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籍善本总目》的编纂出版,开创了中国古籍全国性书目的先河。这已得到学界的公认。中国古籍不仅数量繁多,浩如烟海,且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主要载体。要使历史悠久、内容丰富的传统文化为现代化建设服务,就必须对这宝贵的文字载体进行认真的研究,而研究的第一步,就是要从整体上掌握古籍流传与保存的情况。古籍编目的科学意义和社会作用也就在这里。
1975年10月,周恩来总理在病重期间,为保护历史文化遗产,继承和发扬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提出应尽快地把全国古籍善本书总目编出来。“文革”后,国家文物局即遵照周总理的指示,于1977年春开始,部署《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的编纂工作。后历时18年,约集众多学者,从近800个藏书单位,采辑我国传统善本书目约6万条款目,按经、史、子、集、
丛五部分类,陆续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应该说,《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的编纂出版,能使中国的珍贵古籍经过广泛调查与合理编排,供海内外学术界有效地利用,其本身又是一项学术研究成果,对我们如何进行版本鉴定,如何在传统编目基础上对古籍分类进行科学的归纳,都有极大的参考价值和启迪意义。也正因为如此,《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又必然是一项难度较大的工程。当时的编纂领导小组和编纂委员会,首先组织普查工作。普查范围不仅包括各级公共图书馆、博物馆、文物保护单位、学校及研究单位的图书馆(室),还包括一些著名的寺院、园林及其他有关机构。据说全国各地共送交十三万多张卡片。经汇总、核查、分类,编一油印本“征求意见稿”,再分送有关藏书单位及专家审阅,后又在意见回复的基础上,确立定稿方案,正式编制,交付出版。
应该说,这一“征求意见稿”,是《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最早形成的惟一底稿。但因为后来由编委会征求意见,复核稽查,修改定稿,正式出书,这一《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油印稿本就未引起注意。实际上这个“征求意见稿”本身就是古籍善本目录的宝贵文献,它与已出版的《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比较,有两大明显不同之处:一是其所录之书,超过定稿本。如经部,“征求意见稿”本收书6024种,而定稿本的经部收书为5239种,比“征求意见稿”本少785种,即在复核中删去近15%。又如“征求意见稿”经部总类中《通志堂经解》(139种,1845卷),清纳兰性德辑,乾隆十九年刻,乾隆五十年武英殿重修本也被删除。另如经部孝经类,“征求意见稿”本收书50种,而己出版的定稿本则仅38种。编委会经数次研核,对各地上报的书目,是删去不少的。编委会的精简当有一定道理,但“征求意见稿”本是从各地上报的基础上形成的,它所提供的资讯有不可代替的价值。
“征求意见稿”本的另一明显特点,是保留了不少善本的行款格式。《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在组稿时,是要求各藏书单位填写版本形式即行款格式的。其格式为每页几行,每行几字,以及白口黑口左右双边等。后来定稿讨论时,可能认为有些填写内容不一定准确,就索性全部不录。书出版后,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如《尔雅》,一连有9种都注明刻本,《春秋经传集解》则有14种明刻本,但因没有行款格式,就辨不清这些明刻本究竟有何不同。也正因为如此,线装书局才与故宫博物院图书馆翁连溪先生合作,重新校订,印行《中国古籍善本总目》“征求意见稿”本,并更名为《中国古籍善本总目》。《中国古籍善本总目》弥补了原定稿本的某些不足,对读者查阅古籍善本书目,会更方便,会获得更多的资讯。
线装书局出版此书,既不是单纯的翻印,也不是简单地改变书名,而是由翁连溪先生经过五六年的潜心校核,向读者提供一部更为精细翔实的整理本。由于原“征求意见稿”是依据各馆藏卡片汇录而成,有些卡片著录事类不全,印刷不清楚,或缺注著者姓名,或缺版本、行款,翁连溪先生整理时,或亲自翻检原书,或依据相关馆藏书目,甚至电话联系、查询,加以补订,使著录事项尽可能完整。至于错字、缺字,则更细心加以订正、补入。另外,“征求意见稿”本原为按册油印,未将相邻类目编列一起。这次整理,就按四部分类传统分类排序方法,并参考《北京图书馆古籍善本书目》进行调整。特别是子部,调整较多,这对读者查阅,十分方便。清代文史学家章学诚是十分重视编目分类的学术意义的,认为图书目录的分类编得清楚、合理,就能“即类求书,因书究学”(《校摊通义·互著》)。翁先生这次整理,能注意调整类目,是很有眼光的。
还有一点应当提出的是,《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即己出齐,但长期未出版索引,使用者甚觉不便。这次整理,特别编制了书名索引,与正文同时印出,以方便读者检索。
古籍编目并不单纯是一种技术性的工作。我国古代著名的目录学著作,从汉朝刘向的 《七略》、班固的《汉书·艺文志》起,一直到清朝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都是传统学术的综合研究。它们的作者大多能体现这一时代的学术成就,反映一个时代的文化发展。《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原主持编纂的顾廷龙先生、潘天祯先生、冀淑英先生,就是对传统文化有深湛研究的著名学者。这次负责此整理本的翁连溪先生,对古籍版本、目录,研究有素,数年前曾撰一部极有创新意义的专著《清代内府刻书图录》(北京出版社,2004年4月),现在又将其几年来的劳动成果体现在这部《中国古籍善本总目》上,奉献给学界和广大读者,令人钦谢。
(本文系作者为《中国古籍善本总目》所写的序,本刊发表时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