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万里(1911-2001)上世纪三十年代初,青年桥梁工程师黄万里目睹长江汉水泛滥而淹死7万人,黄河十几处决堤而民不聊生,立志改行治水;1934年考取庚款留美,是依利诺伊大学获工程博士学位的第一位中国人,其博士论文创造“从暴雨推算洪流的方法”达世界学科领先,攻读天文、气象、地理、地质、水文、数学等相关学科;受聘为美国田纳西流域治理工程专区(TVA)诺利斯坝工务员;行程7万公里,看遍各大水利工程,考察密西西比河特大洪水。
1937年,黄万里归国报效,在四川水利局道滩委员会,任工程师、测量队长、涪江航道工程处处长、甘肃水利局长等,政绩卓著;1957年因反对兴建三门峡大坝,被毛泽东钦点为“反党反社会主义右派分子”,劳改23年。
1980年被改正,重返教学岗位,虽处于边缘状态,却仍心怀天下苍生,极力反对建三峡大坝。他倾毕生心力于江河治理,以学识渊博,纵览全局,为民请命,敢讲真话,仗义执言而独树一帜,但却上下求索,报国无门,抱憾终生。
他离开我们已10年,他所预言建三峡坝将引发的各种灾难日益突显,他的名字十分敏感而被当局维稳打压。他是1957年全国55万右派分子乃至一切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的一面旗帜。
莘莘学子 赤胆忠心
1957年6月,周恩来总理主持黄河治理研讨会,只有黄万里一人认为,建造三门峡工程的设计思想错误,违背“水流必须按趋向挟带一定泥沙”的原理,将使黄河上游的水位逐年增高,把黄河在河南的灾难搬到上游陕西。他极力反对建造大坝,与苏联专家意见相左,被当局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右派分子而劳改23年。
1960年,三门峡大坝建成。次年淤积泥沙达16亿吨,库区报废;第三年,潼关河床淤高四至六米,渭河航运窒息;“八百里秦川”地下水位上升,土地盐碱化,淹毁80万亩良田,移民30万人,县城被迫迁离,民不聊生,损失数百亿元,且无法恢复再生。
1973年,黄万里被发配三门峡工地劳动。他晚上自研“治黄之道”。1980年,他是清华最后被改正的右派分子,重返教学岗位,创建泥沙研究室。
上世纪九十年代,他因早年在长江上游实地深入考察发现河道的造床质是砾卵石,不是泥沙,如建大坝,砾卵石难以排出,将堵塞河道,破坏生态环境,贻害无穷。他反对建造三峡大坝,预言终将被迫炸坝。他六次上书中央领导和有关部门,均不被理睬;弥留之际,忧患之至,死不瞑目。
如今,黄河每年断流百日,三门峡近三十万移民深受自然灾害和政府挪用移民安置款的腐败之害,求告无门,生存无着,延绵至今。2010年8月,记者谢朝平著书《大迁徙》揭示移民的深重苦难,竟被陕西省渭南市公安局经北京市公安局协助而逮捕,激起社会公愤,群起抗议,30多天后,取保候审,不了了之。
三峡工程的论证与上马
1992年3月21日,邹家华副总理在全国人大会作《关于提请审议兴建长江三峡工程议案的说明》指出:“有关三峡工程的勘测、科研、设计和试验工作自五十年代持续近四十年,前期工作深入,需要研究和解决的主要问题,已基本清楚,并有了对策。建设方案通过重新论证和审查,考虑和吸收了各方面的有益意见和建议,更趋完善,当前决策兴建三峡工程的条件已经基本具备。”4月3日大会表决,到会代表2633人,1767票赞成,177票反对,664票弃权,25人未按表决器。万里委员长宣布:议案通过。人大法律委员会副主任委员顾明感慨万端:“半个世纪的研究和论证,今天终于拍板了。”(新华社1992年4月4日报道)
当时,我担任顾明的秘书,为其整理发言稿,刊在《人大会议简报》,发给全体代表,被记者报道。自1989年“64”以后的每次全国人大会议,各代表团都要建立临时党组织,召开党员代表会议,要求按中央部署投票。(另据《李鹏日记》透露:中央政治局担心全国人大代表投票反对三峡工程,江泽民自告奋勇地到全国人大召开党员代表会议,要求党员代表投票支持中央的决定。最后全国人大三分之二代表表示同意,这和共产党代表比例基本一致。)
早在1985年底,顾明担任国务院副秘书长时,我曾为李鹏副总理交办而执笔草拟“建立三峡省的行政区划及机构方案”(拟在“三斗坪”建省会市,后未实施)。由于我们是搞立法的,并未参与三峡论证。后来才知,这是在压制黄万里意见的 “科学与民主的研究和论证”。其中,仅批准的总造价从571亿元增加到如今的2000多亿元(加间接投资达6000亿元,成了利益集团的钓鱼工程),全国人大也没有查问。
2011年5月,国务院常务会议通过《三峡后续工作规划》:“在移民安稳致富、生态环境保护、地质灾害防治等方面还存在一些亟需解决的问题,对长江中下游航运、灌溉、供水等也产生了一定影响。”终于承认三峡工程的负面效应。4月,主政水利部近四十年的钱正英终于承认今年西南大旱,主要是长期以来,我国水资源被庞大的利益集团过度开发的结果。
治水泰斗 失败英雄
旅居美国的马里兰大学教授黄观鸿(黄万里之子)电话告知:8月20日,清华大学土木水利学院召开黄万里诞辰百年纪念座谈会。我广泛通知耄耋之年的右派受难者们,30多位踊跃前来,在外地而未能来者,来信缅怀。
上午10时,座谈会在清华大学主楼接待大厅举行,两百座位,来了三百多人,校长顾秉林、水利系主任金峰、河流研究所所长傅旭东、中国水利科学研究院副院长胡春宏、西南交通大学校长助理晏啟鹏等五位学官在发言中,笼统表彰黄万里的学业成就和教学贡献,避而不谈黄万里的三峡立场;教师代表杨美卿、沈英、倪晋仁和黄万里之女黄且圆等四位学者发言,为黄万里鸣不平,痛陈其屡遭当局打压,满腹经论,上下求索,却报国无门,抱恨终生。
——黄万里被打成右派分子而劳改时,说:“伽利略被投进监狱,地球还是绕着太阳转。”(当时清华573位优秀师生被打成右派分子,劳改20余年,有的被判重刑,甚至死在狱中。)
——黄万里只说真话不说假话,只会说真话,不会说假话;坚守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他诗曰,赤心报国济苍生。
——黄万里说:“黄河乃是全世界最优的利河,今人把它看作害河,实为我水利学者的耻辱。”
——黄万里遗嘱:“治河原是国家大事‘蓄’‘拦’‘疏’及‘挖’四策中,各段仍应以堤防‘拦’为主,汉口段力求堤固,堤林水面宜打钢板桩,背水面宜砌石,以策万全,盼注意。万里遗嘱,2001年8月8日。”又补充:“可少死几万人。”
——黄万里至死都是那样天真,像是《皇帝的新衣》中道出皇帝没穿衣服的孩子;而我们年轻的一代,却变得越来越老成、持重和犬儒。这种可悲的逆转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发言者说到这些人们耳熟能详的事迹,均被掌声打断。座谈会成了呼唤知识分子良知的誓师会。
在座谈会之前的来信如下:
◆石天河(89岁,四川成都,原作家右派分子、1948年在南京参加中共地下工作,离休):中华民族的子孙后代决不会忘记黄万里!不会忘记那些破坏黄河、长江,贻害子孙后代的罪人!
◆刘皓宇(80岁,湖南长沙,原记者右派分子、离休):我熟悉和敬佩黄万里,珍藏其文集,他的名字将随三峡永留史册。我曾责编李锐的《论三峡工程》及《论三峡工程的宏观决策》等书,我坚决反对三峡工程。
◆姜万里(80岁,1948年参加第四野战军曾立战功,原湖北省江陵县供销社分社经理右派分子,离休):为黄万里先生十年祭敬挽:
讲科学,持真理,中华民族铁脊梁;
看实践,史作证,专制霸王化臭虫。
◆刘凤鳞(78岁,辽宁阜新,原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实验员右派分子):在1957年反右派运动,我是清华的无名小字辈,对揭发批判黄万里“右派言论”的大字报记意犹新,其中触犯毛泽东的《花丛小语》更在记意中无法抹去!右派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我们用生命和鲜血促进民主!
学者楷模,秉直书治国论精忠报国,中华魂万古!
治水泰斗,念国忧治黄河遭辱蒙羞,正气篇千秋!
◆陈奉孝(75岁,山东潍坊,原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学生右派分子):说句老实话,右派分子群体当中,真正威武不屈的人,少之又少,黄老先生却是杰出的代表。我因为从2007年参与右派维权以来,一直受到严密监控,未能前来,甚是遗憾!
◆俞庆水(74岁,原北京大学地质地理系20岁学生右派分子):1957年我的毕业论文探讨泥石流,碰到水力学问题,指导老师林超要我给黄万里去信,黄老师很快寄来他的论文。当时,北京西山斋堂和甘肃铁路沿线有不少泥石流,林超和黄万里看出问题的严重性,作为重要课题提出,我要致力于泥石流研究的愿望因成右派分子而落空了!黄老师敢于坚持己见,因他精通水利工程及相关学科,为人正直,爱国爱民,不顾个人得失!
痴爱江河愿献身,不求依附只求真;
但教莫绝广陵散,薪火相传万里情。
◆施绍箕(74岁,原上海交通大学船舶系学生右派分子):“呵!右派分子——人类的傲骨。”(北大学生右派谭天荣1957年语)黄万里先生受之无愧!
◆两位旅美学者:张轶东(80岁,原北京大学历史系研究生右派分子)、方能御(74岁,华盛顿特区政府官员,原上海第一医学院学生右派分子):
Congratulate the meeting. with best wishes to every one. Fang.
译:向黄万里百年诞辰会,表达最美好的祝愿。
◆姚燮庭(清华大学机械系1966届):要弘扬黄万里实事求是,直言不讳的科学精神;以史为鉴,针砭时弊,汲取教训。说他是“失败的英雄”,这不是他的失败,而是在特殊时代一个失败的国度、失败的体制的失败。三峡问题是长官意志、唯财是举、只讲发展、不要科学。
只图发展,不讲科学,哪管洪水滔天。
恶毁神州,家国近溃,亟待制度变革。
◆黄河清(旅居西班牙马德里学者):60余年的现代史,没有成功的英雄。这是当政者摧残文化、蹂躏人文、毁灭生态的成功。马寅初、梁思诚、黄万里三杰,均曾在“反右”和“文革”受迫害而都成失败的英雄。黄万里的指向是河流、是水土、是生态。这是中华民族赖以生存,繁衍的最原始最基本的条件与环境,其失败的意义也最大。集黄公诗句妄改一字敬成一绝:
千年斯土民践踏,忍对黄河哭禹功。
若教引去人间用,长留青史万年翁。(黄公原句:长留青史万年功。)
联语:
息壤鲧继后亦恶,竟毁亿兆神州既成,家国支离,鱼烂陆沉,已近乎溃,非因外敌入侵,应换制度溯本;
疏导禹承先有仁,欲拯万里华夏未得,江河零落,山颓木坏,几殆乎尽,全系内残自斗,更须文化究根。
◆周洪(“文革”受迫害死难者之子):黄河入海万里流,对黄万里的认识需“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来看待。历史上凡先知型的人物很少有好下场,因为他们都不讨当权者的喜欢。
……
百年纪念 莫非另有深意
从美国赶回的黄万里之女黄肖路对我说:“近年黄万里很敏感,没想到还能召开百年诞辰会,其实清华凡百岁教授均如此,是例行而非特殊。校方为低调而不安排自由发言。”
在黄观鸿从美国和黄肖路从清华家中分别与我通话时,电话均被连连捣乱并切断。据悉,校方拒绝曾支持黄万里观点而反对建三峡大坝的原水利部副部长李锐前来参加。
清华环境学院教授杜鹏飞对我说:“百岁教授并未都纪念,校长未必参加纪念会,这是校方对黄万里的特意安排和支持。”我请教:“黄万里的三峡观点是否已被学界公认。”他说:“三峡工程的淤积实际情况,要好于黄万里的预言。”
旅德科学家王维洛新作《为黄万里教授辩》写道:“国内流传说法,黄万里的观点错,因淤积情况好于预期。他已去世,无法予以反驳。本文为已故者辩。”这篇三万字雄文的结论:“当三峡水库重新回到冲淤平衡时,也就是黄万里所预测的在长江上游,影响河床淤积堵塞重庆港,并在汛期淹没江津合川一带,最终被迫炸坝的状态。近几年,从上游进入三峡水库的砾卵石与泥沙量减少,是因政府在三峡上游大量建造水库大坝,层层拦截砾石泥沙的结果。为使黄万里预测的结果不出现,将淤积问题在时间轴上向后推移,最终贻害子孙后代。”
王维洛强调:“黄河三门峡工程蓄水一年半宣告失败,很快,就像犯人被砍头,斩立决,再重新改造,死马当活马医。三峡工程如按现在官方的思路往下走,你不拆掉它不死,是凌迟,把肉一块一块割下来,慢慢死,是最昂贵、痛苦的死。”
三峡工程从“十四大”传了三班,执政者要么无视科学论证,强行上马;要么大兴水电,瓜分利益,粉饰太平。如今,“十八大”排位战紧锣密鼓,一直讳莫如深的三峡隐患被悄然提出,纪念黄万里的百年诞辰,莫非另有深意?
2006年5月,我在都江堰水利工程见人们载歌载舞纪念两千年前的建造者李冰的生日为传统节日,惊叹之至。黄观鸿对我说:“父亲多次到此,情有独钟。”大禹治水,李冰建堰造福华夏大地,千百年来,我国不缺治理山河,治国安邦的先知先觉,志士仁人,缺的是让大禹和李冰们施展雄才大略的社会环境和制度!
黄万里曾呼吁:“黄河大量泥沙,长期搬运造陆,形成了郑州以下跨越河南、安徽、江苏、河北、山东、天津的黄淮海平原,把原本是海中岛屿的山东半岛连成为完整的东亚大陆,承载着华夏民族。黄河是真正的母亲河,把黄河看成是害河是耻辱。”
我国水利工作者很少了解地质过程,除了建大坝,不知如何顺应自然生态过程,否定分洪造地的重大作用,阻止自然运动的方向,不但劳民伤财,还将使无论多么宏伟的工程,都将遭到自然力的无情摧毁,甚至给人类带来灾难。可见,违背山河生态自然规律的三门峡、三峡工程,在伟大的自然力面前显得渺小而荒唐。
黄肖路对我说:“父亲弥留之际感言:‘我有幸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做了许多事情,活到了90岁,此生足矣!’为此全家没有过于悲伤。”
黄观鸿说:“我爸为修水利而来,他死了以后,大概变成镇守长江、黄河的水神去了。
可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
黄万里诗文三篇
听华县毕家公社宁冬梅报告三门峡建坝后灾情
黄万里
听罢毕家遭害苦,不禁簌簌泪交颐。
暴洪施虐知拦阻,恶碱侵农待溉漓。
凡此事先皆可见,一般律定莫相违。
平生积学曾何用?愧对苍生老益悲。(1973 年夏)
哭长江三峡大坝开工
黄万里
一,生在江头吞海口,心忧三峡坝工久。
东来云气满巴蜀,西仰江流溉畦亩
衍溢淫浸殖生物,含泥润溽滩涂厚。
江南江北仑廪实,溪沟遍通九州阜。
巨舸远洋直驶汉,千吨汽艇万渝走。
湘资沅澧云贵川,坡陡能丰足称首。
纵遇漏天蛟龙虐,长堤千里差堪负。
环宇巨浸一何多,独此优游世罕有!
二,三峡谷深流亦丰,招来造坝建奇功。
拦洪发电兼添航,诏谓人间第一工。
孰料此江床满石,火成鹅卵逐流中。
巫山着意催云雨,江水亡情沙石冲。
库尾落沉渝港塞,延伸溢岸泛涛洪。
楚王愁看移民苦,浅鲰争功胁众从。
樗散衰儒不晓机,再三抗疏议陈穷。
但闻猛虎千家哭,怅望轮台悔诏空。(1995年3月9日)
吁请长江三峡大坝即日停工!此坝决不可修!
黄万里
大坝已经开工年余了。假使有朝一日真的完成,水库蓄水,壅高到重庆,一百万方公里的四川盆地上的卵石和泥沙,每年冲刷下来路过重庆的,据长办水文局说,用当今世间最好的各种仪器参加比测,每年只有27.7万吨。另据方宗岱按寸滩——北碚十朱沱历年冲淤统计,则得出1956年-1.12亿吨、(-冲、+淤)57年-0.79,58年-0.30,59年-0.19,60年+0.50,61年+1.26,62年-0.25,63年+0.20,64年+0.64,……,总之,其数量级或冲或淤总是几千万吨,和前列27.7万吨相差百倍之钜。年冲刷或沉积量已达几千万吨,那么再加上或减掉来量或去量,每年路过重庆的还应更大于沉积的或冲刷的几千万吨,未来的重庆深水港受得了吗?
再看葛洲坝上游6公里内量测的年冲淤量:1981年+1.09亿吨,82年+0.312,83年+0.248,84年-0.217,85年+0.529,……其数量级年年也都是几千万吨。理应再加上冲出27个排沙洞的,才是总的来沙量,则其量将再成倍增加。这里体积可用水下尺度实测(hydrographic survey)。也能辨别清楚沉积的绝大部分是卵石,27个排沙洞在大水下理应冲走全部沉沙。作者在四川盆地各支流小水时目睹河中卵石磊磊,很少有粗沙,大水更不用说泥沙全部悬起,成为悬沙,所谓河槽中的沉积量应大部为卵石。
对于每年几千万吨的卵石沉积,再加上前面更大量的泥沙沉积,自将堵塞水库上游末端的重庆港。若来817(1981年7月)那么大的洪水,则其量更大。次年下来的沙石将陆续向上游延伸,抬高合川、江津的洪水位,祸害也大。正象周总理说的,阻塞黄金水道,那就只能炸掉大坝。
但是人们总不会舍得这样做的,我们可象三门峡那样,大大降低蓄水位,放大泄水能力,改在万县设港,加建一条铁路通重庆。但这样也解救不了卵石沉积上延合川、江津,又丧失了大坝防洪能力。那时人民将怎样看待我们?怎样看待吾政治组织、技术组织?我们都是大学毕业的,都是由30个农民长期把我们每个人培养起来的。我作为一个泥沙研究的教师,作为水文学的主讲教授,最觉惭愧得无地自容!
一个大坝的建造,须通过五方面检查其可行性,上面说的是“环境影响”,或更广阔一些的“生态环境影响”(Ecologic Environment Impact)。另外四方面是技术、经济、社会(如移民)及国防。三峡大坝在这四方面其可行性也不能成立。反对修此坝的人很多,却都是专对这四方面的。认为从最根本的环境影响不可行,或根本上此坝毋用去考虑修建,也即自从孙中山提出此问题后,应该根本予以否定,随后的许多费钱费力的工作全不该做,则惟我一人。因为后来美国垦务局萨凡奇也热衷于此,美国政府又拿出技术力量相助设计,作者就成为全球唯一的人从环境作用上彻底反对者。人们公开说我狂妄自大,世上只我一人这样反对。为此我不得不详细解说,希望同志们细读《水力发电学报》上的三篇文章:1993年第3期、1994年第2期、及1995年第1期。这里对于三峡坝工的环境影响有详细的讨论和争辩,涉及学术上的一些基础问题。希望批评讨论,以明是非。不可因为我们拿了研究费,就象律师那样替业主辩护。
上述淤塞重庆港,延伸至江津合川,洪水时将淹没大片耕地城镇,要等到廿年完工蓄水后才发生,因此至今人们还将信将疑,不肯断然停工。如今部分围堰已成,部分卵石泥沙已堆积在堰上几十公里至百余公里,排出堰外的水流含沙浓度大大减少,剩余挟沙能力加强,而且流速加快,必然要冲刷堰下游覆盖层中的沙石,排洪时期特别厉害。泥沙在前面可以淤塞汉口港,卵石在后面抬高河床,荆江防洪任务加钜,危险年年加甚。务望加强防洪,分流排出沙石,也须加开北岸郝穴,大量排出卵石泥沙。迫切迫切! (1995年3月8日)
◆为撰写本文,笔者通读《黄万里文集》等各种资料,近百万字,进一步认识黄万里,深为感动,选出13篇,编辑整理配图附后,与读者分享。
修订完稿于2011年9月9日(毛泽东去世35周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