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神剧与话本的“雷人”PK
徒手撕鬼子,手雷炸飞机,弓箭战机枪,近来又出现了裤裆藏手雷……抗战神剧竞争似地离谱,只有最雷人,只有更雷人。惹得媒体、网络开展了一场“围剿”“雷剧”和“神剧”的伟大斗争。
不怕大家笑话,本人不但不是围剿“雷剧”和“神剧”的战士,反而是个忠实的“雷粉”或“神粉”,大凡被痛批过的那些雷剧、神剧,我基本都看过。上网看“雷剧”,观“神剧”,是我写作、读书劳累之后最好的放松与消遣。
读遍所能看到的口诛笔伐后,我吃惊地发现,那些痛批雷剧或神剧者,都是不懂文化心理,至少不懂中华传统文化理的瞎起哄。大多都站在政治和道德的高度纠结于“雷剧”、“神剧”歪曲了抗战史实,造成谬种流传,误导社会和未来,鲜有人站在中国文化传统的角度来进行批判。我却觉得这些批判表错情之嫌,其实,“雷剧”和“神剧”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忠实继承和发扬光大,当下大批有识之士不是在极力鼓吹弘扬传统,恢复传统,用中国传统文化去改变世界吗?可是,一面高唱继承和弘扬传统文化,一面又对忠实继承了传统文化的“雷剧”和“神剧”进行围剿,真的有些把我弄迷糊了。
还是以摆事实,摆道理的方式勇敢亮出自己手中之剑吧。我首先想给痛批“雷剧”、“神剧”者推荐一批参考书目:《封神榜》、《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隋唐演义》、《狄青平南》、《罗通扫北》、《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薛刚反唐》、《粉妆楼》、《杨家将》。权且不说世所公认的“神话”小说《封神榜》和《西游记》,其他历史题材话本里,哪部不充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先知先觉,掐生算死的“雷人”情节。哪部书里没有诸葛亮、程咬金、李元霸、徐茂公、穆桂英、公孙胜之类半妖半人的人物?将今天的“雷剧”、“神剧”与这些话本相比,究竟谁更雷人?今天的“神剧”与传统话本是不是一脉相承呢?为何不见人抨击这些话本歪曲历史,却指责“雷剧”、“神剧”离谱?难道只有近代史和当代史不能歪曲,古代史就可以任意歪曲?难道当代人歪曲历史会遗祸子孙,古人歪曲历史就理所当然?
面对这么多盘根错节的难题,请问痛批抗战神剧者如何破解,如何厘清?可是,在我眼里却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就是应该从我们的传统文化中寻求破题之道。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可是,传统文化中现实主义基因是相当脆弱的,至少在秦代之后发生的变异和堕落。自秦以来,二千多年历史长河里,我们拿得出几部堪与世界文化接轨的现实主义力作?说起来真的汗颜,除了汗牛充栋的歌功颂德,除了浩若烟海的吟风弄月,除了大行其道的无病呻吟,剩下的恐怕只有背地的“腹谤”与酒桌上的牢骚了。当然,我们还有《水浒传》,有《儒林外史》,有《金瓶梅》,甚至还有《红楼梦》,但是,这些现实主义力作,哪部不是曾经的“谤书”和“淫书”而惨遭“查禁”厄运?
是的,我们的文化传统是没有现实主义概念的,我们的历史是不需要现实主义精神的。但凡具有现实主义情怀的作家,是注定没有好果子吃的。历代文人为避风险,或为生存计,只能媚权歌功颂德,炮制“高大上”不朽经典求个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光宗耀祖,封妻荫子;或者媚俗吟风弄月,无病呻吟,胡编乱造,制造一些风花雪月,“志神志怪”之类的玩意娱人,顺带谋得些许细碎银子养家糊口,或者打壶酒喝。再胆大妄为之徒,也犯不上为呈一时之快,为着一篇文章,为了一句诗词掉了吃饭的家伙。
“雷剧”、“神剧”泛滥成灾,其实就是传统文化中“非现实主义”沉渣泛起,遗祸至今的结果。所以,要杜绝“雷剧”,消灭“神剧”,光靠批判和封杀是远远不够的,关键是要给我们的文艺创作进行一次现实主义“补课”,放宽现实主义的创作尺度,给现实主义松绑,最大程度降解现实主义创作的风险,让优秀现实主义作品能够无障碍地进入文化市场。我深信现实主义是具有超乎众想象的伟大力量的,完全可以打败“雷剧”和“神剧”!因为,我相信中国的文学艺术家是有现实主义情怀的,更相信观众在喜欢横店抗战的热闹的同时,会更关心现实生活,更关注自身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