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20日上午,应中国心理学会的邀请,我参加了在京举行的“庆祝中国心理学会成立九十周年茶话会”。进入会场后,立即有几位年轻人走过来,希望和我合影留念。他们自我介绍是参加庆祝会的“学生代表”,主要来自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他们热情地告诉我:“彭老师,我们是读您的书长大的,读了您的书我们才走进心理学”“我们从书上早就认识您了,但没有机会见到您”。10月21日下午,我在西安参加中国心理学会第十四届全国会员代表大会,见到了来自东北的几位“老学生”,他们都年近半百,见面时也都亲热地和我打招呼:“彭老师,我们是80年代听您讲过“普通心理学”的学生,我们是在您的书的影响下走进心理学,现在还在用你的教材给学生讲授普通心理学。每当这时,我都会觉得有一股热流流过自己的全身,并且告诉他们:“谢谢你们的鼓励,看到你们喜爱心理学,我从心里感到非常高兴,这是我觉得人生最充实的一个时刻”。
文革后,百废待兴。心理学要复兴,最重要的是人才培养。早在1980年,我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系访问时,就萌发了编写一部心理学教材的愿望。当时,我读过美国著名心理学家,机能心理学的创始人Willian James的名著“心理学”和“心理学简编”。以后发现,20世纪许多著名的心理学家在其求学的过程中,都得益于上述这两本书。20世纪60年代,认知心理学兴起后,许多著名的研究,如注意,记忆和情绪的研究,也都受到过上述著作的启发。当时我就觉得,一部好教材可以影响几代人的成长。1981年回国后,系里分配我担任教育系和心理系本科生的普通心理学课程,从头讲到尾,有了教学实践的机会,编写教材也就从一种愿望变成了实际行动。但是,回国后我担任了心理学系副系主任的工作。当时系主任是彭飞教授,副系主任是朱智贤教授,他们两位都是老先生,我比较年轻,系里的许多事情决定后都要由我来操办。文革刚过去,新形势下如何工作,完全没有经验,许多事情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白天工作很忙,也比较杂乱,静不下心来编书。于是,我只能在每天下班回家后,利用晚饭前的时间和晚上的时间,整理自己每次的讲稿,反复修改,一点点补充丰富,这样几乎费了5-6年的时间才把教材的主要章节编好,以后我又邀请了郭德俊老师和赵忠天老师,撰写了一些章节,这样拖到1988年才正式出版了《普通心理学》的第一版,也就是说,前后用了快7年时间。
一篇文章,一部著作正式发表后,通常都不会再修改了,但教材不是这样,也不能这样。时代在前进,学科在发展,教学经验也在不断积累和丰富,这些都使得教材不得不变,不能不变。因此,一部教材只有经过反复修订才可能成为一部好教材,就像一块玉石必须经过反复雕塑和琢磨才能成为一块宝玉一样。从1988年以来,我们的教材经过了三次大的修订,每次修订都是一次提升,一次升华。到今年为止,教材的累计发行量已经超过56万册,使用单位接近200个,我想都得益于教材与时俱进,从内容到形式,都不断得到更新。 中国心理学会走过了90年艰难曲折的路程,近30年来,出现了心理学蓬勃发展的大好局面。中国心理学不仅取得了“顶天”的好成绩,在国际学术界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有国际重要影响的研究成果,而且也取得了“立地”的好收成,在为社会,为老百姓服务方面做出了令人赞赏的成绩。当我想到自己编写的教材,曾经为新一代人才的成长做出了一些贡献,因而间接促进了心理学的发展,内心多少有了一点安慰。我得过许多奖励和奖项,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所有的奖励都没有比来自学生的评价“我们是读您的书长大的”,更让我激动,更让我觉得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