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巍巍大山，顶天立地信念弥坚；爸爸是浩瀚大海，包容沧桑大爱至简；爸爸是不息的大船，承载梦想破浪向前。爸爸是我们伟大的朋友，时时刻刻在我们身边。

爸爸的言传身教之一：“要懂得尊重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中国历来是礼仪之邦，《礼记》的第一句就是“毋不敬”。在爸爸身上，“敬“已化作日常习惯，他也希望儿女把“敬“作为最基本的做人准则，尊重身边的每一个人。爸爸常常说：“人不教不懂，钟不敲不鸣，树不修不长，孩不管不成才。“爸爸对我的严格要求，就是希望我在生活点点滴滴的细节中懂得怎样做人，懂得怎样做事。爸爸的教导，让我们终生受益。

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我生病在家休息。因为我长期住校，在家养病真是“因祸得福”，可以更多地和爸爸在一起了，心里特别高兴。

那段时间，爸爸每到吃饭时间，总要等我坐下才动筷子。饭桌上，爸爸会关心地间我：功课做得怎样了，学习上有什么困难，有没有找哥哥、姐姐帮助你呀?他十分关心我的康复情况，当得知我最新的化验结果一切正常时，满含慈爱地说：“孩子啊，你可要珍惜这么好的条件啊！一定要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回到学校去。”在这些难得的相聚时光里，我幸福地享受着爸爸那真真切切的慈祥和深爱。

可是，爸爸也有发火的时候。那次在饭桌上，我发现盘子里的鱼没熟透，就不客气地对厨师老王叔叔说：“老王叔叔，您的这个鱼怎么没做熟啊?”接着顺手把筷子放下了。爸爸停下来，皱着眉头批评说：“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态度跟你王叔叔说话?他是公家的人，不是专门来伺候你一个人的！”看见爸爸生气了，我赶紧向老王叔叔道歉。这时，爸爸又耐心地告诉我：“安安，你要学会包容，要懂得尊重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你的爸爸、妈妈，还有老王叔叔和其他的人。”我当时点了点头，表示改过，向老王叔叔道歉。

还有一次，因为心爱的糖纸收集册我惹爸爸生气了。那时候，我很喜欢收集糖纸，专门有一本糖纸收集册，其中整整齐齐地夹着上海大白兔、酒心巧克力、利益大咖啡、奶油太妃等十几种糖纸。有的金色光鲜，有的红色透明，有的绚丽多彩，好看极了。我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把这个宝贝带在身上。那一天，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回来，突然发现心爱的糖纸收集册不见了，心里很焦急，于是顺口就问司机小任叔叔：“我的小本本怎么不见了?您看见了吗?”小任叔叔被我问得一头雾水。这时，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他声音不大，态度却非常严厉地说：“东西不见了，首先要自己找，想一想会丢在哪里，而不是见个人就问‘你看到我的东西了吗？’这样容易让别人产生误会。”

爸爸的一番话让我不敢冒犯，这是他又一次告诉我“毋不敬”。我立即说：“是，我知道啦。”过了一会儿，糖纸收集册找到了，我更加感到愧疚，抱歉地对小任叔叔说：“刚才我问您看见没有，请小任叔叔别在意！”小任叔叔手一摆，连声说：“没事！没事！”

吃饭的时候，爸爸和蔼地对我说：“我一向尊重工作人员，你今天询问我的司机，这个事做得不好，对人不礼貌！这可是资产阶级小姐的脾气，哪里像是我们共产党员的后代！你今后一定要记住，虽然他们担任的职务不同，但他们都是公家的人，他们的人格和我们是平等的。你一定要学会尊重他们。”我赶紧把后来东西找到、我已向小任叔叔道歉的情况告诉爸爸。爸爸听了连声说：“好！对！这样才是我的好女儿。”

批评归批评，对于我收集糖纸的爱好，爸爸也很关心和支持。有一次，他从兜里掏出三张糖纸交给我，说：“这是我捡到的糖纸，已经清洗过了。一个人有兴趣爱好是好事，不但可以培养个人的耐心，提高对生活的热情，提高个人修养，而且还可以树立很好的人生观。”

后来，我因为洗头的事挨过爸爸一次批评。记得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妈妈刚下班回到家，就挽起衣袖帮我和姐姐洗头发。妈妈给我的头发打肥皂时，不小心把水滴到我的眼睛里了，我不开心，仰着头哭起来。妈妈劝道：“快冲干净头发，不然肥皂沫流到眼睛里就更痛了。”我哪里听得进去，继续哭着。妈妈看见我赌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在这时，父亲走过来，严肃地说：“妈妈这么忙，刚回来就给你们洗头发，多不

容易！你们应该感谢她才对，怎么能够这样发脾气呢！”紧接着，他打开水龙头，和母亲一起帮我洗净擦干头发。随后，他耐心地说：“也许我们大人有做得不够的地方，但你这个做女儿的，就连一点儿对妈妈的尊敬和体贴之心都没有吗?”他的话让我感到内疚，我对妈妈说：“对不起妈妈，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爸爸笑着点头说：“对！尊重父母，就是尊重你自己。”妈妈也笑了，我也笑了。看到爸爸对妈妈的辛劳这样理解和尊重，我的心里又温暖又甜蜜，这种感觉直到今天都还在。爸爸的“敬”，让我这个女儿尝到了幸福生活的底蕴，也体味到了我们民族优良传统的厚重。

爸爸的言传身教之二：“劳动累人，但会让我们心里有收获”

回想爸爸一生对劳动、对土地的热爱，我想到了两位名人的话；一是马克思所说的“体力劳动是防止一切社会病毒的伟大的消毒剂”，二是高尔基所说的“劳动是世界上一切欢乐和一切事情的源泉”。爸爸的身体力行和他内心的愉悦，就是因为如此。

爸爸一生勤俭朴素。他总是在饭桌上教导我们说：“孩子们，你们要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哦。从下种子到收割，农民们不知流了多少辛勤的汗水，天不亮头顶着星星下地了，日头里晒着太阳锄地了。每一粒粮食都是农民的血汗哟，我们可不敢浪费粮食呀。浪费粮食就是犯罪！”

我看到，爸爸每次吃完饭，碗里从来不剩一粒米，桌上从来没有一星半点馒头渣儿；如果我们把饭粒掉在桌子上，爸爸一定命令我们把它捡起来吃掉。偶尔，孩子们会不以为然的剩一口粥或者一小口馒头，他总是责令我们吃下去，严肃地对我们说：“吃不了那么多，就不要盛那么多；盛了饭，就要吃下去。这不是吃得了和吃不了的问题，而是一个生活态度问题。”他喜欢念叨：“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家后院有一小块空地，爸爸把它整理出来，种上丝瓜、南瓜、西红柿和辣椒。每当他下班回来，都会带着我们一起给果菜浇水。姐姐、我和两个弟弟用小水桶提水，爸爸负责把水浇到地里。我经常踩到刚浇过水的菜地，弄得鞋子上沾满泥巴。爸爸这时就会高兴地喊道：“干脆把鞋子脱下来，干活还利索点儿！”当我光着脚丫跑来跑去提水的时候，他开心地笑着说：“这才是劳动人民的本色嘛！我是农民的后代，我们不能忘本！劳动累人，但会让我们心里有收获！”我疑惑地看着爸爸说：“爸爸，你说错啦，是地里头有收获！”爸爸笑得更加开怀：“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爸爸讲的心里有收获是什么意思啦！”

爸爸教导我们说：“劳动是光荣的，懒惰是可耻的。劳动可以丰衣足食，劳动可以创造财富。你们要热爱劳动，在劳动中你们可以获得知识，获得满足。”

爸爸说得真没错，后来我到山西插队当农民，才明白了劳动可以在土地上编织出美丽的图画，生长出可供我们生存的粮食和果菜。我们懂得了农民和土地的重要关系；懂得了创造美好生活需要付出劳动的代价；懂得了劳动可以丰富人生智慧，劳动可以带来快乐。通过劳动，我们的心灵深处根植下了劳动人民的本色。直到今天，我仍然坚守一个原则：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

爸爸对土地的深情、对劳动的热爱，也源于他对家乡父老的亲情。20世纪60年代困难时期，老家的六大来到北京，住在我家。在幼时的我看来，他的胃口太大了，一顿饭吃上两碗饭加两个馒头。当时粮食供应十分紧张，买粮食凭粮票。六大在家里住了小半年，爸爸为了让他多吃一点，有意把自己的口粮省了一半。天长日久，爸爸竟然消瘦了不少。

有一次，我看见六大吃饱后，还把盘里剩下的几块馒头片揣到了口袋里，就去告诉爸爸。爸爸听了之后对我说：“你不要管他，也不要歧视他。农民不容易啊！”不久以后，六大要离开北京了，他提了一个口袋，我看到里面装满爸爸有意省下的一片片馒头片。他对我们说：“这是你爸爸给我们的救命粮啊。”

回顾这些点滴，我深切地感受到，爸爸是黄土地上农民的儿子。他的这一本色决定了他对劳动、对劳动人民的深厚感情。而只有时刻保持劳动人民本色，执政党才能不腐败、不变质。

今天，我们的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了，消费的层次和外延也发生巨大变化，但我还保持着当年养成的对劳动成果的朴素感情，决不随意槽蹋任何食物，决不浪费一滴水、一度电、一片纸。我血管里流着爸爸的血，我要把爸爸的好作风永远发扬光大。

爸爸的言传身教之三：“丧失警惕的哨兵比敌人更危险”

毛主席在延安时曾提出“本领恐慌”的说法，激励全党在重大社会变革来临之际，积极学习新知识，练就新本领。人的青少年时期在学业、体能、生活技能方面打基础，至关重要。在我们的青少年时期，爸爸不仅思想上严格要求我们，也在学习本领、练就本领上因势利导。

爸爸常常告诉我们：一生最好是少年，一年最好是春天，一朝最好是清晨。爸爸还教导我们：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寸金失去容易找，光阴失去无处寻。他以此激励我们珍惜光阴，多学快学本领。

爸爸非常关心我们的学习，常常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检查我们的业。记得有一天，爸爸下班时，我正在做一个很复杂的算术题，他饶有兴趣地坐下来和我一起分享解题过程。他列出好几种方法，问我：“你看我的这种算法怎么样？”见我不太明白，他就反复地给我解释，直至我弄懂为止。我说：“爸爸，您这用的是老方法，我们老师教的是简单的方法，但咱俩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爸爸开怀大笑起来，又说：“学习就是要下功夫，不要遇到一点儿困难就绕道而去。还可以多想几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从中找到更合适的方法。”在爸爸的启发下，我不但解开了那道难解的算术题，而且列出多种算式来进一步说明。爸爸身负国家重任，每天披星戴月工作，还在百忙中抽时间辅导女儿写作业，这，就是父爱如山吧！

爸爸“多想几个解决问题的方法”的教诲使我很受益。在以后的学习工作中，我都努力多动脑筋、多思考、多比较，这成为了一种习惯。

爸爸热爱体育，会在繁忙工作中挤出时间，带着我们姊妹兄弟打兵乓球。每当这个时刻，我一面为和爸爸单打而兴奋，一面为害怕输球而紧张。

爸爸要求我们打球就像上战场，常说：“在战斗中，一个丧失警惕的哨兵比敌人更危险。”他要求我们认真打球，一丝不苟地打出“水平球”。在他的鞭策下，孩子们你追我赶，使出浑身解数，都想争当冠军。当然，有赢就有输。有时候我输了，恨不得把拍子扔在地下。爸爸说：“输赢是兵家常事。人要学会走路，也得学会摔跤，只有经过摔跤，才能学会走路。”

有时候玩双打，爸爸和弟弟一头儿，我和姐姐一头儿。没有扣杀、没有抽球，持续的时间很长。我们一边玩儿，一边开心地说：“真好玩儿，我们可以连绵不断地打下去！”爸爸又因势利导地教育我们说：“希望你们姊妹兄弟，无论今后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下，都像今天打和平球一样友好，绝对不要互相争强好斗。玩乐也要学会谦让，不要骄傲和霸道。”

爸爸的教导影响了我的一生，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工作岗位上，我都谨记爸爸的教导，谦和待人，低调处世，在所有场合中求得和为贵。

爸爸要我们多学本领，不但学习书本知识，还要学习生活上的本领。

爸爸严于律己，常常自己缝缝补补，他不但自己缝袜子、缝被子，还要我们跟他学习。记得我第一次学习缝被子，不小心扎破了手指，不想再学了。爸爸说：“哎呀，这么娇气呀，比起打仗时挨子弹，针扎一下子算得了什么嘛！”他说着，把我手指拿起来，吹一吹，笑着说：“现在不要紧啦！爸爸教你怎么拿针。”就这样，在爸爸的耐心指导下，我终于学会了缝被子。

正是因为跟爸爸学会了缝缝补补，才使我在上山下乡的年代，没有因为缝被子、洗衣服这类生活小事哭鼻子，或者可怜巴巴地求爷爷告奶奶。虽然当时我年龄很小，但是已经可以独立打理个人生活。爸爸教会了我怎样做基础家务事，我从中体会到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甜头。

爸爸的言传身教之四：“做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

“家和万事兴”是我们熟知的古训，《易经》中也有“正家而天下定矣”的表述。爸爸不仅教我尊重身边每一个人，教我学会劳动，还在我建立自己的小家时给予精心的教导。此时，一个革命家和新时期社会文明建造者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在我准备结婚的时候，爸爸让妈妈亲手给我缝了两床人造绸面被子，一床红色的，一床绿色的。他望着这两床被子感慨地对妈妈说：“以前我还在想，我们的安安会嫁给谁人呢？！”然后他又微笑地对我说：“红花要用绿叶配嘛。今后，你要做人家的妻子了，你要懂得尊敬你的丈夫，要孝敬你的婆婆，做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

在我正式结婚时，爸爸把平时省吃俭用积蓄下来的一点钱交给我，嘱咐说：“把这个交给你的婆婆。”当时我很不理解，爸爸为什么要我把钱交给婆婆呢？后来我才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他是在为自己的女儿做人呢！

我的丈夫非常聪明能干，对我的爸爸妈妈十分尊敬孝顺。他在业余时间自学，掌握了组装电视机和半导体的技术。于是我们想到市场上采购零散器件，组装一台电视机，毕竟，这比买一台成品电视机要便宜很多啦！爸爸对于我们的做法，自始至终给予鼓励和支持。不久，家里就多了一台“爸爸全力支持、丈夫亲手组装”的12寸的黑白电视机，这在当时，可是一件炙手可热的“奢侈品”，也成为我们一家人最大的娱乐享受。现在回想起来，心情依然会很激动。

爸爸也通过这件事，进一步教导我们：要继续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丢掉优越感，用自己的双手去劳动、去创造幸福。他鼓励我们说：“能够通过自己劳动为自己创造美好生活，是多么的自豪啊！”爸爸的慈爱给了我们创造生活的力量。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我和丈夫一直带着这份深切的厚爱，过着充实而平静的生活。

爸爸的言传身教之五：“为了国家，我愿意奉献全部的力量”

爸爸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通宵达旦地为党和人民工作，即使遭到误解和迫害，他依然保持坚强信念，不计个人得失。他的胸怀如海，气质如山，根源在于他的劳动人民本色。

“文化大革命”期间，陕西造反派把爸爸架到批斗台上，用一千瓦的高射灯照他的眼睛，他挺住了；用高分贝噪音的高音喇叭震他的耳朵，他没服软，直至晕了过去。连造反派们都敬畏他的坚强毅力。以后，爸爸被关进了监狱，在十几平米的小屋里，他坚持每天走上几百圈，以乐观的革命精神同监狱里的恶劣环境抗争。在逆境之中，父亲不畏强暴、不怕困难，以坚定的革命信念，顽强的革命意志，乐观地生活着。我的耳边，常常响起父亲的声音：“相信党，相信人民；为了国家，我愿意奉献全部的力量。”

我以为，爸爸有比海洋、比天空还要宽阔的胸怀，因此，他对人民的爱，对大地的爱，对生活的爱，是这样的醇厚而质朴；他对党的忠诚，对国家的忠诚，对民族的忠诚，是这样的执著和坚定。

自2002年5月24日爸爸去世后，每当我遇到烦恼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爸爸。爸爸的一生是多么的曲折磨难、艰难坎坷，但是，爸爸在逆境中、在困难面前，从来没有低过头。在我们面前，爸爸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忧愁和烦恼表露出来。我心目中的爸爸，永远焕发着灿烂的笑容。想起爸爸，我总会感到，他自强不息的基因在我的血液中流淌，生活中遇到的一点点烦恼，就会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作为爸爸的儿女，我们要好好地做人，坚守本分；好好地工作，创造快乐；好好地生活，时刻感恩。我们还要教育我们的后人这样做。这，就是我们对爸爸伟大人格的最好延续。

爸爸，从没离开过我们。他大山一样的信念，大海一样的博爱，如不息大船一样的奋进精神，永远激励着我们。他的音容笑貌，始终在我们心里。

节选自 《习仲勋纪念文集》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 中共党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