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濮阳市濮阳县庆祖镇西辛庄村近日宣布将挂牌更名为西辛庄市,成为我国首个“村级市”。此事引发争议,肯定意见有,但质疑、否定、嘲讽的更多。西辛庄村党支部书记李连成在答复媒体时表示:“概念和内容是两回事,俺这个‘村级市’一没公务员,二不设行政机关,三我还是一个支部书记,我们建市的目的就是想让老百姓过得更好一些。”
对于“村级市”的出现,我使劲顶!
我国现在大约有55万个村庄,三十年后,大约有10%的村庄会成为城市的一部分;大约有60%的村庄会成为空心村,最终会演化为大农机作业的农区和专业化养殖牧区;大约有30%的村庄会发展成中心村或中心镇。无论是那10%的被融入城市的“城中村”,还是那30%的发展成为中心村或中心镇的“新农村”,我期待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能成为“村级市”。
首先,“村级市”符合中国现代化的客观要求。我国完成工业化后,会不会像美国一样只有2%的农民呢?我觉得不会。会不会像日本一样只有8%的农民呢?我认为也不会。我保守预计,我国最终会保留30%的农民。在亚洲“四小龙”之前的所有先发展国家和地区,在人均GDP达到4500美元时,农民数量都减少到了10%以下,我国现在人均GDP已经达到5000多美元了,但有农民户籍的人口数量高达9.4亿,比三十年前还增加了2亿多。
这是因为,在亚洲“四小龙”之前,全球制造业是几亿人为数十亿人搞制造,制造业100元GDP转化为国民收入70元;在我国承接全球化制造业梯度转移之后,全球变成了数十亿人为10亿人搞制造业,制造业100元GDP转化为国民收入只有30元了。这是我国城市化远远落后于工业化的关键原因。
因此,我国必须反省高成本的大城市化优先战略,走低成本的小城镇化和小城市化优先之路。我国从农村转移出来的人口,多数应该生活在小城市或小城镇。显然,“村级市”符合小城市、小城镇优先的现代化战略,所以我使劲顶!
其次,“村级市”应对“被全球化”风险有天然的制度优势。所谓“村级市”,本质上是一个“村民经济共同体”。在全球化条件下,“村民经济共同体”是防止经济发展成果全球化的好体制。山西很多村子都有煤矿,可是绝大部分村的集体煤矿私有化之后,煤变成了极少数人北京、上海的房产,甚至变成了极少数人在海外的资产,广大村民却没有因为煤矿开发而富裕,村庄也没有因为煤矿开发而美丽和谐。这是因为经济发展成果“被全球化”了。
山西昔阳县有个大寨村,虽然资源贫瘠,但经济发展就是为了建设大寨,就是为了大寨村民共同富裕。经过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和发展建设,大寨不仅村庄美丽和谐,村民的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这是因为大寨维持了“村民经济共同体”体制,这样的体制保障了发展成果“民有、民享”。
与之相似,江苏江阴市的华西村维持了“村民经济共同体”制度,其发展成果也不会“被全球化”。而温州由于“村民经济共同体”瓦解了,发展成果轻而易举“被全球化”,温州老板“跑路”前赴后继,给经济可持续发展带来了不小的挑战。以什么样的体制应对“被全球化”,应该好好反思了。所以,我顶“村级市”。
第三,“村级市”在社会管理和服务方面也有体制优势。“村级市”不仅是一个“村民经济共同体”,还是一个“村民自治共同体”。“村民自治共同体”是一种低成本、高效率的社会管理和服务体制。譬如:江苏江阴市的长江村、张家港市的永联村,都是数万人、甚至十多万人就业居住的村庄,按照经济总量和人口规模,都比西部很多市要强很多。“村级市”体制虽没有官员和政府行政机构,但管理和服务都很有效;“县级市”体制,虽40位左右居民就配一个官,但管理和服务未必有效。
其实,“村级市”符合学界多年来倡导的“大社会、小政府”理念,为何“叶公好龙”呢?!对于“村级市”,我使劲顶!
第四,“村级市”不是新东西,存在已久。改革开放以来,全国涌现出了数千个“明星村”,其中人口规模和经济总量超过西部中等县级市的有好几百个。这些村庄就是李连成所说的“村级市”。“村级市”存在很久了,是经过实践和时间检验了的东西,所以我使劲顶!
第五,“村级市”是对体制内“升格潮”的一种“教育”。在官僚体制内,一个镇的经济规模达到了一定的量,就要“升格”为副县级镇;一个县的经济规模达到一定规模后,就要“升格”为副厅级县。这种风气很不好,所谓“升格”,就是“官本位”思想作怪。如果出现一些“村级市”——“无公务员、无政府机关、依然还是村级”,那是对“官本位”体制内“升格潮”的一种“教育”。所以我使劲顶!
(作者系三农问题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