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华庆:汉语法学是自主精神自信的表现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442 次 更新时间:2016-03-10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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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华庆 (进入专栏)  

我是许章润教授的粉丝,我买了不少许教授的书。我特别推崇许教授他自己对自己的总结,他一般不太喜欢主义,但是硬要说一个主义的话,他把自己总结了一下,是政治自由主义,这我非常赞同,特别是罗尔斯的政治自由主义。因为我自己写了一本书就叫《论共同自由》,我觉得比较切合罗尔斯的政治自由主义。

第二就是学术宽容主义,刚才何院长说了,说我最近比较火,实际上比较火是最近被骂得比较火,因为我最近提了个“党导立宪制”,很多人听了这个名字就开始骂。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倡导一下许老师的学术宽容主义,学术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要所有人想的东西都一样就没什么意思。但我一般不叫学术宽容主义,宽容主义是对别人,但是我对我自己强调学术自主主义,因为我提的一个口号就叫“理性之思想,自主之精神”。我认为对的,我认为能说理的,那我就说出来,但是对别人就是宽容,因为每个人,他有他的学术传承,有他的偏见或意识形态。所以,群里面有一个人骂我,说我白痴,后来我就说:“你骂的,我很能理解,为什么?因为你被北京大学开除了。”

我这个时候说共产党好一点,他肯定就会骂我,这我很能理解,因为每个人有他自身的状态。这就是学术宽容主义。

第三就是生活的温情主义,这个我特别赞赏。因为我是生活在陶渊明的故乡,我经常想什么时候能再回家,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最后一个许教授说是文化保守主义,他最后一点,我不太赞同,前面三个主义我都比较赞同。许老师的汉语法学,我觉得与他的文化保守主义是直接相关联的,这是我想谈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说汉语法学为什么提出来。实际上广西大学的魏敦友教授,因为他学哲学的,他对于我们中国、中华文明五千年,他有一个总结,他说:“我们第一个时代是子学时代。第二个时代是经学时代,第三个时代是法学时代。”当我看许教授实际在这个地方,他进行了一个创造性的转换。他说,子学时代、经学时代也是我们中华法系的一部分,也可以称之为法学时代,只不过这个法学时代与西方的法学时代不同,他在这个地方做了界定。所以这个时候许教授就把中国的法学时代分为两个,一个是学古典中国的法学,古典中国的法学分为两个时代:一个是子学时代的法学,第二个是经学时代的法学。另外就是现代中国的法学,他把它定义为“新经学时代”或是叫“新学时代”。我觉得这是创造性的。他不认为以前不是法学时代,以前只不过是古典中国的一种法学,就是对法律的这个文明的理解,因为我们对法的一般理解就是规则。那规则是不是一定是西方的?不一定。所以以前的经学时代和法学时代也属于法学时代,只不过是中国的古典法学时代。

那么这种情况下,既然我们现代中国的法学,它是“新经学时代”或者叫“新学时代”,这里就有一个问题——这个东西能不能称为汉语法学。当然,我们把西方的法学翻译过来,是通过汉语的表达,但是这个汉语表达它只是一个翻译方面的。翻译之后,它算不算汉语法学?我等一下想请许教授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特别强调这是一种汉语法学,我认为我们中国所属的时代背景有关系。我在2013年写过一本书叫《第三次变革》。实际上我们中国鸦片战争以来就非常不自信,鸦片战争之后我们中国一直想复兴,我认为是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半殖民地,被人侵略了;然后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政治上独立了,我认为这是第一个时代,属于第一次变革。政治上独立了,可以自己说了算了。

第二个时代就是邓小平时代,邓小平时代就是经济上的自强。那么它的完成时间,可以以我们中国的GDP超过日本为准。因为在这种背景之下,我们中国最难以忍受的是,就是小日本人把我们这么大一个帝国给打败了,这下终于扬眉吐气了。

这个时候,第三个时代开始了,就是精神自主的时代。精神自主在政治方面的表现,就是十八大提出的叫“三个自信”。当然我们知道,一般是不太自信的人提“自信”的。起码是从不自信到想自信,还没有自信起来。

学术方面,我认为许教授实际就代表了这种自信,提出了“汉语法学”这么一个概念出来,我觉得就是这种自信的表现。还有像我们提的“儒家的宪政主义”,也是最近非常火的。还有人提出“儒家的社会主义”,反正儒家就是我中国人有的,我爷爷孔子说的,这样就慢慢自信起来了。

但是我有时又在想一个什么问题呢?你爷爷那么自信的话,那你爸爸被人打败了,对不对?你爸爸不行了。那你爷爷很厉害,你爸爸不行,那你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呢?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这个问题?你必须要证明给人家看。当然比较遗憾的是,我们在近代以来,我觉得,在知识上面没有真正给世界文明有贡献。如果你们觉得我比较武断,我们可以切磋。马克思的把它拿来,我有一个总结是这样:我们叫的经学时代就是“子曰诗云”,就是所有做的就是把子学时代的那些人搬出来,老子说了什么、孔子说了什么、庄子说了什么, “子曰诗云”就是经学时代做的。

新经学时代做了什么东西?我一个总结叫“马曰美云”。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看我们现在“新经学时代”就是马克思说了什么。你看很多人辩论,我们发现学界今天的辩论,刚才何院长说了,“我们法律为什么不完善呢?因为德国是一千多条,我们只有三百条,那不行。”然后还有就是美国说了什么,基本是这么一个状态。实际上就是这个“新经学时代”,它是没有办法自信,因为你所有说的都是马克思说什么,美国人说什么、法国人说什么、德国人说什么。真正的自信一定是精神自主的。

精神自主一定要做什么事情?就是要有一种主体精神。什么是主体?我们不能说中国古代文化是主体,我们说的“中体西用”,中国古代文化是“主”,西方文化是“实用”,我觉得这不对。不管是多么好的文化,多么好的科学技术都不是“体”, “体”指的是人,或是由人所形成的一种组织、国家。不管是中国的文化,还是西方的文化,不管中国过去的制度,还是西方的制度,我们都只是拿来“用”的东西。因为人和国家都是可以成长的,是可以变化的,所以所有过去的、外国的都是可以用的。这样一来,在这个背景之下,我认为中华文明、中华法系它要真正自信,就是我提的,叫“实效主义法学”。

但是到现在没有多大反应,比许老师的“汉语法学”影响力小多了。前几天,我的一个学生,他正在研究实效主义法学,他发现了一个什么呢?2014年美国人开始提“实效主义法学”,说“老师你是第一个提的”,说“你比人家早九年了”,很自信“搞了一个世界第一”。我觉得,因为它英文里面实效主义法学跟实用主义法学不一样的,实用主义法学是legal pragmatism,实效主义法学是legal pragmaticism,这个是实用主义的创始人皮尔士特别提出来的。一般来理解,实效主义和实用主义的区别是什么呢?要完整地学术地阐述花时间很多,我基本地讲,实效主义在实用主义里边比较强调科学,强调理性的精神,强调我们要围绕我们的目标,我们主体的目标怎么去实现。这个与我对中国时代的理解有关系。原来是子学时代然后是经学时代,我们第三个时代应该是什么时代?就是科学时代,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接受西方近代的主要文明就是科学。

科学放到制度里面来,它要发生一个转换了,因为科学是求真的,是追求真理的。但是制度它不是追求真理的。制度是做什么的呢?制度是围绕人,围绕主体的目标的实现,所以这时我就提出“科学求真,制度求效”,就求它的实质效果,所以我觉得实效主义法律,应该是第三个时代,也就是科学精神在制度里面一个表现。所以我经常说,如果按共产党的说法,实事求是是科学精神,实事求效就是一个制度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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