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贫富差距”问题
一般认为“贫富差距”扩大就意味贫困化，即富者愈富，穷者愈穷。但是如果是如此，我们又如何解析和理解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以来，一方面贫富差距在拉大，另一方面中产阶级在崛起，劳动力成本在不断提高，联合国认为中国在消除人类贫困问题上作出了重要贡献呢？显然大部分困惑源于未能作出重要的区分，就是说我们需把贫困与不平等和贫富差距分开来，两者不是绝对等同的。事实表明由于改革开放带来的好处，中国贫困正在减少，尽管很慢。然而在贫困减少同时，社会不平等与贫富差距却在增加。由此许多人认为是改革开放造成了社会贫富两极分化，但实际上我们应当更多地关注贫困与不平等的差别，这样才能在倒洗澡水的时候，不至于将婴儿也倒掉了。
中国改革是从结果平等向机会平等的一次转变，就是打破大锅饭，引进市场机制，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由此带动投资，创造就业，政府税收与推动经济增长，这是一种制度的转变，也是一种信仰与理念的转变。事实上市场机制只是一种有效的可以用来推动经济增长的工具，如同约翰·罗尔斯分析的“自由市场的运用与私有制生产关系并无本质的联系。”资本主义同市场交换体系也并非必然联系在一起。从近现代历史来看，市场经济与市场秩序无疑是人类迄今最伟大的制度创新，因为市场经济，激活了人类无限的创造精神。因为市场经济，经济与社会得以发展与繁荣。还是因为市场经济，经济与社会在创造性毁灭中不断更新与进化。西方国家在工业革命后不到100年的时间里，因为市场经济，创造的财富比100年以前创造的财富总和还要多。同样，在过去的30年里，因为市场经济，中国创造的财富比之前100年里创造的财富总和还要多。所以，顺应它，经济就会发展，社会就会繁荣。违背它，经济就会衰退，社会就会停滞，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不错，市场经济必然导致社会贫富差距的扩大，或者说不平等现象的出现，这是因为有竞争，自然就有赢家与输家，反之也就没有竞争，等于又回到大家吃大锅饭的平均主义时代。而且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人们并不是反对所有的不平等，人们对于那些靠个人奋斗成功的企业家视为自己的楷模，人们反对的只是那些利用特权或者不正当的手段而获取财富的不平等现象。所以反对不平等并不等于反对市场经济，相反是为了维护和完善市场经济，反对特权经济。另外，还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贫富差距拉大不等于社会贫困化的加剧，否则我们如何解析中国中产阶级的崛起呢？将近5亿中产阶级的基数已经成为中国与世界经济下一个增长点，对此谁敢视而不见呢？还有中国劳动力成本已经不廉价，人口红利已经用尽。如果是富者愈富，穷者愈穷，我们又如何对此解析呢？市场经济的最大好处就是商品越来越丰富，价格越来越便宜，工资越来越高，当然公认的坏处是社会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但是这不等于贫困化，对此我们不仅要横向比较，只看到富人有多么富，这样比较心理会越来越不平衡，自然感觉自己越来越穷，嫉妒之心自然会油然而起。还要进行纵向比较，看一看自己有没有比以前更好。
经济学家哈耶克曾经讲到：“我们这个时代的最大悲剧之一，就是大众以为他们之所以达到了很高的生活水准，是因为他们把富有者拉了下来，而且生怕如果这样的一个阶级能保存下来或是兴起，就会使大众得不到他们本来可以得到而且他们认为理应得到的东西。但是由此结果自然是我们看到如果少数人不被允许享有财富，这财富竟能存在。而且最终由此出现的将是一个衰落的世界。”所以，他将西方经济与文明的衰退归于制度与信仰的转变，这种转变就是从机会平等向结果平等的转变，他认为我们不能根据某种社会公正或者分配公正的标准进行收入分配，这种企图很可能会毁掉市场秩序，结果就是平均主义与吃大锅饭。所以，无论是米塞斯，哈耶克，还是后来的米尔顿·弗里德曼，詹姆斯·布坎南都认为所谓市场经济体制实际上从19世纪下半期随着福利国家的产生，在西方就已经开始走向衰退，这是西方文明的悲剧。而西方文明的复兴有赖于自由主义市场竞争理念与体制的复活和重建。可以说上世纪七十年代经济下行推动了西方政治与经济的再次转型，标志就是新自由主义的兴起与向市场主导体制的再次回归。新自由主义的兴起无疑是希望通过制度革命，以拯救资本主义。其要义无非是降低成本，降低税收，减少监管以提升预期利润空间，吸引私人资本投资的回归，刺激个人去进行推动经济增长的活动，但是无论是英国的撒切尔主义还是美国的里根主义都失败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新自由主义本质上是一场复古和倒退运动，是19世纪自由主义的变种，主要的靶子就是应对大萧条与二战后繁荣时期所采用的一系列制度安排，目的就是复辟资本主义。但是殊不知一旦工资，福利与税收涨上去了，就不可能再降下来，否则就会引发道德与政治的风险。所以，想再回到过去已经是不可能了，那么，向前又是什么呢？显然，西方的制度正处于十字路口，面临如何重新选择？与此相对，中国在30年前走的是平均主义的路，所以经济停滞，社会贫困。而在这之后中国打破大锅饭体制，引进市场机制，由此激活了经济活力，不可否认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再次证明了市场经济的魅力，市场经济不仅是有效的推动经济增长的工具，也是最好的福利制度，因为它不会坐吃山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