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回顾了“诉苦”的中国经验,以诉苦文类涵盖丰富的诉苦文本,意不在诉苦本身,而是透过诉苦的权力谱系开展民族志批评,指出诉苦权力塑造的主体性包含的被占有支配能量,吸附了庶民研究者与主体欲望同构的缓冲地带。尽管如此,由于民族志批评者的寄生性,诉苦谱系的节点拆解了封闭的现代性寓言,苦痛的延展使得属下呈现出差异性、延迟性的庶民性裂痕,从而揭示知识分子“中介化”的困境。
关键词:属下;僭越;诉苦
*作者:马丹丹,上海大学人类学研究所,E-mail:tangdi@shu.edu.cn 本文系上海高校选拔培养优秀青年教师课题“文明的防御边界:寨墙与长城的‘中间地带’田野考察”(200922011)的部分成果。
缘起
豫北匪患的研究暂告段落,2009年的年初,笔者踏上了返乡之路,亦即第三次田野回访。一个始终萦绕在脑海中的问题是:1949年以后,豫北土匪的下落如何?笔者查阅了“镇反”档案,在与细节的对照中,发现了口述资料、地方志的“清流”迹象,提出了“文献积淀层”的概念。这次返乡的经历,让笔者醒悟到,尽管依旧是日常生活微弱的常态,在“说话”的背后潜伏着的神经症候——“镇反”的历史记忆,从土改、大跃进、文革、改革开放……社会主义道路隐没、撤出,却并未消失,它潜伏在“镇反”遗留的身份政治的表象下,积留在患者的神经症候中。历史的节点从哪里开始断流——诉苦就成为瞩目的“说话”政治,扮演了强大的意识检查制度,守门人横亘了“镇反”潜意识的“向外”倾向,历史记忆的润饰、变形、逃避……围绕着诉苦的边缘、模仿诉苦的表演,欺骗了“天真的人类学家”(斯皮瓦克,2007:96)。笔者用手指摸索着“诉苦文类”谱系的凸痕,写下了这篇诉苦文类的民族志批评,主体性的反思,最后竟酿成自我解剖的痛苦。人类学习惯于他者的移情、温情脉脉的道德美誉,相信,这一天性的亲善寓言,当灼烫伪善的表皮时,历史留给我们的不是“逼近真相”的虎皮信仰,而是直面的诚实。