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王室的第三位继承人于伦敦时间2013年7月22日下午4点24分出生。英国的白金汉宫再一次成为全世界媒体关注的焦点。在纷至沓来的祝贺和恭维声中,英国的《卫报》却一如既往地发出不同了的声音:小王子虽然身为第三顺位继承人,他可能最少要等50年才能登基,届时英国是否还实行君主立宪制尚属未知之数。
今天的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即便是那些自认为对时政和历史不感兴趣的人们,对一个现代国家依旧保留女王(或国王、天皇等)称呼,想必是难以理解和接受的事情。很多年前,当我在美国遇到一位来自伦敦的英国同学时,最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像英国这样一个现代民主的国家怎么会容忍如此不民主的国体形式,即把一个家族置于国家最高的地位呢?记得,这位英国同学当时坦然地告诉我,女王在英国其实只有象征性的意义,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政治权利。尽管一直有不少人不喜欢她和她的家族,但是说实话,王室倒是一直在促进英国旅游业的发展。
前不久,我和另外一位来自斯德哥尔摩的瑞典朋友在北京见面,当我问起他类似的问题时,我发现,这位瑞典人对自己国家国王、王后的看法和我的英国同学十分相似。这位瑞典人甚至调侃地说,难道你没看见吗?每年诺贝尔奖颁奖典礼期间,世界上有多少人蜂拥到我们的首都,他们多么想和这对王室夫妇合影留念!
不过,对于同样保留天皇称呼的日本人而言,回答这个问题时,很难有欧洲人这样坦然和轻松。有一次,我在一个私人宴会上向两个日本同学问起他们对天皇的看法。没想到,当时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两个日本人低头屏住呼吸、两手放在膝盖处,神情严肃而微妙。我连忙为此“冒犯”向他们表示致歉。日本同学事后说,谈不上“冒犯”,只是日本人从小到大都在回避思考和回答这个问题。由此,我深切体会到人们所说的“日本人的内心的复杂和暧昧”。
1952年2月6日,国王乔治六世的突然去世,让一个25岁的年轻女人登上了大不列颠的王座。现在,她已经执政了60年,除了她的曾曾祖母维多利亚女王在位63.5年之外,她比任何一位英国君主的执政时间都要长。年届85岁的伊丽莎白二世是坐在英国王座上年龄最大的人。
大英帝国已经是一个遥远的回忆,恐怕今天的英国人已经很难想象,生活在一个真正的帝国里是会是个什么感觉?英国的君主制作为一项不同寻常的历史遗产,是西方世界中最古老的制度之一。实践证明,这种制度设计是成功和有效的,它保证了一个国家在非暴力的状况下延续着政府权力的交接和更替。今天的女王尽管几乎没有常规的政治权力,但根据她的加冕誓言,她是英国宪法的最终保证人。从宪法上说,她对行政内阁拥有“被咨询权、激励权和警告权”。她定期与首相会面,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对第三人开放。作为英国君主,必须遵守法律和英国各项制度,他们的形象是宪法的守护神。既是一国之君,又要与实权保持距离,多年来,伊丽莎白二世女王一直很有分寸地奉行着这一切。
英国的全称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UNITED KINGDOM OF GREAT BRITAIN AND NORTHERN IRELAND)。其实,这个号称“王国”的现代国家,实行的是虚君式的民主宪政制度 —— 立法、司法和行政三权分立;而有个号称“社会主义民主共和国”的国家,其实倒是不折不扣的“王国”,半个多世纪里已经厚颜无耻地将第一把交椅传承了三代。
2012年夏季,如今已经不再出版纸质媒介的美国《新闻周刊》曾推出了一期印刷精美的特刊,标题是:《英国女王60年的“钻石庆典”》。在2012年的庆典演讲中,女王告诉来宾们:“历史联系着君主和议会,像一根纽带把一个时代和下一个时代连接起来;我和议会之间的愉快关系很好地延续着 —— 已经超过我签署3500份法案的时间;我在位期间,我是威斯敏斯特宫的常客,至今为止,我和12位首相有过愉快的合作。”女王的幽默引起人们的阵阵轻松的笑声。人们不由会联想到,这个期间,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华盛顿,奉行经典共和制的美国人,也已经用和平交接的方式轮换了12位白宫的主人。
皇族从来就不是凭空产生的。在当今社会里,除非极个别怪异荒唐的国家,皇族的滋生已经不具备任何现实可能性。伊丽莎白二世女王秉承了一千年前的皇族血统,她的祖先们通过战争和妥协打磨出的英国宪政,说得通俗一点儿,其实就是一份王室与民众之间的契约。这份契约的“适当履行和实际履行”,延续着英国历史的纪元。在一个法治环境里,大多数普通人,都不难明白其中的含义。
当然,有些秉持极端共和主义倾向的知识分子通常会公开谴责人类对于皇族的偏爱,王室在他们眼里,是一群不堪忍受的“寄生虫“。他们也期待着有朝一日能用当年俄国工人们攻打冬宫或中国的冯玉祥将军驱逐清室遗老遗少那样的办法,最终把白金汉宫变成公众的博物馆。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不能忍受的是王室的巨额开销。英国每年供养皇族的费用是6000万美元,相当于这个“王权之岛”上的居民人均1美元。
不过,经济学家们从来是不会这样天真幼稚地算账的。不知从那一天开始,人们惊异地发现,英国皇家给他们所带来的经济效益却是惊人的,它所创造的旅游收入足以弥补其开支。你如果想亲眼见识伦敦塔地窖中皇冠上的宝石,你必须要排长长的队伍才能瞥上一眼。皇宫外的换岗仪式和列队行走每年为伦敦吸引无数的游客——如果居住在白金汉宫中的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共和国的首相,英国的纳税人恐怕肯定不答应设立这些奢侈的仪式。再退一步说,如果真的废除君主制,又能节省多少银子呢?或许不会降低多少开销,因为王宫的大部分开销都被用来维护宫殿和艺术收藏品,这些费用无论如何都会发生。如果温莎堡从皇家住宅改为博物馆,维护的成本或许更高。
当女王在1983年访问加利福尼亚时,天气异常糟糕,但还是有100万人冒风顶雨在街上等着看女王的车队。2011年,当电视转播威廉王子与凯特•米德尔顿的婚礼时,有数十亿人关注这个节目,其中很多人在半夜起床打开电视。所有慈善业内人士都了解,任何一场慈善活动中,只要有皇室成员出席,即使只是女王的一个未成年的孙子,这场活动将成功无疑。
最后顺便说一句,去年夏季一共4天的英女王登基60周年活动,创造了7亿英镑的旅游和零售收入。其中有相当部分的贡献来自“金砖国家”之一的中国大陆的游客,他们对王室的一切都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当然,据说,这场庆典也多少拉动了中国的礼品和旅游纪念品制造业。由英皇室订制、专为英国女王登基60周年庆典而制备的55100件礼品瓷是由唐山两家瓷企赶制完成的,往往在包装盒的一处不起眼的位置,人们可以看到一个越来越眼熟的标签:Made in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