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刘学伟先生的文章,不少观点值得商榷,其中有两处很明显的硬伤,一是作者说中国犯不着为了一个“无产无人”的“小小钓鱼岛”,而“耗费大量的军力财力人力物力”。这一说法,让人十分怀疑,作为一位历史学博士,难道不知道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的保钓运动历史,难道没有读一读此次自钓鱼岛之争激化以来,中方做出的无数次表态,以及随后发表的多份文件?如果在日本政府“购岛”之初,有少数人(当然不应该包括刘学伟博士兼研究员这样的专家学者)一时没有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事到如今,竟然还将中方的反应看作是小题大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另一处硬伤是,作者认为,中国“迫不及待”的当务之急,是和平崛起,因此,不能为了“小小钓鱼岛”这样的“边缘利益”,而“毁了和平崛起的这盘棋”。也就是说,在和平发展与捍卫国家领土主权之间,二者不可兼得,作者明显倾向于不能为了“小小的钓鱼岛”而影响和平发展。这一主张,客观上是正中了日本的下怀。日本以至背后的美国,以及某些在南海混水摸鱼的小国,都是做了这样的误判,认为中国忙于和平发展,而顾不上“小小的钓鱼岛”以及南海那些小小的岛礁。本人在初次读到刘先生的这篇文章时,当即所做的点评,用的标题是《钓鱼岛“小”吗?!》,那次由于篇幅所限,只写了寥寥数语。现在觉得言犹未尽,于是再写一篇,便想到了另一个标题:《和平发展与捍卫主权,不是个只能二选一的问题》。后者字数多了,还是用短一点的吧。
下面言归正传。
日本政府非法对钓鱼岛实行所谓的“国有化”,激起了全国人民(包括港澳台同胞)和全世界华人的极大愤慨,中国政府为捍卫国家领土主权也针锋相对地采取了一系列反制措施。中方的反应如此强烈,让以野田为代表的日本政客们始料未及。而就在此时,法国某大学的历史学博士、中国社科院的特邀研究员刘学伟先生,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钓鱼岛之争:善远谋者赢天下》。文章一边批评日本政客“缺乏远见”,目光“短视”;但与此同时,也提醒中国,绝不能为了一个“无产无人”的小岛,而“卷入到日本政客的豪赌中,成为其拉动选票的筹码”;更犯不着“耗费大量军力财力人力物力”,“为了小小的钓鱼岛,毁了(中国)和平崛起的这盘棋”。
表面上看,刘先生似乎是出自一番好意,对中国做出如此警示。然而,对照到目前为止,中国政府和民间所所做出的种种反应来看,作者无疑是在批评中国。即:在“无产无人”的“小小钓鱼岛”问题上,政府和民众尚缺乏作者那样的深谋远虑,正在落入日本背后的黑手美国“坐收渔利”的陷井之中。由此可以进而推断,民众的游行示威和种种自发的理性抗议都过了头,政府在外交、政治、法律、军事等方面采取的一系列反制措施是“杀鸡用了牛刀”,香港保钓人士的登岛壮举、大陆渔船千帆竟发、以及日前台湾渔民和海巡部门同日方的狭路对抗更是多此一举。相信作者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他对此次中方(包括港澳台)在钓鱼岛问题上如此强烈反应的感受,居然同日本的某些政客如出一辙。作为一位历史学者,他居然只字不提,钓鱼岛是中国的东大门,也是中国走向深蓝的必经之路,一旦被日本永远霸占,后果不堪设想。丢掉了钓鱼岛,中国政府不但无法向民众交代,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和子孙后代。正有鉴于此,中国官民才万众一心地大声疾呼,国家领土主权,一寸也不能让,半寸也不能让!
可是,刘先生还进一步认为,“中国应该避免和周围邻国”“为一些边缘利益真正交恶”。
请注意,我们把钓鱼岛及南海诸岛的领土、领海主权,看作是国家的核心利益;而作者却认为,这些不过是“边缘利益”。对此,作者自有一套表面看起来能够自圆其说的逻辑,那就是“中国自身发展迫不及待”,需要尽快地“和平崛起”。事实是,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一直在奉行和平外交政策,不遗余力地为发展经济营造睦邻友好的和平环境。但这绝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当初,邓小平在提出“韬光养晦”的同时,还提出了“要有所作为”,到万不得已被迫需要打仗的时候,那就打完了再继续建设。可见,国际形势迅疾多变,不会完全按照你的主观意志发展,随着形势的变化,一定要早作预案。此次钓鱼岛危机,完全是日本一手造成的。其中的主要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日本对自己在二战中犯下的侵略罪行一直没有认识,近十多年来,右翼乃至军国主义势力抬头;另一方面是美国自二战后,一直在支持日本,将其作为在亚洲的最重要盟友,前不久又提出战略东移,进一步将日本绑在了美国的战车上。
如果不看清这一形势,时时保持应有的警惕,只幻想关起门来搞什么和平发展,简直是天方夜谭。此次日本不顾中方的一再警告和抗议,在钓鱼岛问题上步步紧逼,直到完成对钓鱼岛的“国有化”,严重触犯了中国的底线,中国政府和民间忍无可忍,才做出了一系列的强烈反应。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仍在给日方留着回到谈判解决争端这一正确轨道上来的余地。可时至今日,人们并没有看到日方有任何积极回应,还在继续玩火。那中方只有奉陪。因此,刘先生应该清楚地认识到,钓鱼岛虽小,但却密切关系到中国崛起的大局,中国是不可能关起门来崛起的,也不可能允许别人关上我们的东大门和南大门来实现崛起。
对于这一问题,作者实际上也有自相矛盾之处,那就是,作者一面说,“‘自古以来’(此处的引号为刘先生所加,似乎他不太同意我们所公布的种种历史佐证)拥有的领土最终还是要靠实力来划分所有权”,“钓鱼岛以及其周边海域实质上一直由日本在经营管理,按照国际领土争议的解决惯例来讲,只要日本再默默地对钓鱼岛进行开发个十几年,基本上我们也就不要去想再把钓鱼岛要回来了”。但作者同时又说,“日本作为一个典型“不服理只服力”的国家,要让它对中国心悦诚服,首要前提是中国在各个方面超越日本。中国现在还仅仅是在GDP、竞技体育、国际政治地位和整体军事实力等几个方面超越了日本。但一提到人均收入、高科技、高端工业品、高等教育、文化输出等方面,中国便难以‘硬气’起来。但按照中国的未来发展规划来看,再过二、三十年,中国必定能够超越日本”。这就怪了,按照作者的估算,中国超过日本需要二、三十年;可是“按照国际领土争议的解决惯例”,再过十几年,钓鱼岛就真的成了日本的了。如此,作者就已经把自己放在了这样的位置上,即,中国可以在丧失领土、领海主权的情况下,搞什么和平崛起。毋庸赘言,读者都可以看出,刘先生的立论是多么可笑,不堪一驳。
文章中,还有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作者认为,当前“中国已经成为”亚洲地区“当仁不让的领导者”(姑且不去讨论这一断言本身是否属实,首先就与作者在文中特别引用的邓小平“不当头”的观点相矛盾)。紧接着,作者主张,“出于东亚结盟的长远战略外交目标的考虑,中国应该避免和周围邻国——也就是自己将来的核心盟友——为一些边缘利益真正交恶”。(可见,作者的确是将钓鱼岛及南海诸岛都看做了中国的“边缘利益”)。作者继而又指出,“今天的中国,需要一个真诚稳健的东亚联盟去应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需要实力强劲的盟友共同维护东亚发展格局,而日本显然是中国最具战略价值的盟友”。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作者仍然意犹未尽,还要进一步发挥说,“中国要形成东亚同盟,必须得到日本的配合。如果把日本拢不过来,这个亚盟必是空谈”。 笔者孤陋寡闻,时至今日还没有见到,国内有哪位专家或学者设想过,日本可以成为中国的“盟友”。40年前,中日老一辈领导人,以非凡的政治勇气和智慧,做出了邦交正常化的决断,结束了两国关系不正常的状态。40年来,中方为了维护这一来之不易的成果,做出了不懈的努力,而得到的回报,却是今天这番摸样。刘学伟先生作为一位历史学博士,不知专攻的是哪方面的历史;然而,作为一个普通的中国人,绝大多数都对日本有起码的了解。从中国政府和民众应对钓鱼岛危机的一招一式,都可以看出,我们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同今天的日本打交道。相信大家不会为刘先生的种种奇谈怪论和不合实际的建议所干扰。
行文至此,还不能不就刘先生多次提到的“和平崛起”这个话题再多说几句。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作者的溢美之词远多于忧虑。比如,文章提到“有人老说今天的中国贪官污吏在往国外跑,富人能人也在往国外跑。可是这些人并没有看见如今的中国每年有7500万百姓出国旅游,99.9%以上的老百姓都会高高兴兴地回到被某些人形容为‘水深火热’(这个引号又是刘先生自己所加)的祖国。”仅此,就可以看出,作者对中国目前存在的问题,尚属“隔岸观火”,同国内广大民众的感受相差太大。更不用说,作者对目前的“中国政体”、“中国道路”十分满意,因此,只字不提改革。其实,今日中国,从上到下,绝大多数基本上都已经认识到,没有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的改革,中国的崛起就无从谈起,也不可能有什么如作者所说的,到时“一定会有的朋友”以至“盟军”。当年的八年抗战,美英俄功不可没。今天,如果万一不得不同日本打一仗,中国还会有谁会同你并肩作战吗?我们动不动就吹同谁谁结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那都是纸面上的。俄罗斯卖给印度以至越南的武器,都要比卖给我们的先进得多,何况还要在越南的金兰湾重建海军基地,这样的“战略合作伙伴”靠得住吗?作者作为拿着法国博士头衔的特邀研究员,连这一点国际视野都没有,不能不让人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