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机会到内地工作一段时间,接触了很多从新疆回到内地的“新疆老乡”,也和许多内地的精英阶层多有接触,大家谈到新疆,有感叹,有遗憾,但更多感觉到他们对新疆忧患的顾虑。这些人有的作为跟随父辈在新疆生活过的“新疆人”,有的作为在新疆做过生意的“准新疆人”,有的准备到新疆发展的年轻人......作为一些旁观者,他们对新疆忧患的看法,值得决策者们深深的思考:
一、大的忧患
新疆的面积是166万平方公里,是祖国的1/6,可谓疆域广袤,面积很大。面积大,有大的优势,但管理起来就自然会有困难。不同区域发展不平衡,相互掣肘,会给发展带来许多负面问题。内地的一些社会经济管理方面的精英就认为,新疆国土面积太大,反而给经济发展,社会管理带来很多问题,不利于新疆的快速跨越式发展,建议不如把新疆根据地域特点、民族特点、社会特点分为3-4个省级行政区域。他们举例说:1988年4月中央决定设立海南省,把海南从广东省划分出来,到2013年海南省的GDP为3100多亿元,人均超过3.5万元。25年间,海南的社会经济的发展超过了国内许多省份。1997年3月中央决定设立重庆直辖市,在15年多一点的时间内,重庆GDP已经超过10000亿元,人均超过3.8万元,在西部地区发展排列第二,发展速度之快,前所未有。总结这两个地方的经验,把区域面积大的省由大化小,把海南从广东划出,把重庆从四川划出单独设省实施管理是很重要的因素。许多人把这种由大化小比喻为如同吃一桌菜,桌子大,不一定人人都能吃到想吃的菜,桌子小,想吃什么都能吃得到。
二、多的忧患
新疆有两个“多”特别引人注目,一个是民族多,有47个不同民族。另一个就是资源丰富,比如石油、天然气、煤的储量分别占全国的30%、36%、40%。新疆的少数民族信仰伊斯兰教的居多,风俗习惯各异,文化追求多元。以“疆独”为首的三股势力有一定的国际国内市场。新疆的稳定问题成为历届中央和新疆政府的头疼问题,但一直没有得到根本解决。许多内地的精英阶层认为:新疆的稳定问题可能不仅仅是个经济发展问题,也不仅仅是个宗教问题,而应该综合看待,要分析具体原因,对症下药,否则稳不下来。资源丰富本来是发展优势,但开发不当,同样会带来忧患。内地许多精英阶层的人指出:资源开发的最大收益人应该是资源所在地的居民,否则资源开发会引发社会动荡,这是被国内外历史所证明的一条重要的经验。但纵观新疆的开发,能源、矿业等优势资源开发基本都是在政府主导下,由国有企业或大型垄断企业在做。任何企业都是以赚取利润和掠夺资源财富为目的,这样开发的结果就是把资源开发的环境问题、社会问题留给了当地。这会深深的刺痛本来就比较贫困的新疆当地居民的敏感神经,孕育不稳定的种子。
三、长的忧患
新疆有5400多公里的边境线,与8个国家毗邻。周边环境十分复杂,有印度这样与我国有领土争议的国家,有阿富汗、巴基斯坦、吉尔吉斯这样的社会局势动荡的国家,有俄罗斯、哈萨克斯坦这样的资源丰富的国家。新疆历来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是东西方文明碰撞比较激烈的地方,边境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本身就存在较多的历史“欠账”。许多内地精英认为,新疆边界线长既是一种地缘优势,也存在难以管控、易发事端的忧患。边境地区的稳定绝对不是能用经济办法能解决得了的,边境地区的稳定取决于周边国家的稳定以及与周边国家的良好关系,而这是国家和国家层面的问题,单靠一个地区的力量是无法解决好的。如何把这种长变为优势,把患变为利是一个从国家战略上思考的问题。
四、恐的忧患
新疆是一个暴力恐怖事件多发的地区,“暴恐”这个新名词多见于新疆。据不完全统计,解放以来,每年在新疆侦破的大大小小“暴恐”案件都在200件以上,并且近年有上升蔓延趋势,7.5事件后,内地人对新疆有了一份新的担忧。内地的人对新疆的稳定十分敏感,没有来过新疆的内地朋友,甚至把新疆比喻成阿富汗、巴勒斯坦。但一些在新疆生活过,又到回到内地的人,谈到新疆的暴力恐怖活动时,表达了与众不同的看法,他们做了一个比喻:如果新疆的暴力恐怖是一颗树,那这棵树的根在国外,在新疆能看到的只是这棵树的枝叶和花果。认为新疆的反恐治标、不治本。同时认为新疆的反恐缺乏群众动力,执法软弱,没有真正找到“暴恐”活动的理论思想、宣传阵地、组织通道、资金来源、内外围组织以及存在基础,认为这些问题不解决,新疆的暴恐活动加剧在所难免。
五、流的忧患
“盲流”这个词产于新疆,是60-70年代内地到新疆讨生活人的统称。解放以来,新疆人口大的流动有四次,第一次是解放军入疆及其随后的支援新疆建设活动,大量的内地移民进入新疆,推动了新疆经济社会发展。第二次是我国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由于新疆当时有比较充裕的粮食储备和宽松的环境,内地大量的饥民来新疆躲避灾患、讨生活,也就是所谓的“盲流”。第三次是改革开放后,内地经济快速发展,居住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为主的许多人向内地回流。在这期间,前苏联解体后,新疆周边成立了多个国家,部分少数民族外迁,流出一部分。第四次就是目前正在发生的新疆人向内地的回流,这次主要是以新疆大学生和退休人员为主向内地的回流。新疆人口流动的结果,使新疆人口的结构不断发生着变化,从《新疆2005统计年鉴》的数字看,近30年来汉族比例顶峰的一年是1978年,为41.6%;谷底是1990年,为37.6%,2013年达到了40%。内地的许多研究新疆问题的学者认为:内地在各方面都有优势条件,在新疆的内地人向“老家”回流是必然的,他们担忧如果新疆没有特殊的人口生育、收入补贴、住房安置、医疗教育福利的优惠政策,新疆的民汉比例不保持适当比例,到了一定临界点,随之而来的政治问题将会更加难以解决。
六、贵的忧患
新疆什么都贵,同样的汽车要比内地贵,同样的服装要比内地贵,同样的蔬菜要比内地贵,同样的天然气要比内地贵,同样的羊肉要比澳大利亚贵,即便是新疆乌市的住房也比重庆市主城区的贵。物价贵有市场的因素,也存在政府调控不力,补贴无方的因素。内地许多社会经济界精英就指出:物价贵,必然导致生活生产成本增加,这直接会影响投资和消费。他们担忧:新疆物价贵必然会影响消费者购买力,会使消费者失去耐心。同时,物价贵会对民营资本投资回报率形成天然屏障,缺乏民营资本支持的经济必然缺乏活力,会形成垄断经济,这对经济发展十分不利。
七、低的忧患
新疆2012年的人均GDP33900元,城镇在岗职工工资44576元,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人均17921元,农民纯收入6394元,在全国排名都不高。新疆的GDP只是名义上的,它的40%以上是由石油和煤等能源部门创造,而这些部门产生的GDP的60%以上并不留在新疆,这样算下来,新疆的GDP在全国的排名更低。新疆城镇在岗职工工资在全国的排位也只是按账面数计算而来,内地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工资外各类补贴远远超出了工资本身,这样算来,新疆城镇在岗职工实际收入水平在全国排位应该更低些。在收入、住房、医疗卫生、就业、公共服等方面,新疆执行的基本都是全国较低标准。这样,在新疆就出现了人才的大量外流现象,政府机关、医院、学校、科技部门只要有点能耐的人基本留不住。成了“走了的都是人才,留下的都是石材”现象,更为棘手的问题是,许多新疆考入内地的大学生,毕业后都不愿回到新疆工作。内地的一些精英认为:收入低,没有创业平台和宽松环境就留不住人才,缺乏人才,必然会拉大新疆和内地的差距,差距越大,问题会越难以解决。
许多内地的精英认为:新疆条件艰苦,环境特殊,又承担着戍边重任,应该享受特殊优惠的人口、教育、就业、工资、医疗、住房、投资等方面的政策,要在留住人才和留住人心上下功夫,只要能够留住人心,“做什么都不过分”。灰色是渐变色,也是中间色,也是警示色,要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