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刘少奇
一九八〇年五月十四日,刘少奇同志的骨灰迎送仪式在河南省人民会堂举行。这天上午,我怀着深切的思念,含着激动的泪花,从办公室铁皮保险柜中再一次地将保存了一年零三个月的少奇同志的骨灰盒请出,最后又用毛巾擦拭了一遍,交给了省委组织部的负责同志送省人民会堂。陷入了沉思……
*本文作者,其背后就是曾保存刘少奇同志骨灰的办公室。
一九六九年秋,“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第四个年头了,阴霾的天空,料峭的寒风,吹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林彪“四人帮”篡党夺权的紧锣密鼓正在猛敲……
十月,中国北部边境局势紧张,战云密布。毛泽东作出了国际形势有可能突然恶化的估计。
十月十七日,由于战备需要,中共中央决定将一些高级干部和重要审查对象分别转移到外地,刘少奇被安排到河南开封。中办主任汪东兴来到中南海福禄居,通知刘少奇的几个卫士:“中央有个决定,把刘少奇转移到外地去休息,到开封。”卫士进卧室对刘少奇说了,刘少奇一言不发。护士只好用棉签蘸上紫药水,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大字:“中央决定把你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刘少奇转过脸不看。护士又把这张纸拿到另一边,让刘少奇看,刘少奇又把脸扭了过去。刘少奇原卫士长李太和上前对着他的耳朵,心情沉重地把纸上的字念了一遍,刘少奇闭着眼睛,仍一言不发。
十月十七日晚,重病中的刘少奇,被放到一副担架上,匆匆送上西郊机场一架伊尔-14型飞机,直飞河南开封。飞机十九点二十三分起飞,同机跟去的有两名专案组人员和一名医生、两名护士,以及刘少奇原卫士长李太和。
与此同时,一辆亮着刺目车灯的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向着开封南关机场驶去。车上坐着的是开封驻军8172部队155医院的医护人员。日前,他们奉命接受了一项“特殊监护”任务。负责传达这一任务的首长,要他们以党性、生命作保证,不得向外泄露任何风声,而对监护对象却只字不提。
21时35分,飞机徐徐降落。医护人员爬上舷梯,来到后舱。只见后舱里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知为什么,老人没有穿衣服。只裹着一床粉红色的缎子被子,被子上盖着一条白色床单。老人紧闭双目,瘦削的面庞苍白无血色。他那孱弱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担架上,没有一丝力气。从他那微弱的呼吸来看,他没有死,一息尚存。
尽管上级指示要对患者的身份严格保密,医护人员还是从他们早已熟悉的那些面部特征——高高的鼻梁,突出的颧骨和堆满头顶的霜雪似的银发,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受到特殊监护的老人身份——前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刘少奇。大家怔了一下,禁不住一阵酸痛之情涌上心头。
载着刘少奇的救护车,沿着一条坎坷的市郊土路,驶入灯火稀疏的市区。秋风中飘落的树叶,在车轮下发出“沙沙”声响,似在呻吟,又如抽泣。车内气氛冷寂而沉重,仿佛凝固了。医护人员望着担架上的刘少奇,眼泪不由夺眶而出。急速行进中的救护车,不时颠簸震颤,而刘少奇却始终闭着双眼。他睡着了么?不。他在寻思,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已来到了河南。早在抗日战争时期,正当河南人民奋起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和反对国民党顽固派倒行逆施的时候,他代表党中央,不畏艰险,两次来到河南。向河南党组织传达了党的六届六中全会决议和毛泽东同志的指示,亲自领导和指挥了中原地区党和人民开展抗日游击战争和对国民党顽固派的斗争,组织和发展了人民武装,开辟和发展了豫东、豫南革命根据地,壮大了革命力量。全国解放后,他又先后十多次来到河南视察工作。他更不会想到,他已到了他一九五八年曾经视察过的古城开封。
一九五八年九月十八日下午,他和王光美同志一起到古都开封视察。他当时是中共中央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作为党和国家领导人,来到群众之中的时候,他满面红光,面容和蔼可亲;他那风尘仆仆的身影,他那慈祥的笑容,给人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健步登上龙亭,眺望古都新貌;他来到工人中间,握手交谈,是那样平易近人,使工人备感亲切。如今,他被撤销了党内外一切职务,孤身一人,病魔缠身,还戴了一顶大帽子——叛徒、内奸、工贼。
1958年9月18日,刘少奇和王光美到开封视察,和青年们在一起。
1960年,赵文甫陪同刘少奇同志视察洛阳市敬事街小学。
关押刘少奇的天井院
救护车开进了北土街10号市革委会大院停住,刘少奇被抬进了北侧天井院。这个独特的小院,始建时是私营的同和裕银号,倒闭后,变成了国民党的金诚银行。三座小楼拔地而起,与对面的一堵高大的砖墙形成一个密闭的庭院,与其说雄伟,不如说森严。那高大的圆柱,厚实的金库铁门,至今尚存。唯一的进出口是小院南面的一个小旁门。当年的设计者的考虑是颇为精到的,他恐怕未曾料到,几十年后,他精心设计的这个建筑物,竟会成为囚禁共和国主席的死牢!
小院外,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加强班15人急如星火地开了来。游动哨和固定哨昼夜看守,严加防范,不准任何人接近。这些人民的子弟兵,只知道自己在执行任务,天井院内的一切,他们全然不知道啊!
小院内,医护人员失去了自由。他们被指令,不准外出,不准给亲友写信,甚至连妻子、丈夫、儿女都不准有任何形式的往来,并且一个个都以党籍、生命作保证:不准泄露任何消息。他们事实上被软禁起来了,思想也被禁锢了。他们没有笑脸,彼此没有交谈,默默地做着自己要做的一切。
关押刘少奇的房间(左下一间)
为了严密监视病危中的刘少奇,在小院架设了一条电话专线。监护人员随时对外联系、汇报。一律不准使用“刘少奇”名字,而以他到达开封的10月17日的“17”为代号。
刘少奇被安置在西搂一层南头的里间。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缓缓地看了看周围,慢慢地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他在回想,对他的陷害升了几级?走了多远?先是路线错误,党内斗争;后是资产阶级司令部,阶级斗争;接着是大叛徒、大内奸、大工贼……
一个共产党员,就怕结束政治生命。他无处申辩,只能默默忍受一切。电话撤了,卫士撤了,连厨师也撤了。他要自理生活,要劳动。他病了,去看医生。医生在看病前得批判他,同他划清界限。
他患有糖尿病、高血压、肺炎和植物神经紊乱病,小便失禁,动作失常,神志不清。到1968年10月,只能靠鼻饲维持快要枯竭的生命。康生和江青紧急指示:专案要加快,医护方面要想尽一切办法,延长他的生命,让他活着知道,永远开除他的党籍。最好在他70岁生日那天通知他。果然,1968年11月24日刘少奇70寿辰时,破例给他听了广播。他知道已经召开了八届十二中全会,对他来说这是新闻。然而再听下去,是他已经被“永远开除出党”……
为什么?凭什么?事先没有一个人来谈过一句话。什么时候立的案?找到了什么证据?不允许说明吗?不准申诉吗?不要签字吗?刘少奇气愤之极,浑身颤抖,立时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大口呕吐,血压陡然升高到260/130,体温升到40℃。但他一声不哼,只有那一双干涩的、快要绽裂的眼睛,喷射出怒火……
从此,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刘少奇在《论共产党员的修养》和《论党内斗争》等许多论著中,主张解决党内的矛盾,要实事求是,不应人为地硬去“搜索”斗争对象,把同志说成是这主义那主义,尔后开展无情的“斗争”。可是,这些都被林彪、“四人帮”肆意践踏了。实事求是的原则,被他们以谎言、欺骗,捏造和诬陷所代替。当年曾反对盲目“搜索”斗争对象的刘少奇,恰恰被“搜索”的箭矢所命中。
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刘少奇静静地躺在病榻上,两只枯瘦如竹节似的手在被子上抽搐着,干皱的皮肤下隐隐显露出缕缕青筋,在极度的困苦中,没有一声呻吟。“病程记录”上写道:“四肢没有主动运动。自己不会动是被动体位,但两眼可以看人”。医护人员还特别注意到,刘少奇手中始终紧紧握着两个呈葫芦形的东西不放。在移交过程中才知道,在北京时,由于病痛和窒息的痛苦,刘少奇常常紧攥着拳头,或者伸出十指乱抓、乱撕,一旦抓住东西就死死不放。医护人员看着他那难受情景,实在不忍心,就把两个硬塑料瓶子让刘少奇捏在手里。到刘少奇含冤病逝的时候,两个塑料瓶已完全变形,攥成了两个小“葫芦”。
刘少奇刚到开封身体很不适应,肺炎又复发了,高烧39℃,呕吐厉害。他早已不能从口腔进食了,全靠从鼻管中打进的流食。维持着奄奄一息的生命。医护人员只有定时做流食,定时帮他翻身,不能大便,护士就用手抠。11月5日,刘少奇又一次高烧,抢救两天后才降到37.2℃。就在退烧的第二天,11月8日,专案组下令:凡北京陪同来的人,立即撤回北京,一个也不准留,连北京带来的药也不准留。原卫士长李太和与北京来的人员只得奉命返回北京。此后,刘少奇的病情几经反复,负责监护的8172部队保卫处长张金贵向北京请示,回答是:按正常处理,把驻军医院最好的药都拿出来。据当时开封155医院参加护理的有关人员回忆说:“在没有经过检查、化验,尚不能确诊是肺炎”的情况下,北京来的有关人员在返京前交待叫他们按肺炎治疗,既不同意155医院医生刘应干同志提出透视、拍片、会诊的建议,又不让搞病历会诊。在刘少奇病情恶化、生命垂危之际,既不通知让亲属看望,又不准进行积极地抢救。11月11日深夜,刘少奇嘴唇发紫,两瞳光反应消失。体温40.1℃。12日凌晨6时45分,中国人民的伟大儿子、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深受全党和全国人民爱戴的刘少奇同志,在林彪、“四人帮”一伙的残酷迫害和非法囚禁中,就这样含着满腔悲愤永远离开了我们。
刘少奇同志遗照
刘少奇同志去世时的房间及睡过的木板床
原卫士长李太和同志一回到北京。就要向当时中办的负责人汇报情况,他得到的回答是:“不用了,先休息一天。”可是,停了一天后的深夜,电话铃催醒了李太和:“他昨天已经死了,你必须再赶去。”李太和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忙取了一些衣物和另两名专案组人员赶到开封处理后事。
李太和同志迈着沉重的脚步,再次走进北土街10号那座森严的小院。看到躺在一楼过道地板上的刘少奇,身上盖着白色床单,一尺多长的白发蓬乱着,嘴和鼻子已经变形,下颌一片淤血。这位跟随在共和国主席身边的忠诚卫士,心都碎了。仅仅27天的时间啊!他陪同刘少奇离开北京时,是他为赤身的少奇同志携带着一套中山装和衬衣、衬裤。一到开封,他又后悔怎么没有带双鞋子,于是,便到大街上买了双布鞋。他是多么盼望少奇同志能早日恢复健康,下床走走啊!他为刘少奇理了发,刮掉长而稀疏的胡子,穿上衣服和鞋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眼泪夺眶而出。
刘少奇遗体被放在担架上。抬到了北楼金库地下室的入口处,停放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谁也猜不到,我们的国家主席在这个独特的天井院内含恨而死;作为金库地下室的入口处,却囚禁着我们的国魂!
他走了,无声无息地走了。没有老战友为他送行,献上心意;也没有亲人为他告别,抚棺一哭!他的长子刘允斌早在他之前两年,就已惨死在京包线奔驰的列车的车轮下。他的夫人王光美和次子刘允若正身陷囹圄,承受着非人的折磨。长女刘爱琴被诬陷为苏联特务,被隔离,遭着毒打;平平于“文革”开始的次年就受到隔离审查;源源正在雁北山阴县白坊村,接受改造;婷婷独自承受着巨大的政治压力,苦苦争斗;潇潇处处遭歧视,正忍受着痛苦和凌辱。
遵照上级命令,11月13日上午,负责“监护”的8172部队保卫处长张金贵陪同北京的两位同志及某部人保股长武训坦一起到开封火葬场联系火化事宜。火葬申请单是张金贵填写的,填写的内容是北京的两位同志拟好,他照着抄上的。
14日零点刚过,一辆灵车向开封东郊火葬场驶去。刘少奇遗体从头到脚全用白被子裹着,上面还用白布盖着,里面什么也看不见。那辆嘎斯五一型号的救护车代替灵车,车身容纳不了那高大的身躯,两只脚露在车厢外。似乎他生前戴的帽子还不够多,不够重,死了以后还戴了一顶“剧烈性传染病患者”的新帽!
灵车在漆黑的夜幕中行进,周围的一切都在沉默。
因为是“剧烈性传染病患者”,当灵车来到火葬场时,有人正在那里喷洒消毒剂。
火化刘少奇同志的火化炉
没有党旗,没有花圈,没有白花,没有黑纱,更没有任何形式的悼念仪式,刘少奇的遗体被匆忙地送进了火化炉。照耀中国政坛半个多世纪的巨星,悄然无声地陨落了。
少奇同志当年长期在白区从事革命活动,不知用了多少化名,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作为国家主席,去世后仍得把名字再次隐埋起来。两名专案组人员在登记火葬申请单时,冒用“刘原”的名字作为火葬申请人,死者姓名填了“刘卫黄”,这是刘少奇上中学时曾经用过的名字,外界不知道。少奇同志曾对孩子们说过:“我活着是无产者,死的时候也要是个无产者。”可人们怎么也不曾想到,竟“无产”到这个地步:他为革命事业奋斗了一辈子,死时却成了“无业”。
开封市火葬场火葬申请单(其中申请人一栏的刘源签字是冒充的)
开封市火葬场寄存收据(其中申请人一栏的刘源签字是冒充的)
这是刘少奇同志的火葬申请单:
姓名:刘卫黄
性别:男
年龄:71
民族:汉
籍贯:湖南
死者职业:无业
死亡原因:病死
火葬日期:1969年11月14日0时
骨灰处理:存你处
申请人姓名:刘原
与死者关系:父子
申请人住址:8172部队
登记日期:1969年11月14日
中国人民解放军8172部队存放刘少奇同志骨灰的公函
开封市火葬场骨灰寄存证
一九八〇年五月十四日,刘少奇同志骨灰迎送仪式在河南省人民会堂举行。
历史是无情的。千秋功罪,总有人评说!
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作出的为刘少奇同志平反昭雪的决议,像滚滚的春雷,震撼着祖国大地,激动着亿万人民的心,人们怀着悲喜交加的心情奔走相告。心头的疑云飘散了,压抑的情怀舒展了,心中的花朵绽开了,怒放了!与此同时,追思怀念的浪涛无不在每个人的胸中翻卷。
人民不会忘记少奇同志的丰功伟绩。
人民也不会忘记,在那“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少奇同志精神上、肉体上所遭受的种种磨难。
河南省人民会堂。会场布置庄严肃穆。会场中央悬挂的巨幅挽幛上写着:“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和无产阶级革命家刘少奇同志永垂不朽!”正中素白的屏幕上悬挂着刘少奇同志的遗像,在青松翠柏和鲜花丛中,安放着少奇同志的骨灰盒,上面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骨灰盒前面放着少奇同志的夫人王光美同志及其子女献的花圈。灵堂前摆放着中共河南省委、省人大常委会、省人民政府、省军区、省政协敬献的花圈;摆着省委、省政府领导敬献的花圈;摆着中央单位及兄弟省在郑的负责同志敬献的花圈。
会前,在省人民会堂一楼南侧的一个会议室里,省委领导同志和王光美等同志一起将少奇同志骨灰换装到中央为其特制的骨灰盒中。王光美双手紧紧捧起少奇同志骨灰盒,无限深情地将脸贴在上面……
在河南省人民会堂一楼南侧的一个会议室,刘杰、王光美和本文作者(左一)一起将少奇同志骨灰换装到中央为其特制的骨灰盒中。
安放刘少奇骨灰的灵车开往郑州东郊机场。
王光美双手紧紧捧起少奇同志骨灰盒,思绪万千。
下午一时整,由刘杰同志主持,仪式在哀乐声中开始,我和与会的一千五百多位同志,胸戴白花,臂佩黑纱,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向少奇同志的遗像致敬默哀。戴苏理同志在致词中说:“文化革命时期,林彪‘四人帮’一伙出于阴谋篡党夺权的反革命目的,利用我们党的缺点和错误,蓄意诬陷和残酷迫害少奇同志,致使少奇同志身患重病,于一九六九年十月强行押送到开封‘监护’,同年十一月十二日含冤逝世,制造了我党历史上的最大冤案。党中央经过周密的调查研究,根据确凿的证据,在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上,彻底推翻了强加在少奇同志身上的种种罪名,恢复了刘少奇同志作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和无产阶级革命家、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的名誉,充分表达了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心愿。这有力地表明我们党是一个勇于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党,是一个实事求是、光明磊落的党。”
哀乐声中,刘杰同志把少奇同志的骨灰送交王光美同志。下午两点,灵车从省人民会堂徐徐向机场进发,恭候在沿途的省直机关和郑州市的干部、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学生、市民等一万多人心情万分沉痛地向少奇同志的灵车致敬哀悼,依依惜别。在机场大楼上悬挂着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少奇同志,河南人民怀念您!”迎接少奇同志骨灰的专机,于下午三时起飞,省党政军领导同志和机关干部三百余人到机场送行。专程前来迎接骨灰的有原中共中央委员、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王首道、刘澜涛,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李步新,中央办公厅副主任高登榜,中央办公厅管理局副局长冯岭安,中纪委办公厅副主任凌华春,刘少奇同志的夫人王光美同志及其子女刘爱琴、刘平平、刘源、刘婷婷。中共河南省委常务书记、省长刘杰,省委书记、省政协主席赵文甫随同专机前往护送。我作为工作人员也随同护送并参加悼念活动。
刘杰同志把少奇同志的骨灰送交王光美同志。
当迎送刘少奇同志骨灰的专机在北京西苑机场降落时,早已恭候在那里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彭真、韦国清、乌兰夫、方毅、倪志福、彭冲、宋任穷、谭震林、薄一波、王鹤寿、罗青长、武新宇、贾庭三、曾三等和闻讯赶来的各界人士数百人含泪相迎。有的老人被搀扶着,有的坐着轮椅……场面极其感人。
刘少奇同志追悼大会
一九八〇年五月十七日下午,刘少奇同志追悼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
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首都各方面代表一万多人参加了追悼大会。
天安门广场上,五星红旗在晴空中低垂。首都机关、部队、工厂、商店、学校等单位,今天都下半旗,为刘少奇同志致哀。下午三时,刘杰、赵文甫同志和我随着参加追悼会的人们来到人民大会堂。大家胸戴白花,臂佩黑纱,肃穆地进入会场。人民大会堂的正门口,悬挂的巨幅挽幛上写着:“深切悼念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无产阶级革命家刘少奇同志!”会场主席台正中,安放着刘少奇同志的大幅遗像。遗像前放着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的刘少奇同志的骨灰盒,周围摆满了松柏和常青树。
会场里摆放着中共中央、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政协全国委员会送的花圈。摆放着党和国家领导人送的花圈。摆放着中央各部门,国家机关各部门,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中国人民解放军各总部、国防科委、各军兵种、军事院校、各大军区,二十九个省、市、自治区的党委、人大常委会、人民政府、政协、军区,台湾省爱国同胞,中共宁乡县委、县革委会送的花圈。
刘少奇同志的夫人王光美同志及亲属献的花圈,放在骨灰盒前面。
下午四时追悼大会开始。在哀乐声中,全体同志肃立默哀三分钟。乐队奏国歌。
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致悼词: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悼念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和无产阶级革命家刘少奇同志。刘少奇同志为共产主义事业战斗了一生。他是受到全党和全国各族人民爱戴的、久经考验的、卓越的党和国家领导人。”
“文化大革命时期,林彪、江青一伙出于阴谋篡党夺权的反革命目的,利用我们党的缺点和错误,蓄意诬陷和残酷迫害刘少奇同志。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十二日,刘少奇同志在河南开封不幸病故。这是我党和我国人民巨大的损失。党中央经过周密的调查研究,根据确凿的证据,在党的十一届五中全会上,彻底推倒了强加在刘少奇同志身上的种种罪名,郑重地为他平反昭雪,恢复名誉。我们党采取的这种实事求是、有错必纠的原则立场,受到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的衷心拥护。”
邓小平在悼词中介绍了刘少奇一生的革命经历,高度评价了刘少奇为中国的革命、建设事业所作的杰出贡献及其优秀品德。他最后深情地说道:
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致悼词。
邓小平、陈云同志与王光美同志亲切握手,表示慰问。
“敬爱的少奇同志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林彪、江青一伙制造伪证,隐瞒真相,罗织罪名,企图把他的名字从中国革命的历史上抹掉。但是,正如少奇同志在处境最艰险时所说:‘好在历史是由人民写的’,历史宣告了林彪、‘四人帮’一伙阴谋的彻底破产。历史对新中国的每个创建者和领导者都是公正的,不会忘记任何人的功绩。和毛泽东同志、周恩来同志、朱德同志一样,刘少奇同志将永远活在我国各族人民的心中。”
邓小平致悼词后,全体同志向刘少奇同志遗像三鞠躬。乐队奏国际歌。
党和国家领导人向刘少奇同志的亲属王光美等致以亲切慰问。
为悼念刘少奇同志,当天全国下半旗致哀,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全国各地亿万群众同时在收音机、电视机旁收听或收看了追悼大会的实况。
刘少奇生前曾多次表示,他去世后骨灰撒在大海里。一九五六年四月,他曾郑重地嘱咐王光美:自己去世后遗体火化,不保留骨灰,把骨灰撒在大海里,像恩格斯一样。
刘少奇追悼大会后的第三天,五月十九日上午,刘少奇的骨灰在治丧委员会代表和刘少奇家属子女护送下,从北京由专机运抵青岛军港。青岛港码头气氛肃穆。闻讯赶来的群众和人民解放军官兵早已等候在这里,为刘少奇作最后的送行。中午时分,停泊在军港的舰船汽笛长鸣,为刘少奇志哀。执行散撒仪式的驱逐舰在前后左右四艘护卫舰的护航下,缓缓离港。五艘军舰在绵绵细雨中编队驶向黄海预定海域。午后一时许,军舰上哀乐低回,鸣礼炮二十一响,刘少奇的骨灰由王光美和他的其他亲人们撒向广阔无垠的大海。
少奇同志走了,但他的丰功伟绩,如日月经天,如江河行地,如高山耸立。他是一座巍巍丰碑,屹立在人民心中。
少奇同志,河南人民对您的怀念如滔滔黄河,长流不息。您的英灵有知,亦当笑慰九泉!
在21响礼炮声中,刘少奇同志的骨灰被撒向波涛澎湃的黄海之中。
泪洒骨灰
本文作者参加刘少奇同志追悼大会的请柬
本文作者参加刘少奇同志追悼大会的人民大会堂区、排座号
(原载1994年第四期《中原侨声》,2014年10月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