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华盛顿, 是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武装部队总司令,领导北美十三州的独立战争直到取得胜利;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奠基人、美国第一和第二任总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对美利坚合众国的诞生、发展有着巨大的贡献。他以其光明磊落的人格魅力、出类拔萃的领导才能、钢铁一般的坚强意志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将才,为万众景仰,英名远扬。正如亨利·李所说:“ 战争中的第一人,和平中的第一人,他的同胞中的第一人。” 。当美国民众为感念他对国家立下的卓越功勋,一致拥戴他终身担任总统时,他经过了八年的紧张从政生活后,年仅64岁时,却下决心退休,回到家乡安静的维尔农山庄园去,过平民生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从他的《告别辞》中可以找到答案。
1796 年 9 月 17,华盛顿发表了他的著名的《告别辞》,在《告别辞》中,他言词恳切地对“各位朋友和同胞”说:“我们重新选举一位公民来主持美国政府的行政工作,已为期不远。此时此刻,大家必须运用思想来考虑把这一重任托付给谁。因此,我觉得我现在应当向大家声明,尤其因为这样做有助于使公众意见获得更为明确的表达,那就是我已下决心,谢绝将我列为候选人……”
接下去他语重心长地向自己的同胞坦陈自己的心声:“ 关于我并最初负起这个艰巨职责时的感想,我已经在适当的场合说过了。现在辞掉这一职责时,我要说的仅仅是,我已诚心诚意地为这个政府的组织和行政,贡献了我这个判断力不足的人的最大力量。就任之初,我并非不知我的能力薄弱,而且我自己的经历更使我缺乏自信,这在别人看来,恐怕更是如此。年事日增,使我越 来越认为,退休是必要的,而且是会受欢迎的。我确信,如果有任何情况促使我的服务具有特别价值,那种情况也只是暂时的;所以我相信,按照我的选择并经慎重考虑,我应当退出政坛,而且,爱国心也容许我这样做,这是我引以为慰的……”
“大家必须运用思想来考虑把这一重任托付给谁”、“我已下决心,谢绝将我列为候选人”、“切盼早日退休”、“年事日增,使我越 来越认为,退休是必要的,而且是会受欢迎的”、“我应当退出政坛,而且,爱国心也容许我这样做,这是我引以为慰的……”华盛顿用发自肺腑巧发奇中情见乎辞又极具穿透力的微言大意,把他反对自己挑选接班人和拒绝终身制的真知灼见的亮点,说得比真理还要有光芒! 在笔者看来,这就是华盛顿的权力观。它宛如一曲 优美的旋律,超越了尊荣一家一姓的意识形态和政治的樊篱,就像一股清泉注入了渴望民主共和自由的人们的心田。它特别具有一种扑实无华的平民意识和征服人们对高山景行的敬佩之情的魅力,使得它在世界上产生了广泛的回响和巨大的影响力。
华盛顿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1797 年 3 月 4 日,华盛顿向他的继任者约翰·亚当斯和平移交了权力,从而在这个新国度里,创立了有条不紊地和平移交最高权力的范例,并由以后历届去职总统所信守。华盛顿从此告别政坛,回到维尔农山庄,专心致志于他的家庭生活以及种植园的管理工作,直到1799 年 12 月 12 日平静地与世长辞。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不是来自逼宫或环境的逼迫,而是来自内心的“引以为慰”的强烈的“爱国心”的道德力量和“公器付之公论”的理性信念而主动自觉放弃了来自民意的可以终身拥有的巨大的政治资本和权力。由此开创了后世美国总统连选只能连任一次、任期不得超过八年的伟大传统(第三十二任总统罗斯福曾因战时之需连任三次,是唯一的例外)。仔细想想, 这远比一些社会主义国家的第一代最高领导人的“终身制”、以自己挑选接班人的方式来保证其自然生命结束后其主张能延续,成为永恒的精神领袖的做法要好得多了。当然,这也使得那些信奉“打天下,坐天下”者以至在权力餐桌上不死不撂筷的“救星”、“伟人”、“领袖”的形象黯然失色不足齿数。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从时域方面来说,华盛顿一生是在中国的乾隆年间度过的。乾隆生于一七一一年,而华盛顿生于一七三二年。乾隆二十一岁了,华盛顿才刚刚出生。乾隆驾崩那一年,一七九九年,华盛顿也与世长辞。一七八九年华盛顿就任美国第一任总统时,乾隆已经做了五十四年的皇帝。一七九六年第二届总统期满华盛顿辞归故里时,乾隆还在紫禁城继续做着皇帝。诚然,就及身的权柄荣华而言,华盛顿确实比不得乾隆皇帝。可是二百年过去了,当初的终身紧握权柄的老人如今还留下什么呢?除了自己的陵墓之外,余皆完全烟消云散。反观华盛顿呢?他开创的自由民主共和事业宛如充满昂然生机的花枝招展,在他身后却不断地发荣滋长,如今已更加灿烂华丽,姹紫嫣红(立国不到三百年的美国如今已成为当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强国,把具有五千年悠久历史的中国远远地抛在后边)。
华盛顿作为美国的开国领袖,开一代平民之风,其功成身退、毅然让贤的高风亮节和政治家气度,给美国乃至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后来者树立了良好的楷模,为世人当然包括国人的交口称赞。 1848年,时任中国道光年间福建巡抚、地理学家徐继畲所著《瀛环志略》一书中,曾如此高度评价华盛顿:“按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骎骎乎三代之遗意。其治国崇让善俗,不尚武功,亦迥与诸国异。余尝见其画像,气貌雄毅绝伦。呜呼,可不谓人杰矣哉!米利坚合众国以为国,幅员万里,不设王侯之号,不循世袭之规,公器付之公论,创古今未有之局,一何奇也!泰西古今人物,能不以华盛顿为称首哉!”(此段文字被刻成碑文,由满清政府敬献给美国,如今就镶嵌在华盛顿纪念碑的内壁上)1867年徐氏又说:“华盛顿首建奇勋,创为世法,以成继往开来之功,其必传于世无疑也!”
徐氏不仅高度评价了华盛顿的历史贡献,而且预见了美国制度创新的普世意义,讴歌和推介民主,在中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只是后来马列主义传入中国之后,带来了私有制、资本主义是罪恶之类的观念,中国人才不再“崇拜”西方民主共和制度的优越,从而也切断了与尧天舜日的跨时空的联想。
其实,民主制度下的全国大选是比尧舜禅让更“进步”的制度,当然这“进步”指的是以民意为指针的标准。禅让是贤德选贤德,放牧人民;而大选则是人民选贤德,服务人民,应该说后者更接近民意。而就美国开国者华盛顿拒绝“终身制”和反对自己选接班人的行为来看,则已跳跃到尧舜禹三代禅让之风的前面去了。中国人四多千年前的圣贤禅让,在二百多年前却被美国人华盛顿的权力观和实践给超越了,这让我们说什么好呢?
2005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