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时光,意味着茶香盈屋、鲜花满园;战争岁月,则必是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和平开启幸福之门,战争则是地狱之子,天下所有的母亲无不热爱和平,世间所有的母亲莫不痛恨战争。然而,人类可悲之处正在于此,为何人类历史的篇篇章章都刻满“战争”?为何人类时时纪念战争之殇而又每每重开战争?战争之铁血、战争之惨痛,战争留给人类教训之刻心铭骨,为何还不足以使人类弃绝战争?人类政治文明智慧探索之路何以如此艰难、如此踌躇?
征之历史,从人类文明记事时起,战争像恶魔般与人类附身随行。据学者不完全统计,从公元前3200年至公元1964年这5164年中,全世界上共发生战争14513次,仅有329年是和平时期。这些战争给人类造成了无以估量的损失和灾难,仅生命代价就使36.4亿人丧失生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全世界先后有61个国家和地区、20亿以上人口被卷入战争,本次战争中军民伤亡人数高达9000余万人,4万多亿美元的财产付诸东流。人类为了驯服野蛮战争,走向文明和平,付出的代价何其巨大!
对于战争之铁血惨痛,中国人民尤其没齿难忘,从1840年古老中国的和平大门被侵略战争强行撞开以来,大好河山战火频仍、兵燹不断,鸦片战争、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国人民在在切切地体会到家园被毁、生灵涂炭、割地赔款的“战争之恶”。近代以来中国政府被迫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多达343个,其中对中国有重大影响的就有40多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日本侵华战争,更是中国人民深受剧痛,抗日战争中中国军民共伤亡3500万人,按照1937年的币值计算,战争期间直接经济损失1000亿美元,间接经济损失高达5000亿美元。中国人民从无数战争造成的锥心伤痛中,能不热切维护、衷心地期愿世界和平?
人类政治文明的演进虽曲折艰难,但自有逻辑规律和价值趋向,从蒙昧、野蛮到文明,从相残、相戮到共处,从农业社会、工业社会到信息社会,从部落联盟、民族国家到全球社会,人类生产和生活的方式决定着人类相处共生的方式。
人类虽付出了高昂的血泪代价,政治智慧的探索还是摸索出了人类合作、共赢的和平相处之道。那就是国内关系和国际关系的“双重民主化”。在开放多元、互动一体的全球化时代,社会结构变异,阶级阶层分化,贸易往来摩擦,国家主张抵牾,各国人民内部及各国政府之间,利益诉求不同,价值主张互异在所难免,也日益成为各国政治家必须直面的“日常事实”。有权力冲突,有利益矛盾,就需要解决利益冲突的利益协调机制,民主作为唯一的不流血的利益协调机制,是现代人类文明与政治智慧不懈求索的制度性结晶。
人类已有足够的自觉意识和足够的政治技能坐下来,谈判协商民主解决各种问题和冲突,何以今天世界上局部战争还在一再上演,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霸权逻辑”为何屡禁不止?“帝国主义”行径为何屡屡得逞?这就需要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携起手来,共同推动国际关系民主化得到真正落实。以联合国和平协调机制为制度中轴,以世界多元共进为和平目标,以大国实力平衡为制衡基础,民主、合作、协商、共赢,应成为人类处理各种冲突问题的“日常机制”。脆弱而拥挤的人类星球,实在已“经不起”人类核武器毁灭几十次的“战争考验”。全球化核战争时代,“核力”相向,已无“胜家”,除非“玉石俱焚”,人类为了走向和平繁荣,除了“民主化”,别无它途。
当代中国,正是在现代文明的全球化远播时代,奋力发展而走向繁荣崛起。举世瞩目的大国地位,值此全世界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中国举行纪念抗日战胜利“大阅兵”,自然引起全球关注。但中国人民的“大阅兵”,是为了与全世界人民一道,更深刻地铭记历史,为了更深刻地警醒世人,和平来自不易,自当永远珍重。
中国三十多年的崛起之路,“和平发展”一路走来,这已为“历史路径”所明证。揆诸中国历史,中国人民素来爱好和平,协和万邦,近代文明兴起以来,中国更无“国强则霸”的殖民行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中国人民时刻谨记“国虽大,好战必亡”的古训,中国崛起的和平之路,也为人类文明跳出 “国强必霸”的历史循环摸索出一条新路。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铸剑为犁、男耕女织的天人和谐生活,一直是中国人民的日常梦想。但中国人民同样谨记“天下虽平,忘战必危”,中国的“大阅兵”,不针对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不针对任何地区的人民。
铭记战争,是为了铭记战争历史的惨痛教训;
铭记战争,是为了激励生者谨守和平民主的美好。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 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