压迫朝鲜的道路，我们也没有办法，不得不为维护国家主权与最高利益，为争取朝鲜半岛和平与稳定而探索新的道路。当时国际社会对什么是“新的道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现在，随着朝鲜被曝重启射程复盖美国本土的洲际导弹开发和部署，这一“新的道路”逐渐浮出水面，似乎就是金正恩已做好两手准备，试图通过重启核导设施以强硬对抗强硬。3月5日，韩国国家情报院向国会情报委员会报告称，虽然朝鲜已暂停启动宁边核设施，但东仓里导弹发射基地有复原的迹象。国情院院长徐薰称“朝鲜宁边5兆瓦核反应堆从去年年末开始暂停启动，现在并未观测到再处理设施启动的征兆。丰溪里核试验场的坑道在去年5月废弃仪式结束后处于弃置状态，尚无特别动向”，但“2018年7月在东仓里所拆除设施中的部分设施正在恢复”，不过“只是修缮屋顶和门板的程度而已”。位于平安北道铁山郡的东仓里导弹发射场能发射可打击美国本土的洲际弹道导弹(ICBM)。徐薰院长认为“东仓里的恢复行动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朝鲜或打算在朝美首脑会谈后向美方检查团表现出在爆破核或远程导弹相关设施时销毁了大量设施；二是朝鲜或打算若会谈进展不顺，将重启远程导弹”。韩美两国军事当局已启动精密的全天候监控体制，严密监视朝鲜导弹试验的一切举动。

朝鲜国务委员长金正恩2018年9月在与文在寅总统举行的平壤首脑会谈上共同发表《平壤共同宣言》承诺，相关国家的见证下，永久废弃东仓里引擎试验场和导弹发射台，将邀请国际专家赴朝检查东仓里试验场是否完全拆除和废弃。美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CSIS)3月5日(当地时间)通过朝鲜专门网站“BEYONDPARALLEL”指出，“就3月2日拍摄的商业卫星照片来看，朝鲜正迅速重建西海远程导弹发射场。主要是观测到垂直发动机试验台和发射台的轨道式火箭移动结构物的动向，而且之前一直关闭的连接塔的盖子也打开了，因此看到了发射台”。照片拍摄时间是河内会谈结束两天后，“这表明重启是有意的、有目的性的。”“这里被称作东仓里导弹发射场，去年8月以后暂停活动”，现在朝鲜表现出重建平安北道铁山郡东仓里导弹发射场的动向。位于平安北道铁山郡的东仓里导弹发射场能发射可打击美国本土的洲际弹道导弹(ICBM)。美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补充说道，在朝鲜洲际弹道导弹(ICBM)生产核心设施（生产可打击美国本土的洲际弹道导弹级“火星-15型”等洲际弹道导弹的核心军事设施）观测到物资运输车的活动，这是导弹开发相关的异常动向。朝鲜过去试射远程火箭时，先在平壤附近的山阴洞工厂进行火箭引擎燃烧试验后再组装零件，制造火箭的各“节”，并将其用列车运至东仓里进行最终组装后进行发射。鉴于朝鲜平安北道东仓里的导弹发射场(西海卫星发射场)出现准备试射远程火箭的征兆，朝鲜不久后是否会进行远程导弹发射为人们所关注。韩国政府当局人士表示，“朝鲜现在表现出与过去发射远程火箭时类似的行动。韩美两国情报当局正密切监视”[7]。美国媒体的危机感似乎更重一些。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在3月8日(当地时间)报道称，“朝鲜最近的动向显示正准备近日发射导弹或卫星用火箭”。金正恩可能是打算在朝美两国首脑会谈决裂后，一方面对美国进行武力示威，另一方面发射人工卫星来避开美国的锐气。

韩美两国情报部门最近密切关注朝鲜国内的两个动向：（1）韩国政府部门人士表示，“朝鲜1998年、2012年和2016年试射多级火箭后，声称已发射人造卫星到宇宙中，最后一次声称发射人造卫星是2016年发射‘光明星4号’，此后致力于通过黑客或与他国秘密合作引进人造卫星技术，最近制造了初级形态的观测用人造卫星”。但韩美两国情报部门的观测分析称，在宇宙中并未探测到朝鲜的人工卫星，或者即使探测到也不过是不能正常运行的“一堆废铁”。因此断定朝鲜在以人工卫星的名义制造多级洲际弹道导弹(ICBM)。朝鲜运用弹道导弹发射技术的任何行动（包括人工卫星在内）都违反了联合国安理会第1718号决议案。（2）金正恩结束访越于3月5日返回朝鲜时，在平壤站的欢迎队列中出现了大批军需工业部相关人士。另一位韩国政府人士称，“我们正在分析军需工业部相关人士的出现是否与第二轮朝美峰会决裂后朝鲜的应对策略有关”。若朝鲜强行发射人工卫星必将给朝美关系造成一大冲击。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朝美河内峰会决裂后公开表示，金正恩委员长承诺不会进行核试验和导弹发射试验，朝美两国首脑决定继续协商，因此白宫很有可能会将朝鲜试射远程火箭视为朝鲜会否放弃无核化协商的试金石。但朝鲜是强行发射远程火箭进行挑衅，或是仅限于表现出挑衅姿态作为谈判筹码，还需继续密切关注。

[1]日经中文网2019年3月3日。

[2]韩国中央日报2019年3月5日。

[3]英国《每日电讯报》2018年7月24日，美国华盛顿邮报2019年3月5日。

[4]38NorthInformedanalysisofeventsinandaroundNorthKorea

[5]英国《泰晤士报》http://www.the-times.co.uk。

[6]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CableNewsNetwork）https://edition.cnn.com/world，2018年8月4日。

[7]美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CSIS,CenterforStrategicandInternationalStudies）

第四部分：美朝关系：打嘴仗火星四溅、新制裁咄咄逼人

一、朝鲜弃核瞒天过海？

在朝美第二次首脑会谈决裂后，虽然朝美两国还没有公开声明正式终止对话，但高级官员的互相指责打嘴仗再度上演，两国之间的寒流正在日复一日地上升，新加坡峰会之后一度热乎起来的对话气氛又因河内峰会的失败而逐渐转冷。尽管韩美两国决定停止朝鲜反对的“关键决断”、“秃鹫”和“乙支自由卫士”等多项联合军演，在最小限度的范围内实施指挥所军演(CPX)“同盟”，以保持对朝谈判氛围、推进朝鲜无核化。但朝中社3月6日仍然指责“韩美举行了名为‘同盟’的新联合军演。这违反了朝美联合声明和韩朝宣言”。河内峰会后，朝方的一系列动作明显带有有逐步强硬的趋势：通过深夜记者会对美表达强烈不满，西海卫星发射场(东仓里)和平壤附近的山阴洞导弹研究设施出现积极活动征兆，韩美两国“考虑”照顾朝鲜的反应而缩小规模的联合军演开始2天后姗姗来迟地大声反对，外务省发表态度强硬的讲话……[1]。朝鲜媒体似乎是在尽量不涉及峰会本身、不直接攻击对方领导人的前提下，通过“外围战”“舆论战”来表露不满，这样做也许是在等待形势变化和美国反应，若情势逆转、情况不妙再将会谈破裂的责任推给美国。

美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CSIS)和“38North”对第二次朝美峰会后拍摄的卫星照片进行分析后称，朝鲜正在恢复可试射美国最敏感的洲际弹道导弹(ICBM)的东仓里发射场，从而引发特朗普总统3月6日(当地时间)就朝鲜恢复东仓里导弹发射场的警告，“若发生这种事(恢复导弹发射场)，我会非常非常失望(very,verydisappointed)”。但对于记者提问“最近朝鲜的动向是否在破坏承诺”后表示“想再关注看看，现在确认还为时尚早”，表现出留有余地的慎重态度。这可以解读为特朗普在确认事实之前将克制可能会导致紧张氛围的发言，但同时也警告朝鲜，如开始挑衅就将强硬应对。“特朗普总统首次使用‘失望’一词，若情况有变或转为对朝强硬基调。这表现出‘河内会谈决裂’后朝美两国关系的不确定性”。韩国国情院指出朝鲜东仓里导弹发射场部分设施正在复原，因此徐薰院长就朝鲜国务委员长金正恩回访首尔一事回答“现在不宜考虑回访一事”。[2]

联合国安理会所属的对朝制裁委员会在年度报告中指出，位于朝鲜宁边的5兆瓦核反应堆依然在运转。3月12日(当地时间)，安理会经15个成员国同意后公开了这份从2018年2月开始对朝鲜相关情况密切观察1年后由专家评审的报告。报告指出“宁边核反应堆仅在去年2月、3月和4月停转过几天，9月、10月之间有过部分停转，其他时候都在正常运转(remainedactive)”。制裁委员会特别提到，目前正在调查秘密为朝鲜开展核项目购买离心机的亚洲企业和个人；同时还怀疑朝鲜向刚果民主共和国、阿尔及利亚、叙利亚、伊朗等27个国家出口武器。

报告书指出，朝鲜依然在海上走私各种禁运物品，“朝鲜的非法船对船转运变得日益隐秘，范围和规模也有所扩大”，“石油产品的非法转运在去年大幅增加”。平安南道南浦港已经成为非法石油产品流入朝鲜的枢纽，还发现这里设有水下输油管，可以将非法转运到朝鲜的油类产品再转移到地面储存站。根据对朝制裁委员会3月12日公开的拍摄于去年6~8月的卫星照片显示，朝鲜南浦港周围停满了非法转运船只，将照片右侧原油储存设施放大后发现，照片中的船只旁边设有连接水下输油管的装置，报告指出，朝鲜去年先后148次通过海上非法转运进行精制油走私。

对朝制裁委员会还发现了朝鲜通过网络黑客赚取外汇的迹象。黑客们听命于朝鲜侦察总局，曾于去年5月入侵智利银行，窃取1000万美元(约合113亿韩元)资金，同年8月入侵印度Cosmos银行，窃取1350万美元，然后将资金转移到朝鲜有关公司设在香港的账号。报告写道“2017年1月至2018年9月间，朝鲜至少对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的虚拟货币交易商进行过五次成功的黑客袭击，共造成5.71亿美元(约合6492亿韩元)的损失”。报告中指出，在去年新加坡朝美首脑会谈和平壤韩朝首脑会谈期间，金正恩国务委员长乘坐的最高级专车也违反了制裁规定。根据联合国对朝制裁决议，高级汽车属于对朝鲜禁运的奢侈品范围[3]。

二、朝鲜官方发表正式见解：坚持对抗另起炉灶？

3月15日上午，参与了2月27日至28日在美朝河内峰会的朝鲜外务省副相崔善姬在平壤召开新闻发布会介绍河内峰会情况和朝鲜半岛局势，当天的记者招待会邀请了各国驻朝鲜大使馆代表和驻朝鲜外媒记者。这是朝美领导人第二次首脑会晤结束后，朝方首次正面回应河内峰会和朝美关系问题，其发言的背景、原因、目的，以及朝美谈判的最终走向，都引发外界广泛关注。崔善姬指出，从第二次“金特会”会的情况看，美国对改善朝美关系和履行新加坡联合声明没有任何诚意。若美方不改变态度，朝方考虑停止对美无核化谈判。在朝美首脑河内会谈中，朝方提出了现实性方案，特朗普则提出如在协议中写入“解除制裁后，朝鲜再次启动核活动将恢复制裁”的内容，就可以签署。但蓬佩奥和博尔顿怀着敌视和不信任朝鲜的情绪，提出了不合理要求，为峰会制造了障碍，导致此次会谈无果而终。崔善姬表示，虽然美国也不断提到，朝鲜在过去15个月终止了核试验和弹道导弹发射。但当朝方在河内会谈提出，希望解除2016年之后联合国安理会根据朝鲜进行核试验和弹道导弹发射制定的相关制裁决议中涉及民生部分的项目时，美国却没有采取相应措施解除联合国制裁，反而声称不实现无核化就不能解除制裁。崔善姬批评说，提出过分要求且寸步不让的正是美国，先实现无核化再解除制裁的要求是“荒唐的诡辩”。她还表示，尽管韩国总统文在寅试图帮助美朝开展对话，但韩国只是“参与者，而非仲裁者”，因为它是美国的追随者。

崔善姬强调，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为此次首脑会谈克服了很多困难，虽然朝鲜人民、军队和军工部门官员向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发出了数以千计的请愿书，请求不要放弃核计划，但金正恩为增加与美国的互信、忠实履行新加坡联合声明，落实双方此前达成的共识，还是选择前往河内参加会谈。然而我们发现，美国对改善朝美关系和履行新加坡联合声明丝毫不关心，只是出于国内政治目的和利益才与朝鲜进行协商。金正恩委员长因此对美方态度产生疑问，正在考虑是否还有必要与美进行会谈。她说：“很清楚的是，美国这次丢掉了一次绝佳的机会。”如今美方态度正使事态变得危险，我们没有任何要对美妥协的想法，也没有计划再与美国进行类似协商。“朝鲜正考虑要否停止与美国的无核化谈判”，“我们对于美国的要求事项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崔善姬还说，朝鲜是否会继续不进行核试验和不发射导弹的政策，将取决于最高领导人的决定。“金正恩国务委员长将发布河内第二次朝美首脑会谈后朝鲜今后的行动计划官方声明”。

美联社据此判断，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将会很快决定是否继续与美国外交对话以及暂停导弹试射与核试验。朝鲜外务省副相崔善姬指出，美国“奇怪的”谈判立场令朝鲜最高领导人感到困惑。她暗示，尽管特朗普更愿意进行对话，但是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和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提出的毫不妥协的要求制造了敌对和不信任氛围。崔善姬说，特朗普的高级顾问们在河内峰会后的表态进一步令对话气氛恶化。在华盛顿，蓬佩奥和博尔顿反驳了朝鲜官员的说法。蓬佩奥说：“他们弄错了。我当时在场。”蓬佩奥说，美国希望朝鲜最高领导人履行向特朗普作出的承诺，即继续暂停导弹试射与核试验。蓬佩奥说：“在河内，在多个场合，他都直接向美国总统表示并承诺不会恢复核试验及导弹试射。这是他的原话。我们对他履行这一承诺抱有很大期望。”博尔顿则强调，在任何情况下，特朗普都是“我们的决策者”。特朗普在河内峰会破裂后举行的记者会上称朝鲜寻求解除对其施加的所有制裁措施。但崔善姬对特朗普的说法提出质疑，解释说朝鲜只要求解除直接影响该国民生的制裁措施。美国国务院官员则澄清说，解除经济制裁是一个重大要求，它将在实质上为朝鲜的核活动提供资金支持[4]。

崔善姬最后说，虽然河内会谈十分不顺，但朝美首脑之间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这样的表态似乎又为第三次特-金会的可能性留下了想象的空间。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当天即回应称，美方希望与朝方继续进行谈判。在朝鲜宣布可能退出朝美对话几小时之后，蓬佩奥对记者说：美国希望继续与朝鲜开展无核化谈判，“我们希望能够继续开展这一对话、谈判。”并且希望朝鲜最高领导人履行上月在越南与美国总统特朗普会面时作出的承诺，即朝鲜会继续暂停核导试验。[5]美国的对朝强硬派、白宫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约翰·博尔顿3月7日在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也强调，特朗普总统有与朝鲜进行对话的意志，“特朗普总统对与朝鲜再次进行对话明确持开放立场。我们将密切关注什么时候确定(对话日程)以及如何进行”。他就朝鲜的导弹活动补充说道，“我们将密切关注情况。现在对相关报道下结论还有些为时尚早”。所以，尽管美朝在河内峰会以及制裁与弃核的问题上互相指责，朝方甚至再次启动远程导弹实验，并威胁停止与美国对话，但都没有回到一年以前那种语气尖刻的对骂和剑拔弩张的战争边缘，说明双方都还留了留有继续对话的余地和可能性。

由于崔善姬的上述发言是朝方在第二次“金特会”后首度打破沉默、阐述政策立场，因而引来各界诸多议论。韩国《金融新闻》《货币今日》、韩联社等媒体3月15日报道称，自河内会谈破裂后，朝方一直保持克制，而美方以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为首的强硬派却一直要求朝鲜彻底废除包括宁边核设施在内的所有核物质、洲际弹道导弹、生化武器等大量杀伤性武器。但美国却没有明确说明，朝鲜去核与松绑制裁等相应举措是分阶段同时进行，还是先去核、后松绑。而美媒近期也一直炒作朝鲜违反联合国安理会对朝制裁，传递出若朝鲜不采取去核举措，就组织更为严密的国际制裁的信号。如此步步紧逼导致朝鲜发出“最后通牒”，告诉美国“除了分阶段去核，别无他路”。韩国《朝鲜日报》注意到，崔善姬虽然在发言中抨击了美国负责外交和安保事务的蓬佩奥与博尔顿，却对评价特朗普保持了克制，这可以解读为朝鲜努力不破坏两国领导人间的友谊与信任，为日后两国继续开展“自上而下”的谈判留出转寰空间。多位韩国青瓦台官员也相继表示，不能仅仅依据朝鲜副外相的发言就判断形势逆转，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韩国政府都将始终努力促成朝美谈判重启。朝方一席讲话，既表明立场、开脱自己，又批评指责美国，还试探出了韩国的态度，可谓一举三得。由此可见朝方的策略似乎是：袭用老谱、力争先手，通过国内远程导弹基地再启动和外交口水仗，双管齐下、施压美国，迫使美国接招、出招，掌握朝美关系的主动权。

与此同时，朝鲜又以拒绝对话的姿态在南北关系上施加压力。3月22日决定根据“上级指示”撤离位于开城的韩朝共同联络事务所。据韩联社报道，韩国统一部称，朝方联络代表通报了“上级指示”后，朝方工作人员于当地时间3月22日撤离了位于开城的韩朝联络办公室，并声称，不介意韩方人员继续留守设在朝方境内的联络办公室。韩国政府对朝方的撤离决定表示遗憾，希望朝方尽早返岗按照4·27板门店协议恢复联办正常运转。2018年4月27日，韩国总统文在寅和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在板门店会晤后发表《板门店宣言》，宣布双方将为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和停和机制转换而努力。根据《板门店宣言》韩朝设立了历史上首个共同联络事务所，坐落于朝鲜开城工业园内，刚刚启动运营6个月。据韩国统一部介绍，共同联络事务所职能在于履行韩朝联系与交涉、政府间会谈与磋商、民间交流与援助、为韩朝人员往来提供便利等职能，以及就南北铁路和公路连接与现代化、山林合作等《板门店宣言》规定事项进行商议[6]。

韩国自然希望能够继续在美朝之间发挥中介、沟通和斡旋的关键性作用，青瓦台3月17日强调“河内朝美峰会破裂后，韩朝两国接过‘接力棒’”，而此时韩国之前一直主张的仲裁作用正面临危机。这是因为美国朝野对韩国希望重启开城工业园区和金刚山旅游表示怀疑，同时朝鲜也拒绝“仲裁者韩国”。委婉地批评美朝双方，同时强调韩国的仲裁作用的重要性。青瓦台认为朝美两国并非想要中止对话，“朝鲜国务委员长金正恩在新年贺词中提到的重启金刚山旅游或开城工业园区仅作为初期无核化措施的相应措施之一来研究，但美国的立场相当强硬”。在美国坚持继续对朝制裁的情况下，韩国致力于缓解韩朝两国间军事紧张的措施，将其作为说服朝鲜的筹码以重启会谈，强调韩朝双方要努力执行《9-19军事协议》。但韩方的提议不仅没有得到朝鲜的认同，反而被朝方断然拒绝、公然打脸。朝鲜外务省副相崔善姬3月15日在平壤记者会上斩钉截铁地表示“韩国并非仲裁者，而是局中人”。对韩国的身份和作用的这一认定是因为韩国是“华盛顿的同盟”。3月15日(当地时间)的《华盛顿邮报》(WP)就此评论“文在寅总统的努力似乎也并未被朝鲜完全认可”。韩国仁济大学统一系陈熙官(音)教授因此也担心，“金正恩委员长可能会将河内会谈破裂后所受到的伤害转嫁到韩国政府身上”。[7]

三、美国强硬派：胶柱鼓瑟成事不足？

除去美朝双方各自的利益考量、国内政治情况以及国际大环境的制约之外，第二次朝美峰会决裂的原因之一，也不能说没有人的因素。一是特朗普“一言不合，抬脚走人”的谈判风格，二是美方强硬派的坚持，其中主要的就是现任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著名的外交强硬派代表人物约翰·博尔顿。

博尔顿3月3日(当地时间)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和福克斯新闻频道的采访时称，“特朗普总统守护了美国的国家利益，在这一点上，河内会谈是成功的”，“河内会谈并未失败”。此后他就美朝“大交易”的协商过程介绍说：“特朗普总统向朝鲜国务委员长金正恩递交了两份提议进行无核化大交易的韩英文文件，文件内容中包括核导弹和生化武器”，“总统持续向金正恩委员长要求接受自己的无核化大交易，做出放弃核、生化武器和弹道导弹的决断”，“向金正恩递交了韩英文两份文件。其中包括美国对朝鲜的希望，而且作为回报，特朗普总统还根据自己的生意经验表示朝鲜的房地产位置优良，以此为基础可拥有广阔的经济前景”。博尔顿指出，是“金正恩委员长回绝了该提案”，即朝方拒绝签署包括放弃生化武器的弃核协议。博尔顿表示，“针对朝鲜是否会根据总统提出的定义接受全面无核化的大交易、朝鲜是否具有广阔的经济前景以及朝鲜是否会做我们无法接受的层面以下的事情，双方进行了广泛讨论”，“美国提议朝鲜需实现包括弹道导弹和生化武器项目在内的全面无核化”，“包括老的核反应堆、铀浓缩和钚再处理能力的特定部分在内的宁边地区，朝鲜只做出非常有限的退让，却希望以此为代价解除大部分制裁。特朗普总统一开始就表示不会重蹈以往政府的复辙，亦不会以行动对行动的方式(分阶段)进行补偿”。博尔顿强调，“长期以来人们都认为时间在(核)扩散者一边，但如今我们判断，时间在特朗普总统这边。我们将持续进行最大限度的施压，逼迫朝鲜对美国的大交易提议做出回应，金正恩将遭受‘真正的冲击(realimpact)’”。有提问“会向总统提议举行第三次首脑会谈吗”，博尔顿表示“核心政策决定者是金正恩，他亲自聆听了总统对大交易的讲解，有望通过已经敞开的大门。我们将密切关注他的决定”[8]。

白宫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3月5日接受美国福克斯商业新闻电视台电视节目专访时表示，如果朝鲜不愿放弃核武器，美国不仅不会解除对其制裁，还会加强制裁措施。美朝领导人第二次会晤后，朝鲜应该做出决定，表明是否有诚意与美国对话并致力于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如果朝方不愿这么做，美国不仅不会解除对朝制裁，还将在制裁措施上寻求“加码”。美朝河内峰会后，博尔顿密集出镜、频繁接受媒体采访就对朝政策发出官方见解，一周内就接受了六家电视台采访，包括3月3日接受三家电视台采访，3月5日接受一家电视台采访。博尔顿在接受多家美国媒体采访时为美朝第二次峰会成果辩护称两国领导人就大量问题进行了对话，他们的私人关系也有所加强，但朝鲜在通过弃核换取美国解除制裁方面做出的“让步有限”，不过特朗普总统已“完全准备好和朝方继续对话”，并对谈判前景持乐观态度。博尔顿在多次采访中反复强调“会回应对话，但在朝鲜实现无核化以前不会解除制裁”。由此可见，在美方对朝谈判团队中，外交负责人蓬佩奥国务卿一直保持慎重低调的姿态，而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对朝强硬派博尔顿则开始频频发声、高调出镜，似乎说明对朝谈判的主导权从外交系统转移到了总统直接掌控的国家安全系统。当然，也不能排除由蓬佩奥和博尔顿分别唱红脸、白脸，以便保持随时与朝鲜对话的主动性。

朝美河内峰会谈破裂后，美国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NSC)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一直密切关注着朝鲜的动向。博尔顿3月10日(当地时间)相继接受了美国广播公司(ABC)和福克斯新闻频道的采访，警告朝鲜恢复东仓里导弹发射场的举动称“我们正密切关注”。“(若朝鲜发射卫星或导弹)特朗普总统会很失望”，警告朝鲜不要“误判”形势。他强调，“我们从朝鲜监测到很多信息，正在持续观察分析”。“美国政府正投入大量资源和精力(监视朝鲜)，因此没必要依靠商业卫星的照片”。鉴于朝鲜东仓里导弹发射场有远程火箭发射再启动的征兆，美国正利用各种情报设施和手段密切关注着东仓里等地的一举一动。关于第三次朝美首脑会谈，博尔顿强调，朝鲜要先接受“大交易”之后再来到谈判桌前，“特朗普总统准备再次会见金正恩。金正恩可先回朝鲜重新考虑他们的立场，然后再回来与特朗普总统商讨‘大交易’”。他这是为第三次美朝峰会开出了条件：特-金再次会面的前提是朝鲜要先接受美国提出的“大交易”，即包括朝鲜放弃核、导弹乃至生化武器等一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WMD)的全面协议[9]。

朝美河内会谈破裂后美国对朝施压力度加强。在朝美第二次领导人会晤破裂之后，美国对朝施压力度再一次加强。一是美国国会将朝鲜人权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上，正在准备新的对朝制裁方案，包括军事、人权及制裁方案等三重举措，最早将于5月中旬提交追加对朝制裁法案。据美国之音(VOA)3月21日(当地时间)报道称，美国国务院为提升朝鲜人权水平、追究蹂躏人权的行为，宣布截止到4月17日，由国务院所属民主主义、人权及劳工部联合主导，对国内外致力于获取对朝信息的团体及机构（从申请中选择2到5个），提供规模为600万美元(约合67.59亿韩元)的资金支持。资金支持的领域首先是对朝信息的流入和流出及推动朝鲜内部消息流动的项目(350万美元，约39.4亿韩元)，包括对朝广播面向朝鲜居民的节目制作；以及为朝鲜政治犯收容所编制在线数据库，收集强制遣送脱北者事例，发布人权状况报告等与改善朝鲜人权相关的项目(150万美元，约16.9亿韩元)；首先向对朝信息流入和流出、推动朝鲜内部信息流动、记录朝鲜践踏人权事件、提高国际社会对朝鲜人权状况认知等项目，分别提供50万美元(约合5.6亿韩元)。

二是美国情报机构在韩半岛周边展开严密的监视、侦察等行动，提高军事施压的强度和频度。美国的高空无人侦察机RQ-4全球鹰、U-2侦察机及E-3预警机近日在朝鲜半岛上空及海域极为活跃。其中E-3预警机一开始不打算进入韩国，但在3月18日（即朝鲜外务省举行记者招待会之后3天）突然改变计划，于韩国乌山空军基地着陆。美国海岸警卫队(USCG)所属的伯瑟夫警备舰也在3月3日到达日本佐世保，参加监视朝鲜非法转运的巡逻行动。韩国峨山政策研究院安全统一中心主任申范澈(音)认为“白宫国家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3月3日提到了‘最强力度的施压和制裁’，从现在的状况来看，美国不仅是说说而已，而是采取了行动”，“朝鲜如果不拿出进一步的无核化措施，美国将会施加更大的压力”。[10]

不过，特朗普似乎并不赞同这样强硬而僵化的对朝姿态，因为他下令撤回了国务院所属行政部门提出的对朝制裁新措施。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称，特朗普总统3月22日下令撤回了美财政部针对朝鲜的新制裁。他当天发推特说“美国财政部今天宣布，将在现有对朝鲜制裁的基础上，进一步实施大规模制裁。我今天下令撤销了这些额外的制裁。”由于美财政部当天并未宣布涉朝制裁，目前无法确定特朗普所指的是哪项制裁，白宫发布的简短声明也没有说明新制裁的具体内容。白宫发言人桑德斯对记者解释说“特朗普喜欢金正恩委员长，他认为这些制裁没有必要。”但这一基于个人喜好的解释似乎并未阐明事情真相，也不足以使人信服。《纽约时报》认为，财政部和国务院往往需要花费数月时间，在充分的情报收集和缜密的法律研究基础上精心制定制裁措施。而总统轻易推翻内阁部长数小时前作出的一项重大国家安全决定，是政府内部意见分歧的显著表现，并视此为白宫越权干预联邦行政部门的一个“引人注目的案例”。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总统撤回对朝制裁的决定让他的助手和政府官员非常困惑。同时援引专家观点称，白宫自愿放松制裁旨在维持与朝对话，是为了确保美国的策略能够奏效。

[1]韩国中央日报2019年3月6日。

[2]38NorthInformedanalysisofeventsinandaroundNorthKorea美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CSIS,CenterforStrategicandInternationalStudies）

[3]韩国中央日报2019年3月14日、3月15日，题“联合国安理会：朝鲜宁边核反应堆仍在运转”。

[4]美联社2019年3月15日。

[5]日本共同社2019年3月15日。

[6]韩联社2019年3月22日。

[7]韩国中央日报2019年3月18日。

[8]韩国中央日报2019年3月5日。

[9]韩国中央日报2019年3月12日。

[10]韩国中央日报2019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