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乃大
---中美关系与亚太的未来
当今世界秩序最大的矛盾在于经济全球化与政治国家化，一方面经济全球化使世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扁平，世界正在经历从以国家为主导向以市场为主导的深刻变化，人类正在走向一个没有政治边境的世界。另一方面民族国家依然是世界秩序的基本单位，国家利益和安全依然是决定国家行为的首要准则。那么，是顺势而为，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基础上推动国际政治民主化，还是逆势而动，在霸权稳定论的基础上阻碍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发展？前者主张合，而合则和，后者主张分，而分则斗。前者显然是当今世界和地区发展的主流与共识，通向21世纪，后者则是退回到20世纪。
第二十二次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正在北京举行。中美互动举世关注，除了“习奥会”以及当前世界的一些热点话题，中美在经贸层面博弈的核心焦点，当是FTAAP（亚太自贸区）谈判。FTAAP谈判最初是由美国在2006年首倡的，意图建立起一个涵盖太平洋两岸21个APEC成员国的庞大自贸区，以实现亚太区域的经贸一体化。但是，目前美国感兴趣的已经是TTP，而不再是FTAAP。所谓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包括12国，由美国主导，并囊括了日、澳、韩等其亚洲的主要盟国及部分与中国存在领土争端的国家。国际社会普遍认为，TPP是美国在亚太区域制衡中国的经贸武器，通过美国主导的新贸易体制，将中国与亚太区域的主要贸易伙伴割裂开来。据总部设在华盛顿的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估计，TPP将致中国每年损失大约1000亿美元的出口。由于美国想借助亚太再平衡战略在西太平洋地区围堵中国，阻遏中国海权战略的推进，中国与部分邻国由于在东海和南海的领土争端，西太平洋地区面临不可预料的地缘政治风险。TPP在中国缺席的情形下推进谈判，摆明了美国全方位孤立遏制中国的意图。
与美国不同的是，外界舆论认为这次会议中国将以主办方身份力主回归APEC原有精神和宗旨，大力推动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并将地缘政治与亚太地区一体化联系起来。事实上，1994年APEC会议确立的“茂物目标”中，就已提出要在2020年前实现亚太区域贸易和投资的自由化。此为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实质和内涵。2010年APEC横滨会议又将“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列为议题之一，并指出FTAAP（亚太自贸区）是未来的方向。此次在北京召开的APEC会议，正是顺延着历史轨迹，致力于将“务虚”转化为“务实”，推动亚太自贸区进入实质性的建设。首先，在当前亚太地区经贸合作机制多样化，自贸区重叠化、碎片化的背景下，构建统一、包容、开放、互利的亚太自贸区将在更大程度上惠及各成员经济体。其次，构建亚太自贸区不仅是现阶段“推动区域一体化”的重心所在，还与此次会议“促进经济创新，发展，改革与增长”和“加强全方位互联互通和基础设施建设”的另外两大主题紧密相关。金融危机以后，APEC成员经济体面临经济增速放慢的问题，一方面新兴经济体结束高速增长阶段，需要改变粗放的增长模式。另一方面成熟市场复苏缓慢，亟待寻找新的增长点。所以，亚太自贸区的建立将为各经济体对内的改革提供高效的市场，为参与改革的市场主体创新提供触手可及的人才、资金和资源支持。最后，中国积极对外开放与合作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增长，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也带动了地区和世界的共同繁荣。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14年，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将为27.8%。该机构测算，中国对亚洲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已经超过50%，中国经济每增长1个百分点，就将拉动亚洲经济增长0.3个百分点。
无疑，FTAAP与TTP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合作模式与合作理念，由此也决定了亚太地区两种不同的发展方向和秩序。一方面，亚太地区国家都认识到地区经济整合将会给地区经济带来收益，并且地区经济整合也是亚太经济持续繁荣的必要举措。但是由于亚太地区地缘政治角逐未停，亚太地区的经济整合长期处于雷声大雨点小的尴尬境地，APEC峰会的宗旨将在地缘政治的干扰下成为一句空话，APEC峰会的作用正处于被弱化的尴尬境地。另一方面，尽管美国拉拢部分亚太国家成立TPP，而作为亚洲地区最大的经济体，中国则被排除在TPP之外，这种基于地缘政治竞争所组建的地区经济合作组织事实上并不能发挥区域经济合作的最大成效，相反削弱了亚太地区经济整合的努力。须知，中国是今日全球第一大货物贸易大国，排斥中国的贸易小圈子，后果无异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损人又不利己。还有虽然TPP谈判收官在望，只要美日达成妥协，美国主导的贸易小圈子就大功告成。但在世界经济不明朗的情势下，TPP贸易机制恐只有美日韩三国在唱主角，而韩国和日本在农副产品、汽车等方面向来寸利必争。因而，TPP在激活区域贸易活力方面，作为也很有限。由此现实是，TPP少了中国有缺陷，FTAAP没有美国首肯，谈判也难以启动。而最好的解决方案也许就是在APEC的大框架下，求同存异，不同合作模式相互补充而不是相互对立，其中中国也可以寻求加入TPP谈判，在互利共赢基础上推动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有容乃大，又何必僵持于FTAAP与TTP的争执和超级游戏之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