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春节前,三个编剧王、屠、隋,接了一个写电视剧的事儿。为提高创作效率,委托方还提供了一笔资金,说几位编剧老师可以选一个温暖的地方去住下来安安稳稳地讨论剧本的提纲。上哪儿去呢?国内最温暖的地方要数海南,但那里年年冬天人满为患,酒店饭店都磨快了宰客之刀。王编剧提议:与其到海南凑热闹,不如到泰国清迈找清闲去。因为王、屠、隋三人要集中精力讨论剧本,无心旁顾,需要有一个专人来负责行、宿、食等事宜,恰好屠编剧的太太算得半个网上购物达人加半个国外旅行达人,便将此重任委托于她,称其为“司务长”。
说要到清迈去找清闲,其实现在在清迈的冬天已经不清闲了,因气侯温暖、物价低廉而到清迈来度假猫冬寻房养老的欧洲人和中国人趋之若鹜。外来的人多了,房子自然就紧俏了,虽然清迈这个城市大小酒店随处皆是,但要找到合适的住处,还是挺费工夫的。这其中有两个数字因素比较重要:
第一是房价,如果不控制房价,揀贵的订,什么黛兰塔维、安纳塔拉、四季酒店,房价人民币三千两千一天,总是可以订到。而要想订到性价比合适,人民币四、五百一天的,就要颇费一番搜寻比较的心力了。
第二是房间数目和需住日期,在人民币四、五百元这个价格范围内找房,只要一间,住一两天,很容易订到。但如果同时需要数间,一连需住数天,那房间就还不太好订。因为清迈的旅游季节客源满满,且大都已在网上预订,许多酒店所空房间数和房间所空的天数都很难和我们的要求相吻合。
而我们的要求又比较特别:首先因为讨论剧本需要公共空间宽敞并且比较清静的环境,这就排除了旅行团轰隆隆进来又呼啦啦出去的那种大酒店,主要选择清雅安静的小酒店;其次这个剧本讨论活动除了三个编剧要在一起讨论构思二十天外,另有编剧傅先生与学者樊先生夫妇短期前来参加讨论提供意见。而王编剧夫妇因为睡眠不好又需各卧一室,所以我们这个团队在清迈住宿期间至少需要四间房,人多时需要六间房,这就给“司务长”的订房工作造成了一定难度,提出了较高要求。而“司务长”又是一个做事力求完美的女人,在赴清迈之前就在网上反复寻找比较,先在古城东边订了两家小酒店,一家叫维昂塔佩,一家叫香米精品。其间编剧傅先生夫妇前来参予了几天先行离开,学者樊先生夫妇也来参予了一周之后离开,他们来住的日期和天数临时又有变化,这就需要机动增房增天,与酒店协调处理,好一番周折,总算搞定。“司务长”在网上网下为找房订房耗费太多的精力,或许成为后来不慎出错的一个原因。
香米精品酒店紧挨在古城东边萍河边,位置合适,环境不错,本打算就在此处一直住下去,可惜其后一些天酒店房间都已在网上订了出去,不得不另寻住处。“司务长”在网上花了好一番功夫,又在古城东南角定到了一家甘蔗酒店,与前两家一样都是只有二十来间房的精品小酒店。甘蔗酒店给我们的是并排四间房,阳台上的隔门打开就可全部相通,方便团队活动。酒店亦有宽敞舒适的公共空间可以利用。在甘蔗酒店我们可以连住一周,一周后我们所住的房间被事先预定出去了三天,所以我们又得换个住处。想回到先前那两家不错的小酒店去住,可惜都同时拿不出四间房来。
从甘蔗酒店步行十来分钟就可走到城环以东平河以西那一片高层酒店扎堆的热闹地方,大酒店有艾美、有东塔万,还有帝国美萍。对于中国人来说,帝国美萍酒店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深为华人世界喜爱的歌星邓丽君就曾住过那里并辞世于那里。如今她住过的1502套房已成为华人游客到清迈必来凭吊的纪念馆,最便宜的参观票价为每人900 泰铢搭配一份下午茶,合人民币约180元。从早到晚参观者络绎不绝,成为该酒店的一棵摇钱树。
王、屠、隋三人都是文艺界人士,多少都有些邓丽君情结,自然要到帝国美萍来看一看。这老牌酒店的气场很大,前后都有花园,南北占据了整整一个街区,在清迈的酒店中还真不多见。三人说咱们住一回帝国美萍也不错啊,顺便可以到邓丽君的客厅里去怀怀旧。此次清迈之行,“司务长”订酒店的原则是:只找环境优雅、位置方便的精品小酒店,不住旅行团闹闹哄哄进进出出的大型酒店。但既然甘蔗酒店之后尚有三天的住处没落实,而三位编剧先生又提出了想住一住帝国美萍的要求,于是她便开始上网去订帝国美萍。帝国美萍是家老酒店,与新酒店相比设施偏于陈旧,正常标间的房价也就两千泰铢,合人民币400元左右。 可偏偏一连几天在BOOKING网上帝国美萍酒店都没有四间空房可以提供。王编剧动了念头之后,是真想住帝国美萍了,主动对“司务长”说:“没有四间房,三间也行啊,我就和太太凑合住一间吧!”
眼看在甘蔗酒店退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订房网站上的帝国美萍总是订不到三间以上的房。一连几天“司务长”都在网上看着帝国美萍没房,没房,没房,正准备放弃这个选项另找酒店时,网站上忽然显示帝国美萍有了三间房,只是房价略有提升,大致估算了一下合人民币五百多元,这也完全在我们的财务预算之内,于是“司务长”果断下单定房,就是它了!
不知为何,从定下帝国美萍酒店这一晚上开始,“司务长”的前胸后背加肩膀就开始不明原因的疼痛,她想可能是前两天做泰式按摩技师的手法太重给按伤了。听说泰国的虎牌膏药比较灵,便买了一些来贴了止痛。移住帝国美萍酒店的前一天晚上,本人,也就是屠编剧,撕开了一张虎牌膏药平摊在记录讨论内容的笔记本上,准备等“司务长”洗完澡后为她贴上。可是只一会儿功夫,当她从浴室里出来时,那一张已经揭开摊放着的膏药却不翼而飞了,满房间的找,哪儿也找不到!这事儿完全不合逻辑啊,也完全不合唯物主义的认知观啊,但如果就这么较真地找下去,那么一晚上就别睡觉了!最后只能忽略此事,不再想它,另撕一张膏药给“司务长”贴上。
第二天上午,我们移师帝国美萍。这一周在温馨的甘蔗酒店已经住习惯了,甘蔗酒店的女主管说:“三天后我们又有房了,你们如果还愿意回来住,就还把那四间房给你们留着。”
在帝国美苹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时,前台说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大床间,问我们要不要?“司务长”说要啊,于是另办这一间房的手续,房价是含早餐2700铢,不含早餐2500铢,合人民币约五百元,相同的房间,比网上订的房价还略便宜些。因为已订好的三天三间房都不含早餐,这一间自然也就不要早餐,三天共7500铢,当场刷卡支付。可刚支付完,前台又说抱歉搞错了:“这一间房只是今天有,明、后天又已经定出去了。”“司务长”有些不高兴:“既然这么麻烦,那我们就不要了。”于是当场又退回了7500泰铢。
进了房间以后,王、屠、隋三位先生和王太太、屠太太(司务长)都很失望,这酒店确实已经很老旧了,房间的床品、装修都不能和前面住过的三家精品小酒店相比,卫生间的设施更是差了很多,房价却比甘蔗酒店还贵不少。这种房间之所以能卖五百多人民币的价格,完全是靠了邓丽君的名气和旺季源源不断的华人游客。王编剧这时有点后悔:“这样的床品,我和太太还是睡不好觉啊!而且这样的房间,我们也没有一个能讨论的地方啊!”
“司务长”提出了解决之道:“这样吧,我在附近的酒店再找一个带客厅的套房,让隋编剧过去住。你们要讨论也到隋编剧的房间去,反正在这里就凑合三天,之后我们还是搬回甘蔗酒店去吧!”紧接着她就到附近不远处的马尼纳拉康酒店为隋编剧要了一个套房,同样是2500铢一天的价格,却比帝国美萍多出了一个宽敞的客厅可供三人讨论之用。
各家住定之后,便买票去参观了邓丽君的套房,那套房倒是装修得典雅漂亮,当年为邓丽君服务过的年轻侍者已经成了管理这个纪念套房的专职经理。他给我们展示了邓丽君当年的照片还有与他的合影,让人感叹时光易逝佳人不再!
我们在帝国美萍是住2月的4、5、6日三晚,7号退房离店。这三天里三位编剧每天上下午散步到隔壁酒店的套房去讨论,中午回帝国美萍的房间休息。而两位太太则外出逛街休闲。6日中午,王编剧饭后回房休息时,发现案几上多了一盘水果,还有一封英文信。王编剧不识英文,便拿给屠编剧看。屠编剧略识英文,看出大意为:
“恭贺你们的团队成为我们酒店的幸运得主(lucky winner)——详细事宜请与前台联系。”
屠编剧心想:送一盘水果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幸运?要与前台联系,自己这点英语恐怕不够用,便把英文信留在房间里待太太“司务长”回来处理。
下午三位先生依旧在隔壁酒店隋编剧的套房里讨论剧本,快到晚饭时分两位太太喜气洋洋地来了,向三位先生宣布了一个十分意外的好消息——
经“司务长”到酒店前台接洽联系,酒店方面确定我们这三间房的住客成为帝国美萍酒店的“幸运得主”!所得之幸运具体表现为:
第一、免费请我们团队当晚在酒店二楼中餐厅用晚餐;
第二、免费请我们团队明晨在酒店一楼餐厅用早餐;
第三、我们所住的三个房间,全部给予升级换房待遇——从现住七楼的标准间和大床间升级到位于十二层和九层的商务套房!
还有第四、可以免费请我们参观位于十五楼的邓丽君故居,但我们已经自行参观过了,就不必再享受免票待遇了。
这意外的好消息把三位编剧从正在讨论的剧情中拉了出来,因奇遇突现而兴奋莫名、又因事情离奇而觉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泰国的天上掉馅饼了?还偏巧正掉在我们头上?
这好运从何而来?我们为什么会成为“幸运得主”?
“司务长”道:“同样的问题,我已经问过酒店前台了,前台人员说她们也不知道,是酒店主管通知的,她们就照办。前台小姐说,你们这些贵客得到了这份幸运,那就请高高兴兴地享受这份幸运!”
既然问不出所以然来,对这天降好运就欣然接受吧。三个编剧开始猜测酒店方面的剧情和动机:说不定这是为了宣传造势而设计的一种摇奖机制,在一定时间段内会从住店客人中摇出某个“幸运得主”,就像赌场需要有幸运者赢钱以招徕赌客,而这次的“幸运得主”就幸运地落到了我们身上!
当然也有疑问,若在国内的商业环境,天上如果掉馅饼,地上必定有陷阱!但这是在泰国清迈,所遇当地人民个个亲切谦和,从未遇到宰客之事。买东西搞不清要付多少钱时,只需把手里握着的泰铢摊开,让店家自己去取。清迈人做生意不但童叟无欺,而且内外无别。当地人在大市场吃一碗杂烩烫面三十泰铢,我们吃一碗也是三十泰铢,合人民币不过六块钱。十泰铢就可以买一大团糯米饭够你吃到饱,合人民币才不过两块钱。我们想来想去,现在有个“幸运得主”的大馅饼掉到了我们头上,还真想不出泰国人民会挖什么陷阱让我们掉进去。
既然不耽心挨宰,那就放心享用泰国人民赠予的好意吧!傍晚,我们一行五人进了酒店二楼的中餐厅,侍者递上厚厚一本菜单,上面鱼翅、鲍鱼等等赫然在列。为慎重起见,点餐前还特别问了一下餐厅经理:这一餐确实是免费的吗?餐厅经理点头确认:“yes, it’s free! ”(不过酒水除外)
“司务长”又问了一句:“菜单上的菜都可以点吗?”
餐厅经理再次微笑回答:“是的,敬请享用!”
三个中国编剧一致感叹:“泰国人民真友好!”
于是我们开始点菜了。在开始的兴奋中,大家嚷嚷着为了不负幸运,什么贵点什么!但稍一冷静,觉得虽然天降大运于斯人也,但我们这些斯文人的表现还得斯文点儿,于是较贵的菜都不忍下手,只点了一个冷拼、一个烧鸭肉、一个豆腐汤、一个墨鱼片炒鱼肚、两个炒素菜、一条清蒸鱼、一个果盘。虽然撞了大运,但这顿饭也只当是平常饭来吃,和我们自己花钱点菜没啥区别,心里想的是别让泰国人民觉得这些中国人民得意忘形,得了便宜就要占尽便宜。
但毕竟这是平生第一次成为“幸运得主”、享受免费大餐,那种心情既莫名其妙又很觉奇妙,上一道菜,就拿出手机来拍一道菜,当即发给在微信上的亲朋好友,让他们羡慕嫉妒恨一下。
我上海表妹的反馈立刻就来了:“小心挨宰!”
当时我就给她回了一个:“侬在国内被宰怕!泰国人民不宰人!”
王、隋二编剧笑道:“现在的问题不是泰国人民宰不宰我们,而是我们好不好意思宰泰国人民?”
选餐后甜点时,看到有椰奶燕窝,一大盆的价格为两千九百铢,将近人民币六百元,虽然咱不用掏钱,也没好意思狠宰人家,“司务长”和王太太商量道:“这燕窝羹他们男士就别吃了吧,咱们就点个小盅,两个女士分着尝尝。”
服务员小姐有点看不下去了,比划提示道:“一盅太小了,两人不够吃!”
“司务长”狠心道:“那就点两盅!女士享燕窝,男人吃水果!”
免费大餐结束了,点的菜基本吃完,并不因为免费就浪费!而且给起小费来出手格外大方,人家酒店免费请咱,咱就多给一点小费以示感谢吧!
当天晚上,按店方安排,给我们升级房间。一间1104,一间1134,是两个带客厅的商务套间,虽然和邓丽君的套间没法比,但毕竟要比标准间和大床房宽敞豪华,“司务长”请王编剧和王太太分别上楼“升了舱”。至于本人屠编剧和太太“司务长”,给我们安排升级的套间是在九楼,要升这个舱,就得把摊开了的行李物品装箱提上去打开再收拾,想想第二天就要退房了,不愿费事拆腾,就谢绝了店方的好意,放弃升舱,不搬了。
虽然我们没“升舱”,但这一天的幸运还是很让人兴奋的。上了床一时睡不着,两人各自看手机。忽然手机嘟的一响,是邮箱里有信来了。“司务长”打开看了一眼,惊叫了一声:“不对啊!”
我没在意,问了声:“什么不对?”
她从床上跳下来:“钱不对啊!你看,邮箱里账单来了,我在BOOKING网上订帝国美萍,三个房间三天,房钱总共是两万三千九百二十五泰铢,按五比一计算,折合人民币应该是四千七百八十五元。可你看这账单,怎么变成了十一万八千多泰铢啦,折合人民币成了两万三千九百二十五元,这么一来,不就多扣了我们五倍的钱了吗,将近两万哪!”
我一看,银行发来的账单上还真是如此!两人怔了一下神,忽然就悟过来了——我们为什么成为“幸运得主”,原来奥秘是在这里啊——你花了五倍的价钱住最普通的房间,酒店不让你幸运一下连他们都觉得过意不去!为了不让我们觉得这钱花得太冤,所以才请我们吃大餐,给我们升房间,造成既成事实,让我们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我们首先想到的是订房网站出了错:将结算的币种由泰铢误写成了人民币,这才一下子就多出了五倍的费用。如果这个错误是订房网站犯的,那我们就可以投诉网站,要求其改正,多付出去的约两万人民币还有可能追回。网站弄错了币种,这样的分析是合乎逻辑的,因为帝国美萍这样的房间,平常的价格也就合人民币四百元左右,旺季和紧俏时提升到人民币五百多也可以理解和接受,我们入住时在前台要求多加的一间房,门市售价是2500泰铢,正好合人民币约五百元。但就这样的标间和大床间,收我们人民币两千六百五一间,就完全不合常情常理了!
为了去和酒店说明这一问题,两个人临时来抱英语的佛脚,商量这个问题用英语应该如何说明?那种意思用英语应该如何表达?如果你说了人家听不懂,或者人家说了你听不懂,岂非鸡同鸭讲?
而要求酒店退款需要证据,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订单,“司务长”认为,订单上的房价肯定是以铢计,而非以元计。但当她在手机上打开了前些天订房的那个订单页面,这一看,傻眼了:订单上的房价数目23925后面的货币名称,竟然不是铢,而是元!
“司务长”蒙了:“我前面准备订房看来看去的房价都是泰国铢啊,怎么这订单上竟然变成人民币元了呢?”
而我却搞明白了:“它就是故意打了你个马呼眼!前面它没有三间房的时候,网上标明的房价是泰铢,如果是人民币,那样的价位你根本不会考虑接受!而当它突然冒出三间房时,就在下面悄悄把房价改成了人民币,因为你在网上反复看房时心中已经有了泰铢的价格,对这个数字就不会怀疑,还以为它是泰铢。为了赶快锁定这三间房,你当机立断就下了定单,于是你认为的泰铢数目就变成了人民币的数目落进了人家的筐里!这是第一个错误——”
“——还有第二个错误,就是出国时你把手机卡换成了当地的上网卡,这样国内银行即时发来的支付短信你就看不到,无法在第一时间纠正。等在邮件上看到银行的来信时,木已成舟,米已成饭。因为订单是酒店挂到网站上去的,这个责任咱们还真没法找网站来负。事到如今,你可以说帝国美萍酒店是故设陷阱,守坑待兔;但酒店也可以说他们有权上浮自己的房价,价格已经标明在那里,谁叫你没看清楚就愿者上钩呢!”
“幸运得主”的由来算是弄明白了,但这一晚上“司务长”懊恼自责的睡不着觉:“你们都说我是网上购物达人加旅游达人,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不行,无论如何我明天早上还是要跟酒店去说,虽然没看清楚价格是我的失误,但他们这样的破房间也不能要这么高的价啊,这根本就不值这个价啊!有这样的价钱,我们都可以去住黛兰塔维了!”
——顺便说一下黛兰塔维,这应该是清迈最高档的酒店,听说我们来清迈后,“司务长”的同学夫妇也来清迈一游,住的就是黛兰塔维。他们请我们去住处参观,那是由泰国原来的皇宫改成的酒店,拥有美仑美奂的皇宫建筑和花繁树茂的皇家花园,皇宫和花园不对游人开放,只供住客独享。他们住的是一幢二层小别墅,房价不过三千人民币。而我们在帝国美萍将近三千人民币一天的房价,住的是什么房呢?
这一晚上我也没睡好,心里翻腾的是因“幸运得主”事件而形成的几番情绪跌宕:
第一番跌宕是中奖的兴奋,碰上了天降花雨,于是频发微信与国内朋友同乐。不过并没有得意忘形,在点吃“免费大餐”时行为举止还是很得体的。虽然早就不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了,却把这免费的晚餐当成了帝国美萍酒店的一种浪漫举措,这一波情绪是觉得泰国人民真好!
第二番跌宕是愤怒:帝国美萍居然设这样的陷阱让我们跳,这也太不厚道了!这样破旧的房间居然敢收高出正常价格五倍的钱,黑心泰商的奸诈程度也真不亚于国内奸商!对“泰国人民”的好感顿时就没有了!
第三番跌宕是平静后的思考:商人逐利,使出某些猫腻手段来巧取豪夺,国内如此,泰国如此,西方国家也难免有人如此。利用邓丽君住过的套房来售票赚钱,和在网上突然变换房价来赚钱,都是他们的生财之道。可以设想像我们这样不小心上当的冤大头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而所谓“幸运得主”,就是酒店安抚冤大头的一种策略:你们确实在我们酒店多花了很多钱,但我们酒店也不是无情无义,所以请你们吃免费大餐,给你们升级换房,你们这笔钱我们肯定是要赚的,但你们也别把我们当黑心奸商,我们的表现还是很绅士很友善的哦!
从这一点上考虑,泰国人民(这些)还真不算太坏!赚了不该赚的钱,心中多少还有点不安,还心存歉意。磨刀宰了你一块肉之后,还想到要给你的伤口抹点儿消炎药,再请你喝一碗补血汤!如果是在国内上了这样的大当,反正你的钱已经到了我的账上,你爱谁谁去,哪个酒店会花这番细致功夫哄你当“幸运得主”?
当晚“司务长”和我商量:“这错是我犯的,责任也该由我来负,这笔多支出的费用就由我们自己来承担。至于王编剧夫妇和隋编剧,就不要扫他们的兴了,让他们继续感受幸运吧!
第二天早上,“司务长”找到了酒店经理,向她说明了这件事。当然首先承认自己的失误:“下单定房时我误把人民币看成泰铢了,主要责任在我。但酒店方面,以这样的房间收取超出五倍多的房价,物无所值,这不合常规也不合情理。希望酒店能考虑到实际情况,尽量减少我们的损失。”
经理是位态度温婉的女士,她对客人的投诉表示理解,也强调酒店有浮动房价的自由:“定房前应该看清价格呀,你们在网上已经付出的房钱,酒店恐怕是难以退还了。但对于你们花了昂贵的价钱来住我们酒店,酒店心存感谢,所以要用我们的方式来尽力款待你们。至于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第一天的房费肯定是不能退的;第三天的房费因为给了你们免费餐和升为套房的待遇,所以也就不退了;至于第二天的房费,可以适当地退还一些,每间房退六千泰铢,共一万八千泰铢,你看这样是否可以?”
(在我春节后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司务长”的卡上还真的收到了这笔退款,约合人民币三千六百元。同时在由箱里看到BOOING网发来邮件要求点评帝国美萍酒店,问话是:“你觉得在帝国美萍酒店的入住体验怎么样?”我们该怎样回答呢?四个选项:差,一般,好,优秀,选哪个都是一言难尽!所以对该酒店的入住体验,只能用这篇记述文章来回答了。)
酒店经理最后说:“至于酒店为你们团队提供的免费早餐,还是希望你们前去享用,不要因为心情而影响胃口。”
免费早餐,价钱二百泰铢,合四十人民币,很小的意思。现在吃,表示风度,不吃,成了赌气,还是去吃吧。况且王编剧夫妇和隋编剧还不知就里,仍沉浸在“幸运得主”的好心情之中。早餐是自助的,为了害怕表情透露心情,“司务长”特意避开那三位选桌另坐,我坐在对面,边吃边安慰她。很多安慰的话说了都没用,她情绪依然低落。但有一句话她听进去了——
我说:“咱们为什么来住这帝国美萍,不就因为邓丽君吗?人家邓丽君在这酒店把命都送掉了,我们不过是赔了点钱,就当是花钱消灾吧!能躲过这一劫,还是幸运得主!”
“司务长”的心情开始舒解,脸色也好看了起来:“你说这遭遇真是一劫?”
我本不信劫数的说法,刚才也就是顺口一说。但回头想想,生活中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或许就是劫数,比如搬来帝国美萍前一晚的那张奇怪的膏药,好好的摊开在那里怎么就会不翼而飞、消失无踪呢?按正常逻辑,那是说不通的;按唯物论的分析,更是不可能的;但它确实就是不见了,不知因,无可解。
我问“司务长”:“你的前胸后背现在还疼吗?”她耸耸肩感觉了一下:“哎,似乎倒是好多了!”我继续安慰道:“这说明劫已经过去了!”
如果说这次不幸的“幸运”真乃劫数的话,还有一件小事似乎与此有关——
住在甘蔗酒店时,我们房间阳台外面是一棵棕梠树,树上挂着一个小鸟巢,是一种黄色小鸟织造出来的,那几天天天看到一只小黄鸟飞进飞出地在忙活,为窝里带回两根草茎,或一小团绒毛,你看它拍它,它并不怕人。我把照片传给一个懂鸟的朋友,他告知这叫黄腹花蜜鸟,又叫啄花鸟。但自从“司务长”定下了帝国美萍酒店,她的前胸后背就开始原因不明的疼痛,同时那只小黄鸟也消失不见了。她耽心道:“这小黄鸟怎么不回巢了?别是被外面的大鸟吃掉了!”但是等我们离开帝国美萍又住回小而温馨的甘蔗酒店时,竟发现那只小黄鸟又回来了,不过不再飞进飞出地忙活,而是安安静静地蹲在巢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头,大概是在孵蛋吧!
希望那是一颗幸运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