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是过去经常读的一份报纸。记得是上个世纪90年代,那时《南方周末》上有一个栏目,是记录百姓话语的,每一条百把字,好像是从读者来信里辑出来的。这个栏目我很喜欢看。很多看过的百姓话语都忘了,但有一条至今还记得,就是“我们也会随时放下锄头”。这是一个农民的话语,他的整个意思是(原文记不起来,因此只是“意思”):不要看我们是农民,身份卑微,如果哪一天国家有难,我们也会随时放下锄头,走上街头。
让我重温这句话的是最近的《南方周末》事件。于是,我也想起来了自己在报社短暂的工作经历。那是二十年前,我们一群年轻人,在广东的一个地方报纸“流浪。报纸刚刚办起来,而我们对于新闻的认识也仅仅来自直感,有时真的做起了“无冕之王”。记得当时做了一期《××警讯》,第二天政府办公室就打电话来了,说:泄露了机密。因为报出了的破案率太低,误导社会:犯罪分子作案很安全。但是,报纸已经发出去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有一阵子,报纸没有总编,几个也算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一期一期地出报纸——等待新的“主子”。没有人审稿子,宣传部也不检查。照例有政府的什么人打电话来批评,大家嘻嘻哈哈,谁也没当回事。但大家渐渐学“坏”了。报社最吃香的是广告部,而不是编辑部。既然没有人管,大家心照不宣地干私活——一边写新闻,一边拉拉广告。春节过后,从广西来了一个北京大学毕业的新主子。大家风流云散。没几年报纸被他玩完了,自己到宣传部养老去了。
那时大概已经有了《南方周末》,也有了新年献词之类的应景文章吧。我们的报纸是否东施效颦,不记得了,只记得代理总编刘某某曾经用过“筚路褴褛”之类的辞藻,但不知道是否是用在新年献词里。即使当年我们的刘总编写过一篇新年献词,估计也不会拿到宣传部去审。说实话,那时广东的一个边远市,真是文化荒漠,宣传部真没几个粗通文墨的货。说的这一点,现在毕竟能够删改社论了,也算一种进步,但至于文明,比起20年前,那就难说的很。
去年大家讨论幸福问题——广东尤其热烈。但这是一个伪问题,因为人真的不是越有钱越幸福,而且幸福确实也不是某某能够赐予的。其实,中国的进步正是在于人们越来越不幸福了,而在铁屋子里沉睡的国人,真的不是被《南方周末》唤醒,而是被拆迁的人,城管的人,《环球时报》以及真理部的人,等等给生生地闹醒的。他们不能做梦了,也失去了安宁和幸福。这样,本该在田园劳动的人,放下锄头,走上街头——他们要尽自己公民的责任!
201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