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6年8月7日—12日,常修泽教授应邀出席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中国社会科学院联合主办的“丝绸之路经济带 新疆 克拉玛依论坛”。论坛期间,常教授主持了“基础设施建设分论坛”的大会发言和讨论。会前会后,他还对克拉玛依进行了调研。现将教授写的《克拉玛依忧思录(四则)》一文及其相关照片刊发,图文并茂,引人思考。
我喜欢“问题导向”。这不,来到新疆克拉玛依六天(三天论坛,三天调研):既看到了它的活力与朝气一面,又看到它面临的挑战一面。从“问题导向”思之,有四点忧虑:
一、在全球油价下跌的情况下,如何让克拉玛依继续“富得冒油”?
她为什么叫“克拉玛依”?原来:在维语中,“克拉”是黑色的意思;“玛依”是石油的意思。这是世界上唯一一座以“石油”命名的城市啊。
我追溯这座城市的历史:在城区的东北角,发现了它的源头之一。踏上此地,感觉地面是松软的。因油层太浅,见有低凝油汨汨流出,形成一个一个的黑油池,有的池内还冒着气泡。难怪有人说克拉玛依“富得冒油”呢(见图一)。
这样的黑油池有多处。据市发改委副主任吕永庆同志介绍,由于自然的力量,飞沙走石,油和石头泥土混合,年深日久,逐步堆积成这座不小的黑油山(见图二)。
站在黑油山上,我想到一个问题:国际油价由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前的每桶近150美元,下跌到目前的40多美元。克拉玛依怎样?吕永庆同志告诉我,目前整个城市年产原油1000多万吨,从有关数据看,盈亏形势比较严峻。
怎么办?
我在油田标牌上我看到,他们提出“三个不降”:(1)油气产量不降,2016年油田总产量1100多万吨,争取整体稳定。(2)总体工作量不降,投资规模170亿元以上。(3)特别是,工人收入不降。
与此同时,提出“四个硬降”:(1)成本硬降,单位操作成本(不是全部成本)控制在16.75美元,比2015年的17. 67美元下降5.2%,每桶减少0.92美元;(2)未上市业务亏损额硬降;(3)非生产性支出和管理支出硬降(据我所知,这方面空间很大);(4)员工总量也要控制(见图三)。
由此想到,中国石油产业必须要立足“低价底线”思维,用低油价来倒逼改革,倒逼管理。空间大得很呐。通过控成本、提效益,应对低油价的挑战,争取“骑着毛驴进北京”的喜乐情景再现(见图四)。
二、在稠油开采难度加大的情况下,如何实现开采技术的新突破?
8月12日,我驱车100公里,到达克拉玛依市最北部的乌尔禾区。这里有座新开发的油田——风城油田。
据油田樊副总告知,风城油田上世纪就已发现,但本世纪2007年才开始开采,年产100多万吨。现在遇到的最大困难是石油稠度加大,难以开采,怎么办? (见图五)
我欣喜地看到,他们采用了SAGD采油技术(Steam Assisted Gravity Drainage,简称SAGD),就是将蒸汽注入油藏,被加热的原油和蒸汽冷凝液从井下抽出(见图六)。
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在采用SAGD采油技术时,使用循环经济模式:(1)被加热的原油热能回采,继续注入稠油;(2)蒸汽冷却液打入井下,继续使用(见图七)。
我当即给国家发改委体改所循环经济室主任杨春平研究员打了电话,请他们关注这一实践,建议作为循环经济的一个案例。吕永庆同志也拟展开循环经济的课题研究。
三、工矿城市如何突破产业结构单一化,开拓新的产业领域?
克拉玛依因油而建,围绕“油”已有开采、炼化、石油装备制造等六个石油产业门类。如何扩大非油产业,是一个亟待突破并涉及长远发展的大问题。
“地下采油,地上旅游”——一个新的产业发展模式正在出现。在乌尔禾区,我实地观看并体验了由市城建集团投资兴建的旅游龙头企业——“世界魔鬼城”。
“世界魔鬼城”又称乌尔禾风城。这是一处独特的风蚀——雅丹(维吾尔语“陡壁的小丘”之意)地貌,在大风、干旱的长年累月侵蚀下,鬼斧神工,形成形状怪异的各种景观。尤其是“大风起兮”,一片鬼哭狼嚎。“世界魔鬼城”由此得名。克拉玛依已把它建成一个国家4A级景区(见图八)。
正午时分,烈日高照,但来参观的人熙熙攘攘,排起了长队。在城投公司的安排下,我坐车实地转了一圈。该景区长宽约在5公里以上,方圆约10平方公里。一眼望去,确实造型各异。凭借想象,我甚至看到了“天安门城楼”、“北京天坛”“狮身人面”等景象(见图九)。
据介绍,景区年收入1000多万元,目前正准备打造5A级景区,与喀纳斯湖、天池景区共同构成北疆旅游黄金线路,真是吸引人。陪同人员一句话提醒了我:“在这里,土坷垃都可以卖钱”。由此使我想到,旅游业可以成为克拉玛依一大新兴产业。(见图十)。
头一天下午,我还参观了“中石油集团数据中心(克拉玛依)”,它具备存放2万台服务器的能力。还到大学城参观了工程教育基地(建筑面积68万平米)。我想到:信息产业、教育培训产业,以及金融产业等等,是否也可成为新增长点呢? (见图十一)
四、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如何发扬“东归精神”,增加各民族对国家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在乌尔禾区,胡炜副区长告诉我,这里有一个蒙古族自治乡,居住着蒙古族土尔扈特部的后裔。我过去从史书中就得知,公元1771年,曾因部落排挤而从中国迁徙到伏尔加河下游近两百年的蒙古土尔扈特部,思念祖国,毅然东归。在经历了250个日夜的艰苦征战后,损失10万,仅剩7万多人回到新疆。一部落户伊犁,一部落户巴州,还有一部就落户乌尔禾。我对此非常感兴趣,遂来到蒙古族乡政府所在地,找寻后裔。(见图十二)
在山东老乡、区发改委主任张伟同志的带领下,拜访了东归后裔土布欣(音)一家。(见图十三)
我看到,一家三代全是典型的蒙古人长相。土布欣同志在镇上工作,兄弟在油田上班,父亲是当地一位退休的校长。在院里看到,一排正房,一排厢房,院里停放着两部汽车。可谓安居乐业。(见图十四)
我和老人亲热交谈,当说到东归故土的时候,老人说了一句铿锵有力的话,“忠诚祖国,那是肯定的”。(见图十五)
老人让我在他的本子上留言,我写了八个字:“东归精神,万古常青”。(见图十六)
此时感慨良多。几年前,我在《包容性改革论》一书中提出“社会共生”理论:“穷人不能再穷,富人不能出走,中产必须扩大”。在目前情况下,如何提高民众(包括精英阶层,也包括其他朋友等)对国家的向心力和凝聚力,是一个大问题。结合现实情况,“东归精神”显得尤其可贵。我真希望出现一部21世纪的“东归英雄传”。
(2016年8月13日)
来源:中国改革论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