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在1917年4月发表了《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现在看来，题目本身就是错误的——帝国主义不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至于列宁所说的帝国主义是“垂死的资本主义”、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前夜”的观点也是错误的。探索这个问题，对于正确认识我国当前所处的历史阶段，理性地看待和进行政治体制改革有重要意义。
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初始阶段
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初始阶段，而不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马克思在这方面给予了充分的论述。他指出，资产阶级帝国“起源于君主专制时代，当时它充当了新兴资产阶级社会反对封建制度的有力武器。但是，领主的权利、地方的特权、城市和行会的垄断以及地方的法规等这一切中世纪的垃圾还阻碍着它的发展。18世纪法国革命的打扫帚，把所有这些过去时代的残余都扫除干净，这样就从社会基地上清除了那些妨碍现代国家大厦这个上层建筑的最后障碍。”还说，资产阶级帝国制度，“它是新兴资产阶级社会当作自己争取摆脱封建制度的解放手段而开始缔造的；而成熟了的资产阶级社会最后把它变成了资本奴役劳动的工具。”（《马克思恩格斯选集》新版第3卷第52和55页）如1800年由拿破仑在法国大规模基础上建立的法兰西资产阶级第一帝国。他一方面加强中央集权，即以行政长官任命制代替地方自治选举制；加强对军队和警察的控制等。另一方面利用专政机关，打击继续组织武装叛乱的王党分子；巩固变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为小农土地所有制的法国大革命的成果；颁布了《拿破仑法典》，他确认了民事权利平等，确定了财产有权无限制和契约自由等上升时期的资产阶级民法基本原则。《法典》从法律上维护和巩固了资本主义所有制和资产阶级的社会经济秩序，适应了发展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需要。马克思指出过 ，法国大工业的基础是第一帝国拿破仑时期建立起来的。
马克思曾指出，资产阶级帝国是资本主义大工业还没有全面建立起来（尤其是在农村），工业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都尚未成熟时的必然的唯一可能的政治形式。所以全世界都欢迎这个帝国并把它称为社会救世主；这是因为刚刚打败封建制度的资产阶级社会的初始阶段，各种矛盾复杂而又尖锐。它要粉碎封建贵族和王党分子的反抗；还要面对中小资产阶级与大资产阶级、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以及工人阶级与农民阶级的矛盾等等。由于社会经济条件不成熟而带来的阶级的不成熟，如果没有凌驾于社会之上的代表全社会整体和长远利益的国家强力调节和控制，某些不成熟的阶级斗争不仅会引起社会混乱和阻碍经济发展，而且还可能导致整个社会的毁灭。对此，恩格斯就说过，国家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使这些对立面，这些经济利益互相冲突的阶级，不致在无谓的斗争中把自己和社会消灭”。（同上第4卷第170页）
马克思既看到了帝国的历史作用，又看到了帝国制度造成的腐败和两极分化。他指出“在它的统治下资产阶级社会免除了各种政治牵挂，得到了它自己也梦想不到的高度发展”同时，他也揭露了帝国制度“是社会一切腐败事物的温床”。“工商业扩展到极大的规模；金融诈骗风行全世界；民众的贫困同无耻的骄奢淫逸形成鲜明的对比。”（第3卷第54页重点是笔者加）
实际上，法国的帝国制度并没有给法国带来社会较长期的稳定。法国在从19世纪初到70年代的70多年里，广大人民不断为反对专制帝国而举行起义。如1830年7月爆发的法国资产阶级推翻波旁王朝的革命，1832年、1834年和1839年的各次人民起义，1848年的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为推翻七月王朝的二月革命和六月的工人起义，以及1871年的巴黎公社的起义等。直到19世纪70年代，建立了以梯也尔为首的议会制共和国即法兰西第三帝国，才使法国的资本主义走上了宪政民主的康庄大道。从法国的历史来看，帝国主义不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而是资本主义的初始阶段。
英国、德国、意大利以及日本都是经过资产阶级帝国阶段而走上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道路的。
立宪制的帝国制度奠定了民主共和国的基石
列宁错误地认为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垂死阶段。然而，历史却证明，君主立宪制和立宪君主制的资产阶级帝国是为自由民主共和国奠定经济和政治基础的必经阶段；这正如《共产党宣言》所指出的：“资产阶级这种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有相应的政治上的成就伴随着，它在封建领主的统治下是被压迫的等级，在公社里是武装的自治的团体，在一些地方组成独立的城市共和国，在另一些地方组成君主国中的纳税的第三等级；后来，在工厂手工业时期，它是等级君主国或专制君主国中同贵族抗衡的势力，甚至是大君主国的主要基础；从大工业和世界市场建立的时候起，它在在现代的代议制国家夺得了独占的政治统治。”（同上第1卷第274页）
君主立宪制的帝国是初生的资产阶级发展工商业的政治保证。所谓君主立宪制就是国王总揽行政立法大权，议会主要具有咨询性质的政治体制。新生资产阶级在这种政治体制的国王的保护下，打破了诸侯经济，将手工业作坊发展成为工场手工业。如英国13世纪的金雀王朝时期。新兴手工业者在城镇中联合起来，用金钱向领主和国王赎买城市自治权，从此登上了政治舞台。他们为了打破封建割据对商品生产的束缚，与力图削弱封建领主特权的国王组成了联盟；在国王的支持下，新兴资产阶级成了封建国会的第三等级。在封建国会中，第三等级代表支持国王来抑制和削弱封建领主的特权来发展工商业，但也有时又同封建领主一起抵制国王乱用权力。
将工场手工业推向机器大工业的政治体制是立宪君主制。这是新生资产阶级联合封建国王打败了封建领主之后的政治体制，是大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化的贵族掌握政权的时期。马克思把法国的“七月王朝”称为立宪君主制的帝国。他指出，这是“银行家、交易所大王、铁路大王、煤铁矿和森林所有者以及一部分与他们有联系的土地所有者，即所谓金融贵族，他们做上王位，他们在议会中任意制订法律，使他们分配从内阁到烟草专卖局的各种公职。”（同上第377页）所以称为“立宪君主制”，因为这一帝国废除了“波旁王朝”的国王专权的“路易十八宪章”。制定的新宪法区分了立法权和行政权，并规定了议会两院有立法倡议权。在限制国王权力的同时还取消了贵族的特权，规定了公民有信教的自由，取消了路易十八的书报检查制度。中等资产阶级参与了国事，但没有取得领导权。马克思说，“七月王朝”的立宪君主制的统治的在实质是资产阶级的一个集团即金融集团的统治，“真正工业资产阶级是官方反对派中的一部分，就是，它的代表在议会中只占少数。”（同上）
立宪君主制的资产阶级帝国是保证社会稳定、高速发展经济，从而为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奠定经济基础的不可缺少的历史阶段。历史事实正是这样，英国在1688年的光荣革命建立了立宪君主制的资产阶级帝国之后，在十八世纪的后半期把工场手工业推上了机器大工业的轨道。并在1851年使得英国的农业和畜牧业的机械化出现了质的变化，使得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在农业上也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也就在同时，工业资产阶级取得了国家政权；并于1867年完成了议会改革，建立了使一般贫民都有政治自由权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
“无论在英国革命或者法国革命中，财产问题的体提法都归结为给竞争以广阔的自由和消灭一切封建财产关系，即封建领地、行会、垄断等等，因为这些关系在十六至十八世纪时期中变成了工业发展的桎梏。”（1972年版第1卷第174页）因此，为了打破这种桎梏，就需要公民有一定自由民主、国会有一定实权、集权而不专制的立宪的资产阶级帝国。
列宁主义的所谓帝国主义是腐朽、没落、垂死的资本主义是错误的；事实证明，立宪制的资产阶级帝国是把工场手工业发展成为机器大工业、奠定民主共和国经济基础的政治保证。
立宪制帝国制度是民主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共同革命的前夜
列宁认为帝国主义是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前夜，这是错误的观点。
前边讲了，资本主义初始阶段的帝国主义有君主立宪制（国会没有实权）和立宪君主制（国会有部分实权）的两个阶段。马克思认为，在君主立宪制时期不会有科学社会主义，因为在手工业作坊时期还没有诞生工人阶级。科学社会主义只能起源于立宪君主制时期，真正的工业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正是这个时期诞生的。这正如马克思所说：“真正能动的共产主义政党出现于资产阶级革命时期君主立宪被废除的时候。”（同上1972年版第1卷第173页）
这时的工人阶级政党忌犯左倾错误即立即采取社会主义革命行动。应联合中、小资产阶级并争取大资产阶级中有民主倾向的派别，去共同争取一个工人阶级也有政治自由权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
工人阶级和劳动群众只有争得了政治自由权，才有条件去实现社会主义。在立宪制帝国，只有资产阶级才有较大的经济和政治力量同垄断的大资产阶级的右派进行斗争。中小资产阶级在帝国中也是受压迫受剥削的阶级，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中指出，中小资产阶级也是资产阶级帝国迫害的对象；“中等阶级的这一部分人在1848年曾参加镇压六月工人起义，可是随后制宪议会就毫不客气地把他们交给债权们去任意宰割了……帝国大量盗窃社会财富，庇护大规模的金融诈骗，人为地加速资本集中并因而使一大部分中等阶级遭剥夺，使他们在经济上遭到破产。帝国在政治上压迫了他们，用狂欢纵饮从道义上激怒了他们；”（同上第2卷第380页）
历史的教训值得注意。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1918年11月9日，德国建立了魏玛共和国，他们的政治基础乃是社会民主党同某些天主教和自由资产阶级政党结成的广泛联盟。这些中产阶级的政党被人看作是“温和的中间政党”；而社会民主党也被人们看作是“温和的工人政党”；而准备夺取政权的是一个激进右翼的、君主主义的、反革命的党。在危机年代，唯一能够阻止希特勒上台的力量是德国工人阶级。然而，德国工人阶级运动却陷入了可悲的分裂。社会民主党和共产党互相当成主要对手，无法采取统一行动。这是因为德国共产党在思想上长期把支持中等资产阶级的社会民主党视为“社会法西斯主义政党”，是资产阶级和法西斯主义的社会支柱，号召坚决反对社会民主党极其领导集团。这是德国共产党追随列宁的第三国际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实际上，社会民主党既代表了中产阶级的利益，又代表了工人阶级的利益。正当共产党和社会民主党采取敌对行动的时候，而联合起来的垄断资产阶级拉拢中小资产阶级把法西斯分子希特勒捧上了台。
在这一时期，意大利共产党也犯了类似的错误，在意大利处于帝国阶段的时期，而工人阶级政党却采取了过激行动，如占领工厂等等，想用这种办法来建立“苏维埃政权”，其结果是把把中、小资产阶级推向了垄断资产阶级一边。在垄断资产阶级的支持下，法西斯分子墨索里尼上台组阁。
马克思主义认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决战”不是在资产阶级帝国时期，而只能是在资产阶级立宪帝国垮台后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阶段。马克思指出，资产阶级“共和国一般只是资产阶级社会的政治变革形式，而不是资产阶级社会存在的保守形式。”（新版第1卷第593页）在这种宪政共和国里，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阶级斗争合理、有序、有法可依的进行，工人阶级将在政治上、经济上成熟起来，才能经选举上台执政，实现解放全人类的目标。
总结全文：列宁主义所认为的，什么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是腐朽的、日落西山气息奄奄的、是无产阶级革命前夜的观点都是错误的，是列宁及第三国际犯左倾错误的理论根源。历史证明：君主立宪制的帝国是资本主义的初始阶段，是建立大工业的阶段；立宪君主制的帝国是保证大工业取得全面胜利，为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奠定基石的必经阶段。
2006年10月8日星期日
2006-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